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啊，这样吗……”
欧亚苦涩地笑了笑，其实现在的他，连自己都生出了忤逆的念头。
但他知道，自己一旦造反，那他的这几个学生也会遭受牵连。
或许阿撒兹勒有昔拉担保，贲薨有莫得担保。
但拉斐尔……
“唉……”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看着即将落下地平线的夕阳，感慨道，“真是世事无常啊。”
第六十八章 母女谈话
拉特兰的一座英雄墓园。
一道身影拿着束花，来到了墓园中。
虽为那些英勇殉职的拉特兰人所建立的墓园，却没有人手看管，连墓园的门都大开着。
那道身影走到了一座墓前，她将束花放在了石台上，站在墓前，看着碑上的名字和日期，发着愣。
这两年间，她已经杀了五十六名堕天使犯人，将他们正法。
而她会不断地杀掉更多的堕天使，直到那些家伙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为止。
只是，还有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莫斯提马。”
她连头都没有回，就对出现在她身后的莫斯提马问道。
没错，此人正是昔拉，前来看望并悼念她的丈夫。
“我猜到你会在这里，所以就来了，”莫斯提马看着昔拉的背影，毫无尊敬的态度，“怎么，又来汇报你的业务总数了？”
“你什么时候回到的拉特兰，菲亚梅塔不是负责看管你的吗，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但昔拉并不在意莫斯提马的态度，只是背对着她，继续问道。
“在你之前就回来了，而那只小凤凰，现在应该还在荒野上被一些东西追逐着吧，”莫斯提马向前走上几步，让自己站在离昔拉更近的地方，“怎么了，我亲爱的母亲，许久不见，连一句女儿都说不出口了吗？”
莫斯提马的话语中充斥着一种嘲讽，嘲讽昔拉仅仅因为她成为了堕天使，便不再与她亲近，甚至不再以母女相称。
而昔拉并没有说话，她转过身，从莫斯提马身旁擦过，准备离开。
“阿撒兹勒的事情，你应该知情吧，”眼看昔拉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莫斯提马索性直接道出了来意，“不论是其他的堕天使，还是最新的任务，你都知情吧？”
“……”昔拉停住了脚步，此时的她与莫斯提马背对背而立，她闭着眼，在几次深呼吸之后，才淡淡地开口，“阿撒兹勒需要历练，他还不够成熟。”
“但你一直对他这么严厉，可不是什么好事呢，”莫斯提马的嘴角微微上扬，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还是个孩子，比起严苛的责任，更需要的，应该是来自你这个家长的夸赞和偏爱吧。”
“现在这样就很好，”昔拉显然不同意莫斯提马的观点，反驳道，“越夸赞，他就越别扭，那个孩子一点也不想长大。”
“嘛，倒也不是完全这样，”莫斯提马歪了歪头，用那对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孩子都是一边拒绝长大，同时又抱着憧憬的。”
“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样，”听到这里，昔拉忍不住转过身，对莫斯提马喊道，“现如今作为堕天使的你还想怎么样？拉特兰允许你在监视下活动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而你现在摆脱监视回到拉特兰，就为了来跟我说那么多的废话吗？”
“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懂，”莫斯提马闻言，缓缓转过身，与昔拉对视着，她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难道你就很懂了吗？阿撒兹勒的心思比你想象得要细腻很多，可你真的有去认真在意过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莫斯提马？”
昔拉皱着眉，她与莫斯提马对视着，却怎么也看不透自己女儿的心思。
“让你的儿子来刺杀他国的领主，你有想过这次任务的性质吗？”莫斯提马不甘示弱地向前走了一步，咄咄逼人地盯着自己的母亲，“让阿撒兹勒来接手这块烫手山芋，如果失败了，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我是1课的课长，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阿撒兹勒做了什么，我都能将他保释出来。”
昔拉搬出了自己的身份，似乎想证明自己有能力担保阿撒兹勒的安全。
“那如果，他犯下的是叛国罪呢？”
“莫斯提马！”
“或许只有阿撒兹勒一人，他确实会听你的话，但你可别忘了，他有队友，”对于希腊的怒斥，莫斯提马不以为然，而是继续说道，“他的导师欧亚，我知道你对欧亚的女儿做了什么，还有那个叫贲薨的女孩，他的姐姐莫得，你们都是一伙的。”
“……你想说什么？”
昔拉逐渐开始有些猜不透，莫斯提马的真正来意。
叛国，真是敢想。
“知道吗，阿撒兹勒身边有个和他关系不菲的女孩，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欧亚的养女，拉斐尔，多年前被拉特兰主城覆灭的一座城邦的邦主女儿，”莫斯提马说着，突然笑出了声，“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服从拉特兰的命令，而在这样的队伍成员的熏陶下，阿撒兹勒，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多说无益，”昔拉沉默了片刻，才开始反驳，或许她自己也能意识到一些什么，但她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你当年成为堕天使后，我都能让你拥有自由身，不论会发生什么，我也一样能保证阿撒平安无恙。”
“吼～”莫斯提马的音调向上转了转，她看着昔拉的脸，似乎想观察自己接下来的话会让她有什么样的反应，“那如果，阿撒兹勒成为了堕天使？”
“你——”
“如果说，阿撒兹勒成为了和我一样的堕天使，那你是不是也要把他抛弃呢？”莫斯提马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在昔拉的耳边轻声道，“就像当初将我抛弃一样。”
“够了！简直是胡闹！”昔拉突然后退了几步，远离莫斯提马，她咬着牙，语气中充满了愤恨，“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在这里恶心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回头怎么和上边的人解释你脱离管控独自行动的原因。”
“嘛，开玩笑的啦，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见昔拉真的生气了，莫斯提马立刻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笑着打趣道。
不过……
“大部分人都会把不少的精力用在维护他们从未拥有过的尊严上，”看着昔拉因恼羞成怒而愤然离去的背影，莫斯提马再次出声，“阿撒兹勒的命和你的尊严，究竟哪个更重要，我想你应该明白，母亲。”
第六十九章 牺牲精神
“贲薨，你在做什么？”
旅馆楼下，正在自我思考中的欧亚看见贲薨正拿着一本记事本，在上面写着什么，于是问道。
“这是对话记录，”贲薨停下笔，她想了一下，这么解释道，“为了训练自己，作为执行人，只要有空的时候都会进行记录，嗯……虽然最近似乎有些偷懒了，所以需要将记录重新补全。”
“让我看看。”
欧亚示意贲薨将记事本给他，贲薨也没有犹豫，收起笔，递给了他。
“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您想看的话，就拿去吧。”
她这么说道，却没有去看欧亚的脸。
“观光导游，摄影师，艺术鉴赏专家，”翻阅着记事本上的那些记录，欧亚不禁感到震惊，“甚至连刚刚和拉斐尔以及阿撒的对话都记录了下来，你的记忆力原来有这么强吗？”
“只是为了训练自己的记忆力，即使短时记忆能力并不算差，但不知为何，时间一旦久远，就一点印象都不会留下了，”贲薨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侧过头，看向街道上亮起的路灯，“接触过的那些人，我会在之后阅读几本关于他们职业的书籍，各种行业的知识都相当有用，但现在的我却连记录过什么都难以回想起来，所以做记录这种事，相比较追求知识量，不如说只是为了让自己没有那么容易忘事吧。”
“这样吗……”欧亚现在的脑子已经被各种思绪搞得有些混乱，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难以察觉，看着贲薨的记事本，他又联想到另一件事，“所以，你喜欢拍照也是因为……”
“因为担心，担心哪一天身边的人和物都会一声不吭地离我而去，”贲薨闻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腰间的小挎包，里面正是她的相机，“在失去之前，在相见之时，将他们拍下来，即使未来的某一天，真的失去了他们，至少也能拥有一些回忆的余地。”
“还真是沉重啊……”看着贲薨的侧颜，她一如既往般无表情的面庞，欧亚的心情也愈加低落，“相较于阿撒和拉斐尔那两个孩子，你真的太成熟了，贲薨，成熟得令我有些心痛。”
欧亚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毋庸置疑，昔拉和莫得是杀害他女儿的罪魁祸首，可作为他学生的阿撒和贲薨，却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诃息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并不会将女儿的死迁怒于阿撒或者贲薨身上，他们是他的学生，且欧亚能感受到，他们与他们的母亲，也永远不会是一路人。
他们能在他的带领和指导下，走上与昔拉和莫得全然不同的道路。
“成熟什么的，完全不想接触啊，”听闻欧亚的话语，贲薨稍稍低下了头，看上去有些烦恼，“不论是姐姐，还是欧亚，亦或是阿撒兹勒的母亲，总感觉你们活得都不是很自由，仿佛被困在某种牢笼里，力不从心，身不由己，那样的成熟，我不想触碰。”
“嘛……虽说确实有一点正确的想法在里面，”欧亚感到有些尴尬之余，也没有对贲薨的说法进行反驳，她说得没错，像他们这样年纪的人，确实时常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发生，“不过，如果贲薨长大之后，或许也会成为莫得那样的人吧。”
“啊，”突然，欧亚发现了一辆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的黑车，车已经熄火了，车上的人却没有下来，透过车窗隐隐能看见两女一男坐在里面，“那辆车，似乎有些奇怪。”
“很可惜，”贲薨看了眼那辆黑车，立刻反应道，“那只是便衣巡逻车，之前经常跟着姐姐办事，见到过那样的车型，是独属于审讯科的车。”
“是莫得的人吗……”
看着那辆黑车，现在的欧亚看向和昔拉或者莫得有关的人的眼神，比以往看向堕天使的眼神，都更加不善。
真相，诃息所说的真相。
当他得知这些真相之后，一切都变得极为可笑。
有能力能成为铳骑的他，却因为一个被凶手掩埋的真相，因人为塑造的谎言，而为杀害了自己女儿的凶手，卖了这么多年的力。
是啊，真的可笑。
……
“时间快到了，”那辆黑车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库勒观察着车窗外的情形，说道，“欧亚似乎注意到我们这边了，不过看起来贲薨找了个理由没让他过来。”
“欧亚那边，暂且不用担心，”帛曳坐在驾驶位上，借着库勒的阻挡，一并观察着外面，“贲薨会负责，而我们只需要等待科什埃出来就行了。”
“我记得亚当说，无论发生了什么，在科什埃出旅馆之前，我们都不能插手，”亚伯汗一手挡着自己的脸，透过车窗看着交谈中的欧亚和贲薨，“说是要先保全自己，再保全科什埃。”
“说实话，这个命令我不是很理解，”帛曳闻言，说道，“如果说我们的任务本质是救下科什埃，为什么还要保全自己？大可用我们的命来换取科什埃的存活，直到把他送出拉特兰为止，像这样既要顾己又要顾他，不是显得非常多此一举吗？”
“嘛……也别想得那么决断，”听了帛曳满是牺牲精神的话，亚伯汗挠了挠自己的脸，“再怎么说我们也跟了亚当这么久了，况且，亚当不是也和我们说过吗？完成任务之后，就和科什埃一同去到叙拉古，拉特兰从此不再是我们的容身地。”
“唉……只是突然感觉要顾及的地方太多了，”帛曳叹了口气，看着沉默不语一心放在观察上的库勒，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诶，说起来，科什埃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吗，好像是叫什么……鸢尾花？”
“亚当说，不用管，”亚伯汗说道，“科什埃的性命大于一切，除他之外，只有一个人能与其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亚伯汗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库勒，而帛曳也和他一样。
只有库勒还全然不知地看着外边。
“快俯下身！”
突然，她像是看到了怎么恐怖的存在，对亚伯汗和帛曳喊道。
三人纷纷俯下身，亚伯汗小心翼翼地稍稍抬起头，看着那道在路灯的映衬下，向着旅馆走去的身影。
那是，教宗铳骑。
第七十章 政治交易
‘哥哥，你真的要去处理那些事情吗？’
‘放心啦，徳斯蒂尼，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行。’
‘可是，妈妈说现在外面很危险啊，说什么民众怀疑我们家族和政府串通，有不少人对我们都抱有敌意，可不可以不要去嘛。’
‘只是刻意夸大其词罢了，要真有这么危险，早就有人闯进我们家里了，放心吧，家附近有党徒看守，徳斯蒂尼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可是……我担心的是哥哥啊，外面人都在说喀斯喀特家族的坏话，电视上也老是有人在公共场合打起来。’
‘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徳斯蒂尼不用去管他们怎么想，怎么做。’
‘那我长大之后也要帮助哥哥！’
‘现在这个国家，不论是家族党徒，还是政府人员，都处在危险之中，’他伸手捏了捏徳斯蒂尼的脸，‘徳斯蒂尼只需要在家里好好练习就行，剩下的就交给哥哥。’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保护哥哥了。’
科什埃坐在床边，不断地将手铳的子弹退出，再重新装填上。
为什么……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脑中闪过几年前，各大家族刚刚覆灭时的情形，科什埃站起身，将铳插进后腰处。
看着另一张床上，因为太久处于无聊状态而昏昏欲睡的鸢尾花，不知为何，科什埃脑中又闪过了徳斯蒂尼的面庞。
鬼使神差般地，他伸出手，像当初捏徳斯蒂尼的脸一样，捏了捏鸢尾花的脸。
“嗯……嗯？”
鸢尾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但这时的科什埃，已经收回了手。
“没事，继续睡吧，”看着眯着眼睛无力睁开的鸢尾花，科什埃说道，“时间还没到，午夜需要赶很长时间的路，趁现在补一会儿觉吧。”
说罢，科什埃走向了卫生间。
他将先前入住时藏在水箱后面的那袋弩箭和弓弩取出，解开袋子，手指摩挲着那些箭支，看着那些不知道究竟为何物的撞击触发式箭头，思绪逐渐飘远。
当初各大家族刚刚覆灭时，为了取得人民的信任，不论是尤利西斯还是科什埃，都为此花费了不少时间，做了不少事情。
而那些家族余党，也在暗中进行着复仇行动，数不清的，针对喀斯喀特家族的行动。
四名政治家，两名检察官，一名法官，那些喀斯喀特家族安插在各个上层领域的线人，都遭到了那些余党的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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