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让让，让开，不要挡路。”
思考间，拉维妮娅看见前方走廊的转角处，有两名西装革履的人正急匆匆地拨开人群，向她这里赶来。
他们的衣服上别着喀斯喀特家族的家徽，无疑是家族的党徒，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名黑发的萨科塔。
“还是来了吗……”
拉维妮娅的右手握紧了怀中抱着的法典，静站在原地，等待着那些人来到她的面前。
“拉维妮娅·法尔科内，”那名萨科塔正是诃息，他并没有戴着喀斯喀特家族的家徽，而是将它举在身前，代替了证件，“现暂以叛国罪的罪名，对你进行逮捕，希望你不要进行无谓的反抗。”
在周边其他司法人员毫不意外的眼神中，拉维妮娅这名足以称得上是叙拉古最公正的法官，被那两名党徒戴上了手铐。
“据我所知，叙拉古并没有警察体系，”拉维妮娅并没有进行抵抗，任由手铐铐住她的手腕，她只是看着诃息，淡淡地问道，“我是一名法官，这里是一座法院，而你现在对我进行的逮捕行为，我又该理解为，是以谁的名义来执行的呢？”
拉维妮娅的这番话语气平淡，但却充满了冷嘲热讽的意味，让诃息不禁仔细打量起她来。
仅短短数秒的时间，诃息便将拉维妮娅的心理活动洞悉得一干二净，这也让他对这个本以为单纯只是对喀斯喀特家族不满的法官产生了另一种看法。
“带走。”
诃息不动声色地对党徒指示道，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毋庸置疑，这是一名公正清廉的法官，其内心对公正与正直的看法，对叙拉古现有体系的见解，以及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的勇气，都让他对这个初见的女人感到钦佩。
诃息知道，这是一个误会，所以他决定亲自去面见科什埃，以表达自己对此事的想法。
……
“那么，小女就劳烦喀斯喀特先生您照顾了，”科什埃的宅邸门口，阿利萨在与他道别之后，坐上了马车，“待我回到乌萨斯后，便会立刻着手于军事队伍的调动，请您静心等候。”
“我会静候军事队伍的到来，爱莉莎薇塔小姐的事也请阿利萨先生放心，定不会负您所望。”
科什埃也礼貌地和阿利萨客套了一下，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彼此对视了片刻。
“爱莉莎薇塔，过来。”
阿利萨突然招呼躲在门边的爱莉莎薇塔过来，随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爱莉莎薇塔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但她也只是为难地点了点头，仔细观察还会发现，她的咬肌都因为紧咬着牙关而微微凸出。
同时表情变得严肃的还有科什埃，在拉特兰的时候，他的五感就因为姆西斯哈而变得极为敏锐，阿利萨的轻语自然也躲不过他的耳朵。
‘无论你用什么样的办法，用什么样的手段，欺骗也好，真心也罢，就算是用你的身体去服侍他，就算像一个妓女一样低贱也无妨，只要能套住他的身心，为乌萨斯所用，就算他要让叙拉古的几百万人轮流上你，我也毫不在乎，将他与乌萨斯连在一起，便是报答了我这十余年对你的养育之恩，记住，爱莉莎薇塔，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乌萨斯的荣光重现，为乌萨斯奉献出你的全部，便是你的荣誉。’
阿利萨是这么说的。
爱莉莎薇塔的回答并不重要，但科什埃从她的反应足以看出，这场联姻根本没有取得过她的意见。
一颗可怜的棋子。
科什埃如此想道。
“既然事情都已经聊得差不多了，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喀斯喀特先生。”
在得到爱莉莎薇塔不论真假的同意后，阿利萨再次挂上了那副笑容，抬起头对科什埃说道。
“祝您一路顺风，阿利萨先生。”
科什埃也带着假笑，与他告别。
要放在以前，或许科什埃还会为这种事愤愤不平，但现在的他却对此见怪不怪，除了对爱莉莎薇塔感到可怜外，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或许这半年来的经历确实改变了他的心性。
“教父，接下来……”
待马车离开后，站在科什埃身后的亚伯汗请示道。
“你先留在这里，看着迦楼罗，”科什埃注意到不远处的瑰洱与迦楼罗正偷瞄着这边，他一边解开拴马的缰绳，一边对亚伯汗嘱咐道，“之后诃息或许会回到这里，届时告诉他，我回原本的宅邸去居住了。”
“是，教父。”
亚伯汗点头，回身走向宅邸大门。
科什埃牵着马，缓缓走到失魂落魄的爱莉莎薇塔身边，微微歪头看向她的侧脸。
“今后就要多指教了，爱莉莎薇塔小姐。”
他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但爱莉莎薇塔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暗自神伤。
“上来吧，我会带你去你今后的住处，”见此，科什埃也不禁摇摇头，先跨到了马背上，骑着马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说，你想露宿街头？”
PS：拉维妮娅（斥罪）也紧随着出场了，她倒并不是反对科什埃的统治，只是对科什埃现在的管理系统感到不满。
当然，既然她有不满，那之后必然要让她来改善（）
毕竟政法这一块，不管是科什埃还是其他几个人都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第十四章 表面工作
“你不是自愿的，对吗？”
马背上，科什埃对坐在他前面的爱莉莎薇塔明知故问道。
“……嗯。”
爱莉莎薇塔也算坦率，迟疑片刻后便承认了这一点，这貌似也是她第一次开口。
“放轻松，爱莉莎薇塔小姐，”科什埃看出她的拘束，尝试安抚道，“联姻的事我也很意外，事出突然，虽说你的父亲似乎跟你说了些不好的话，但我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哼……”但令科什埃没想到的是，爱莉莎薇塔却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位高权重者都一个样，哪怕今天承诺了什么，过段时间也会因为一时兴起而背弃开始时的诺言。”
科什埃愣了愣，握着缰绳的手也顿住了。
爱莉莎薇塔的情绪转变令他有点猝不及防，但相对应的，他也隐隐从爱莉莎薇塔的语气和背影中捕捉到了她长久以来忍受的委屈与不甘。
或许是她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会如此出言不逊。
“看，那边街道尽头最庄严的建筑，是叙拉古的政府大楼，虽然是政府机构，但平民也可以入内参观，而那个方向，则是通往商业街的路，叙拉古有不少商业地段，对于购物爱好者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好地方，”科什埃没有急着去反驳爱莉莎薇塔的话，他反倒空出一只手，指着不同的街道，向她介绍着叙拉古的布局，“今后你估计要在叙拉古生活很久，提前熟悉环境不失一种好选择，叙拉古的很多地方都分布着我的家族成员与党徒，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向他们求助。”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科什埃急转弯似的话题转变让爱莉莎薇塔反而感到不知所措，她本以为自己的话能激怒科什埃，从而让他暴露出他的真面目。
“我和你的父亲不同，爱莉莎薇塔小姐，”科什埃侧着头，看向远处开始走上街头的市民，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乌萨斯贵族以血脉相承，继承了你父亲血脉的你，自然也成了贵族，我与你的情况相似，但我的家族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父亲亲手得来的，不论手段如何，而我现如今所拥有的，也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我的地位与权力都离不开叙拉古的人民，所以我明白苍生的重量，可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有不让他们流离失所，尽管如此，人民也没有对我要求过什么，那我又有什么要求别人的资格呢？”
“……”
爱莉莎薇塔沉默了，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我初次见面，就被告知今后要成为夫妻，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对我抱有怀疑与不信任的态度，”科什埃转回视线，看着爱莉莎薇塔的背影，坦然道，“我只能对你说，我于你没有恶意，也不会强迫你任何事，你若是不相信也罢，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至少现在要把表面工作做好，在这同时，我们也能慢慢地去了解对方，不是吗？”
“……是……我明白了，喀斯喀特先生。”
爱莉莎薇塔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
“叫我科什埃即可，”看着被他这一手温柔牌打得乱了阵脚的爱莉莎薇塔，科什埃也算稍微放心了一点，“既然是以联姻的名义，就算没有真正的感情，也不应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过于拘谨和疏远，先从称呼开始改起，从今往后，我也会直呼你的名字，爱莉莎薇塔。”
“是，我明白，科什埃。”
相较于开始，爱莉莎薇塔现在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虽然表现得还是有些别扭，但至少起步是好的。
见总算和她勉强达成了共识，科什埃也不再在街上停留，他加快了马的速度，向宅邸行去。
很快，科什埃回到了原先的宅邸，先前被迦楼罗所破坏的部分已经修缮完毕，屋内的东西基本没有动过，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你就住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吧，那里原本是我的房间。”
科什埃帮爱莉莎薇塔提着行李箱，进门后，对她说道。
“那你呢？”
方才的那番话似乎确实起了作用，现在的爱莉莎薇塔虽然还不能一直与科什埃对视，但语气上的转变却是显而易见。
“我在近期都会住在一楼客厅左侧的书房，平时若有什么事，可以来书房找我，”科什埃带着她来到二楼房间门口，将行李箱放下，“有的时候我会不在家里，届时可以通过手机联系。”
科什埃与爱莉莎薇塔互相添加了对方的通讯号码，在即将退出界面的时候，他看见了安洁莉娜的账号，因为在信号接收范围之外，所以她的头像是灰着的。
他看着手机，沉默了片刻，将它收了起来。
“那我之后……应该做些什么？”
爱莉莎薇塔察觉到了科什埃的情绪变化，不明所以的她自然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得弱弱地问道。
“你在乌萨斯的时候，平时在家里会做什么？”
科什埃很快将状态调整好，他站在房间门口，与正在打量着房间内部的爱莉莎薇塔交谈着。
“在家的时候……”爱莉莎薇塔努了努嘴，略带不爽地回忆着，“父亲只会一直让我学习，贵族礼仪，政治法律，还有外交什么的。”
“没了？”
“没了。”
科什埃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大概可以想象得到爱莉莎薇塔在乌萨斯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
“嘛……不管之前在乌萨斯的生活怎么样，既然现在住在叙拉古，那就把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给忘了吧，”良久，科什埃才说道，“你在这里，只要不离开这座国家，不犯罪，想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吗？”
爱莉莎薇塔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目光瞄了眼自己的双足，言语中透露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态度。
“这是座自由的国家，至少在我的管理下是这样，”虽然知道爱莉莎薇塔以前过得并不自由，但她的反应比科什埃预想得要夸张，或许还有什么隐情，但他并不知晓，只能加以肯定道，“同样，你在这里也是自由的，只要不触犯——”
“叮咚——”
科什埃话未说完，就被一阵门铃声打断。
“大致就是这样，在叙拉古不用过得太拘束，放心做自己就好，”科什埃下楼前，最后对她说道，“我先去招待客人，你的隔壁是我妹妹的房间，虽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也希望不要去动她房间的东西。”
“嗯……好。”
爱莉莎薇塔沉迷在自己的思想中，下意识地回应道。
待她反应过来，科什埃提到他的妹妹时，已看不见科什埃的身影，只有楼下开门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踱步了片刻，才拖着行李箱进入房间。
第十五章 道德底线
“教父，您在忙吗？”
见科什埃过了数十秒才打开门，诃息问道。
“稍后会跟你说明，”科什埃回头看了眼楼梯，见爱莉莎薇塔并没有下来或偷听后，他才对看向诃息，“那么，你身后的那位是谁，诃息？”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着手于迦楼罗和排查叛徒的事情，”诃息点点头，让开一个身位，将双手被拘束在身后的拉维妮娅显露出来，“虽说并没有查到通敌者，但寻找到了国内的隐患。”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带到我这里？”科什埃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侧着头看着一旁的拉维妮娅，“还是个城邦法官，职位倒是不小。”
“我对她使用了能力，教父，”诃息知道科什埃的时间很紧，连忙解释道，“或许这其中存在着一些误会，关于叙拉古现有的政治政策与司法体系中存在的漏洞与缺点。”
“……进来说吧。”
科什埃察觉到了诃息的暗示，诃息是一个严谨苛刻的人，能被他所认同并求情的人，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他转过身，走向书房，诃息回头看了眼拉维妮娅，带着她跟了上去，并关上宅邸的大门。
“坐吧，”科什埃在书桌后面坐下，掏出烟盒，将烟灰缸挪到面前，“如果你能为她做担保的话，就解开手铐好了，诃息，我不会将她看作犯人，而是当作一名提议者。”
诃息会意，上前解开了拉维妮娅的手铐，并帮她搬了把椅子，靠在书桌前。
书房内没有开灯，窗户半开着，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点亮了半个书房。
科什埃背对着阳光，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微微仰起头，看着她。
“恕我直言，喀斯喀特先生，”拉维妮娅在科什埃面前坐下，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开口了，“无论你是否将我看作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角色，我所持有的观点都是不变的，这一点希望你知道。”
拉维妮娅注意到，科什埃身后的窗台上放着一个盆栽，其中栽种着的，是极为常见的嘉菊。
这株嘉菊正是当初科什埃与鸢尾花初见时，对方送给他的礼物，时至今日，科什埃也依然保留着它，并照顾得很好。
“洗耳恭听。”
科什埃为自己点上一根烟，并向前摊开一只手，示意她畅所欲言。
“在叙拉古旧政治体系下的司法成员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心里应该有数，喀斯喀特先生，”拉维妮娅冷着脸，冷静却又大胆地开始了话题，“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你上位为止，在此之前，我曾身不由己地做了很多背叛法律正义的事情，而我今天前来，正好借着此次机会尝试弥补自己的过错。”
“我记得，在尤利西斯教父统一家族之前，法官是叙拉古各个家族掌握着的分属于他们的移动城市所延伸出的特殊系统，没错吧？”
拉维妮娅上来就给科什埃来了个下马威，这让他不免有些意外，但他也顺着她的话题进行了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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