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他与亚当争斗了小半辈子，而现如今仇人的死去，却既无法解他心头之恨，也无法让其释怀，只是给他留下了更多的疑问。
良久，他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了科什埃。
没有任何言语，克洛维尔迈起步伐，如同行尸走肉般向他走去。
“哒哒哒哒——”
空中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机翼的转动声，灯光照射在众人身上，数架直升机出现在他们上空，正在缓缓下降。
而在灯光照射下来之前，伊德海拉就已经遁入了黑暗之中，那只搭在岸边的蠕虫化身也被她收回，化为尘土散入水中。
等直升机落到足够低的高度时，几道身影从上面跳下，落在地面上，掀起了阵阵烟尘。
待烟尘散去，只见几名从属于教宗的铳骑正站在科什埃等人的前方，阻挡在他们的身前，举起手中的炮，对准了克洛维尔。
“该停手了，克洛维尔。”
一道庄严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科什埃等人抬起头，只见教宗本人此刻正从一架刚落地的直升机上下来，他的身旁跟着更多的铳骑。
其中两名铳骑走向克洛维尔，一人押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向前俯下身，另一人则将一副手铐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期间，克洛维尔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为。
看着低着头的克洛维尔，教宗颇为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随后提高嗓门，宣布道——
“现在，我以企图谋杀他国君主的罪名，将你逮捕，克洛维尔。”
第一百零八章 亡羊补牢
“没有人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没有人……”
“……”
“知道吗，我们得跋涉千里，冲锋陷阵……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会很害怕，然而我却没有，那对我来说其实一直很简单，杀戮，即使看着我的同伴死去，那都……那都没什么意义。”
“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是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以为上帝已经要抛弃我们了，该死的……那就是他的幽默……”
“后来，我们的车平安到达，我们都回到了家，随着车流，当我经过那些快餐店，甜甜圈店，甜品店和那些……油腻的垃圾食品，那都是我们努力战斗所保护的东西。”
“然后车停了，我们在她的学校外，我的女儿，我就去了她的班级，她就在那，但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爸爸回家了，我走进去，那些孩子根本没在学习，他们在做什么……瑜伽？”
“哼……你知道吗？她就在那儿，她在摆她的姿势，她在下腰，在扭动，她看上去就像一朵花，没错，你根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种……怎么会有如此美丽……怎么会……是我的孩子呢？”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我，我看到了她，天啊，那是真的……是真的……”
“突然，她从教室那一头冲过来，扑到了我的怀里，她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敢说我的肋骨都快断了……”
“我们就这样站在那里，拥抱着彼此，老师把这一幕拍了下来，但是她拿不稳手机，因为她……她哭得太凶了，小孩们都在哭，他们在尖声大叫。”
“而我呢？该死，我哭得最凶，我……我这种家伙，我竟然哭得最凶……”
“但我的孩子却没哭……她没哭，她抱着我，我的宝贝，她就这样支撑着我，她说……我知道，爸爸，我知道。”
“然后我们回家了，我的妻子，女儿，家还是原来的样子，感觉好像她们屏住了呼吸等我回来一样……”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一切痛苦……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有多累，我只是累了……但是我却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
“我无法陪我的妻子入睡，无法和我的女儿打闹，该死……我太累了，我甚至都喝不下一杯啤酒。”
“但她却没有，我的女儿很开心，她想让我……她想让我给她盖好被子，她……早就长大了，她知道，但她不在乎。”
“她有一本书，她最喜欢的书就在枕头边上，我以前每天晚上都给她念这本书，但是现在不用念了，因为爸爸回家了……”
“但她看着我，她求我，她求我……”
“我说，不行，爸爸太累了，但我……明天晚上给你念……我明天晚上给你念，我保证。”
“但没想到，对她来说……却再也没有明天了，最后一次看到她时，我将她失去生气的躯壳抱在怀里，肉块从她身上滚落，她已经面目全非……”
“我觉得我完了，我知道……我完了。”
法庭中保持了片刻的安静，没有人打扰克洛维尔的发言，即使他现在是以一名被告人的身份站在这里。
“被告，以上就是你对自己犯罪行为的解释吗？”
法庭正中央的前方，一名审判长与两名陪审员目视着克洛维尔，待克洛维尔不再言语后，审判长询问道。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克洛维尔低下头，看着自己衣服上明晃晃的“被告”两个大字，以及手腕上的那副手铐，闭上了眼。
“但这与你企图并策划谋杀他国君主一事又有何关系？”审判长翻了下面前桌上的一沓文件，随即继续询问，“方才你所说的事迹，是十年前发生的公园惨案，是在拉特兰境内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虽说当时的被害者中有你的妻女，但请问这与叙拉古的君主又有何关系？”
“……”
克洛维尔没有回答，这一场审判，他完全没有反抗的想法，也知道没有解释的方法，他甚至没有申请寻找律师。
克洛维尔身后的听众席上，科什埃正坐在第一排，克洛维尔的这件事在根本上与他没有多少关系，误杀克洛维尔妻女的也是亚当，所以他并没有仔细听庭审的内容，相反，他在观察现场。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场庭审的听众席上，最多的不是拉特兰本国的人民，而是他国的信使。
薇薇安娜和骎骑士就坐在科什埃身后几个位置，见科什埃回头，薇薇安娜还向他微微颔首。
丽萨的父亲玉藻氏也坐在听众席中，津津有味地看着庭审现场，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其他一些譬如乌萨斯，炎国，谢拉格的国家代表，依靠种族特质或衣着风格也能辨别出来。
甚至连特雷西斯也在，但他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似乎唯有哥伦比亚的科技大使与莱塔尼亚的莱诺·贝尔格莱德没有到来。
反观庭审这边，因为克洛维尔近乎沉默的态度，以及凡事都没有去否认，流程的推进很快，已经来到了宣判前最后的发言机会。
“抱歉，教宗，令你失望了。”
克洛维尔微微抬起头，直视着教宗的双眼，
“更强大的力量，意味着更多的责任，但你并没有去履行你的责任，克洛维尔，”坐在审判长位身旁充当陪审员的教宗俯视着克洛维尔，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你的抉择而受害的人，因你的命令而送命的执行人，这才是你令我失望的事情。”
“……抱歉。”
克洛维尔重新低下头，不再言语。
“被告人，克洛维尔，触犯蓄意谋杀罪，滥用职权罪，渎职罪，且造成17名执行人身亡，6名执行人重伤，严重破坏公共财产，损害国家与人民的利益，造成特别恶劣的社会影响，”最后，审判长举起了木槌，宣告审判结果，“因此，现判决被告人克洛维尔，无期徒刑，且必须支付所有被害人以及被牵扯进此次事件中的人的医疗费用与杂费，同时罚款140万镑，无缓刑。”
“咚！”
木槌敲下，判决结束。
克洛维尔被两名铳骑押送走了，听众席的人们也相继离开。
科什埃也跟着离开，他来到法院门口，看着外面忙碌的拉特兰市民，不知为何，他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子一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科什埃先生？”
正当科什埃准备走下台阶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薇薇安娜的声音。
“薇薇安娜小姐，”科什埃回过头，看见了两个向他走来的熟悉身影，“还有骎骑士。”
“没想到昨晚竟发生了这种事情，”薇薇安娜轻轻点头，好心询问道，“科什埃先生，身体状况如何？”
“没有大碍，”科什埃摆摆手，摇了摇头，“倒是鸢尾花，因为伤得太重，现在也还在治疗中。”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一直保持沉默的骎骑士此时突然充满怨念地呢喃着什么，声音从头盔底下传出，“要我说，就应该判处死刑，像他那样的人，哪来的资格去当一名护国人。”
“咳——”科什埃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说到底还是在萨科塔人的国家，这种话确实有点……但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对骎骑士说道，“我有一位叫作亚伯汗的朋友，他也曾是军人，他对我说过，对于克洛维尔这种位置的人，将他送入监狱，让他和自己曾经亲手逮捕的犯人与罪人待在一起，才是对一个军人亦或警察而言，最为侮辱的事情。”
“原来如此……”
骎骑士摩挲着自己头盔下露出的一点的下巴，思考着什么。
“科什埃先生应该还有事要处理吧？”薇薇安娜见状，自然地将话题引开，“那么我们也先不叨扰了，家母命我在万国会议结束后就返国，如今已经耽搁很久了。”
“嗯，有缘再见，薇薇安娜小姐，骎骑士。”
科什埃会意，微笑着和两人道了别。
“期待与您的下一次见面，科什埃先生。”
薇薇安娜再次颔首，彰显出她优雅的气质，而骎骑士也默默地向着科什埃低了低头。
虽说只是认识了没两天的人，但不论是薇薇安娜和骎骑士，还是科什埃，确实都打心底将对方当作了不错的朋友。
这次拉特兰之旅也算是有了一点收获，结识了薇薇安娜与骎骑士，与特雷西斯阔谈为王之道，因为克洛维尔的事情，还让拉特兰教宗欠了科什埃一个人情。
而最重要的，则是人才的扩充。
教宗之所以会带人来抓克洛维尔，正是因为在科什埃等人与克洛维尔周旋的时候，欧亚与贲薨去突破了审讯科，从莫得手上把饱受折磨的诃息和还未被洗脑的瑰洱救了出来，随后寻找到了大半夜还在大会堂溜达的教宗。
有诃息作证，加之公证所的执行人在教宗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调走了很多人，他才会信服这件事。
而在现在这件事落下帷幕之后，亚伯汗与帛曳是决心要跟着科什埃走的，作为亚伯汗妹妹的瑰洱，还有诃息也会跟着离开，但还有几个人的想法，科什埃并不清楚。
“呼……”
科什埃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盒在经历过如此激烈打斗后还存活着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还未等科什埃去找火机，一只手就已经握着火机伸到了他身前，将火点起。
“嗯，谢谢。”
科什埃顺势点上烟，但刚刚脱离思考状态的他，这才开始打量起帮他点烟的那个人。
“乌萨斯外交贵族，雅罗斯·阿利萨，”只见一位看上去文质彬彬且散发着高贵气质的乌萨斯人将一条手臂弯在胸前，微微弯腰，向科什埃鞠了一躬，“先前在万国会议现场，并没有机会与您攀谈，但现在或许也为时不晚。”
第一百零九章 怒目而视（二卷卷末）
雅罗斯·阿利萨，确实是一个很有贵族味道的名字，而且看上去年纪也不算年轻，估计是比科什埃大一轮的长辈。
“贵国的外交官，找我这个小国的领导人，是有何事？”
科什埃清楚叙拉古在世界上的地位，所以对于乌萨斯这样的大国的代表，他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谦虚一些。
他还不想被其他的大国记恨上，现在的叙拉古还无法承受其他国家掀起的风暴。
“既然您也说了，我是一名外交官，那么我想与您攀谈的事情，想必也不需要作说明了吧？”
雅罗斯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毫无疑问，是属于政客的假笑，这让科什埃并不是很舒服。
“那……我能否知道原因？”
片刻后，科什埃只是这样问道。
“叙拉古的君主，我可以称您为喀斯喀特吗？您觉得，人类是否能成为理性的生物？”雅罗斯又笑了笑，他点点头，将双手负在身后，“想必您也知道，这几年以来，我们乌萨斯一直以野兽的本性战斗至今，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这一切甚至足以被称作暴行的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在现在评定历史还为时尚早，这些牺牲是否有意义，将由人们今后的行为来决定，”科什埃琢磨了半晌，最后给出一个算得上中规中矩的回答，“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那么您认为，那些因无谓的争斗，无谓的战争而死去的人又会怎么想呢？”
雅罗斯眯了眯眼，笑容愈发强烈，似乎要将科什埃整个人看透一般。
“死去的人已无所顾虑，但活着的人是软弱的，”科什埃吸了口烟，将烟雾缓缓吐出，感慨道，“要扫的墓，要献的花，只会不断增加，战争不会消失，人们也不会放弃争斗。”
这样，应该能过关了吧。
用余光观察着雅罗斯表情变化的科什埃如此想道，他也不是第一次与大国代表进行交谈。
但雅罗斯与薇薇安娜的温良不同，也与特雷西斯的狠厉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并不能说得上是舒服。
真要去形容的话，他就像一只露出了狐狸模样的豺狼。
“说得很好，喀斯喀特，”见科什埃说完，雅罗斯才点点头，开口道，“时代一直在变化，唯有周围的景色，一直是我们熟悉的样子。”
随后，他用一种微妙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科什埃。
不知为何，这种目光竟然会给科什埃以一种紧张的感觉。
“虽然时间很短，但和你聊得很开心，喀斯喀特，”片刻后，雅罗斯再次向科什埃鞠了一躬，“我敢肯定，您身上必然会有无限的可能性。”
言罢，雅罗斯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离开了。
但愿……没有说错话吧。
科什埃扔掉烟蒂，将其踩灭，现在的他还是不要招惹到任何一个势力比较好。
不然以叙拉古当前的国力，多半会被钢铁般的洪流所淹没。
上一篇：崩坏前文明，英桀们和我一起重生
下一篇：我老死之后转生到异世界成了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