作者：小虎鲸
第四十七章 举目疮痍
“给，你的相机，还有复印的照片。”
照片店中，切西娅将贲薨要求的东西递给了她。
“嗯，麻烦你了。”
贲薨接过相机和照片，放入挎包中。
“对了，可能是之前一直下雪的原因，你的相机有些返潮了，”见贲薨拿过东西就走，切西娅忙提醒道，“我用微纤维布帮你擦过机身了，注意今天还不能更换镜头。”
“嗯，麻烦你了。”
但贲薨还是那副淡漠的态度，或许是亚当与她说了什么的原因，她一直低着头，甚至没有看切西娅一眼。
“我说……”见贲薨这个模样，切西娅终于忍不住说出一直想说的话，“这种时候，应该说谢谢比较合适，没有必要一直把自己处于较低的位置。”
贲薨闻言，有些奇怪地看向切西娅，在确认对方不是开玩笑之后，她的目光有些飘摇，似乎在思考。
“嗯，我知道了，谢谢，”片刻后，她一本正经地说道，“麻烦你了。”
“……”
切西娅的眼角跳了跳，只感觉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最后，她表情不耐烦地推着贲薨的后背，将她送出了店外。
“你啊，就算容易忘记事情，至少也给我去把基本的礼仪好好补一补吧。”
最后，切西娅给贲薨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回店里了。
“呼……”
切西娅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看了眼紧闭的店门，在前台坐下，从抽屉取出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理应来说，是属于贲薨的。
但贲薨从未想起过这件事，加之切西娅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内情”，她清楚，贲薨是永远不可能想起这些东西的。
因为……她的姐姐，莫得。
那个能将人的记忆与感情抹去的女人。
良久，切西娅收起照片，她思考片刻后，起身向着那个地下密室走去。
亚当站在密室中，看着满墙的关系网，他拿起一支笔，在欧亚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连着一根线，到昔拉的名字上，再画了个岔。
“你和她说了什么，科什埃？”
切西娅拨开门帘，开门见山地问道。
但亚当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自顾自地在地图上圈画。
“另一个你，对事情发展会有什么影响？”
良久，他背对着切西娅，突然问道。
“你是说，尤兰达？”切西娅知道亚当在指什么，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和她，都是伊德海拉的化身，作为唯二的人形化身，我存在的时间比她长很多，有我在这里，她会被压制。”
“也就是说，现在的另一个我，只能孤身奋战了，”亚当叹了口气，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无奈，“无妨，这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事情，多一人少一人，也只有对时间上的影响。”
“所以关于贲薨，你有什么想法？”
切西娅明显不想再谈及关于自己的话题，她转移到了最开始的话题。
“她……是一个绝对点，”亚当说道，“时间里的绝对点，无论是欧亚，阿撒兹勒，还是拉斐尔，他们的生死都无法脱离贲薨的选择，这是一个难以逆转的绝对点。”
切西娅没有说话，她想起了方才被她封藏起来的那些照片。
她知道那些照片是足以逆转一切现状的东西，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现在并不是一个需要做出艰难抉择或者是草率决定的时候，而是一个可以不断犯错的时候，”亚当回过身，与切西娅对视着，“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
“让您久等了，教——”
贲薨回到旅馆，她推开已经形同虚设的房门，刚想招呼，一柄短刀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抱歉，我有点太警惕了。”
见来人是贲薨，鸢尾花这才收回刀，并道歉。
“这是正常的，毕竟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贲薨似乎表现得很理解，她从挎包里取出照片，“照片已经复印好了，教父。”
“嗯，谢谢。”
科什埃走上前来，接过照片。
他刚想将照片放进不常用的那个口袋时，却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很薄，似乎也是纸质物品。
他将照片换到另一只手，将口袋最深处的物品取出。
这一刻，他愣住了。
那也是一张照片，图像上，是喀斯喀特的全家福。
尤利西斯，克里斯蒂娜，徳斯蒂尼，以及科什埃自己。
父亲的手按在不情不愿的他头上，母亲温柔地笑着，倚靠在父亲肩头，徳斯蒂尼有些腼腆地躲在科什埃身旁，不敢去看镜头。
科什埃的指尖捏着照片，抚过被焚烧过的那一角，微微颤抖。
这是在他为徳斯蒂尼下葬，并亲手杀死普罗维顿斯的那晚，差点烧掉的那张全家福。
“科什埃？”鸢尾花注意到科什埃的异样，她走到他身旁，“你怎么……”
当她看到那张照片时，也识趣地闭嘴了。
自从叙拉古的政府覆灭之后，在组成家族议会的期间，鸢尾花就已经陪在了科什埃的身旁。
她知道，徳斯蒂尼死后，科什埃再无怜悯。
如今科什埃睹物思情，她也完全能理解，就像她走在福利院的图书馆时，也时常会想起那些被杀的孩子。
目光所及之处，举目疮痍。
科什埃会借着烟，酒，和药物来让自己忘却那些伤心之事，但这只是在逃避。
在发现科什埃服药后，鸢尾花去找过能开这种药的医生，最后发现，药物的来源竟是德伊庞克监狱附属精神卫生中心的一名主治医生。
而那名医生，竟也是早前负责治疗狱中的徳斯蒂尼的医生。
他告诉鸢尾花，像科什埃的那种情况，只是一个‘阶段’，只要过了这个阶段，一切都会无恙。
“抱歉，过了这么久才回来，”正当几人深陷尴尬气氛中的时候，欧亚的声音从贲薨身后传来，“期间有发生什么事吗，贲薨？活着有什么关于堕天使的情报？”
“不，并没有，”贲薨侧过身，摇了摇头，“我一直在教父的房间，犯人库勒并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其他突发情况。”
“一直在房间吗？”
欧亚看着贲薨，微微皱眉，他看着房间内几人站的位置，似乎发觉了什么。
“贲薨没有离开过房间，她一直都在，”这时，科什埃出声打消了欧亚的怀疑，“你有一个称职的学生，欧亚。”
“您过奖了，教父。”
贲薨向科什埃道谢，只有他们相互知道，这是为科什埃帮贲薨找台阶下而道谢。
“这样吗……”欧亚思索了片刻，随即索性放弃去思考这些琐碎的事情，他对贲薨招呼道，“行了，贲薨，该收队了，我开车将你和拉斐尔都送回去。”
“嗯，我知道了。”
贲薨拉上取照片时拉开的挎包拉链，她向科什埃微微点了点头后，便跟着欧亚离开了。
“对了，教父，”正当几人准备离开时，欧亚再次回过身，递给了科什埃一张纸，“如果再遇到类似的突发情况，且危及安全的话，就拨打这上面的几个号码吧。”
“这些人是？”
科什埃接过纸，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号码。
“依次是我，审讯科的莫得，也就是贲薨的姐姐，还有……公证所作战科1课的课长，昔拉，”欧亚解释道，“相信昔拉课长您也已经见过了，如果在拉特兰有情况的话，就请联系我们，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
科什埃将全家福顺手揣进兜里，他握着那张纸，在听到昔拉的名字时，有些吃惊。
“……嗯，我知道了，劳烦你费心了，欧亚。”
良久，他说道。
第四十八章 西西里人
“他们走了，科什埃。”
“嗯，我知道。”
房间里，欧亚等人已经离开了很久，但科什埃依然站在窗边，他的手臂撑在窗台上，手中拿着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
“在想什么呢？”鸢尾花发觉了科什埃的不对劲，她走到他身旁，以和他一样的动作倚着窗台，侧过头看着他，“是那个库勒的事……还是其他的什么？”
“不，我也不知道，”科什埃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窗边，“我下楼抽根烟，你先休息吧，鸢尾花，明天还要参加会议。”
说罢，他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独自担心的鸢尾花。
“啪，啪。”
科什埃点燃了一根烟，他用手扫了扫台阶上的灰尘，在上面坐下。
“呼……”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烟雾，满脸惆怅地看着刚刚进入夜晚的街景。
“不好意思，”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科什埃转过头，只见一名光环上戴着奇怪装置的萨科塔站在他身旁，礼貌地询问道，“可以跟您借个火吗？”
“嗯，无妨。”
科什埃将刚准备收回去的火机递给了他。
“啊……”男人接过火机，将手伸进衣服内口袋，掏了掏，随即满脸歉意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借一根吗？”
科什埃深吸了口气，他无言地将烟盒也递了过去。
“抱歉……”男人抽出一根烟，将烟盒还给科什埃，同时伸出手，介绍道，“亚伯汗，姑且算是一个研究空间学的人员吧。”
“科什埃·喀斯喀特。”
科什埃也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但他并没有说更多的话，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喀斯喀特先生，是在旅行吗？”
亚伯汗率先发起了话题，他表现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
“差不多，”科什埃从亚伯汗的语气中听出了打探消息的味道，于是并没有如实回答，“或者说，应该是出差吧，顺道带朋友来其他国家看看。”
“这样吗，”亚伯汗也在科什埃身旁坐下，一并看着拉特兰的夜景，“您看上去像叙拉古人，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
科什埃顿了一下，这下他基本可以确定，亚伯汗是有目的地接近他。
“你怎么知道？”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就算是鲁珀族，在哥伦比亚，或者莱塔尼亚，也是非常常见的吧。”
“因为气质，”亚伯汗点着烟，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道，“一个朋友曾和我说过，在叙拉古，有着黑手党，和家族，他们的前身是被称为‘西西里人’的存在。”
“西西里人？”科什埃的眉头微皱，这个词汇他在母亲的口中听到过，“请细说。”
“只是我听说过的一些传闻，”见科什埃被他勾起了兴趣，亚伯汗继续说道，“‘西西里人’，是一批从哥伦比亚移民到叙拉古的人，那时哥伦比亚颁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禁酒令，但人们对酒的依赖性远超他们的想象，在这种环境下，‘西西里人’借着私酒生意，一举获取巨大的盈利，并崛起至足以和政府扳手腕的势力存在。”
科什埃没有说话，他难得专心致志地听一个陌生人和他讲述故事。
或者说，是他们家族的历史过往。
“我在您的身上，感受到了‘西西里人’的气质，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拥有的，”亚伯汗侧头看着科什埃，感慨道，“难以相信，那些在传闻中才听说过的存在，叙拉古的黑手党，竟然能在拉特兰境内见到。”
“你……究竟是什么人？”
科什埃盯着亚伯汗，质问道，他的手已经伸向身后，搭在了手铳上。
“不用那么紧张，朋友，”亚伯汗似是发觉了科什埃的反应，但他并无慌张，只是抽了口烟，说道，“人们总是渴望活在别人的生活里，借此来逃离自己的生活，但一件事总会引向另一件事，我想您会明白这句话的，教父。”
“但愿上帝开恩，不会让别人抓到你口不择言的那一刻，亚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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