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第41章

　　教父的尸体已经装在了棺木中，入殓师这两天一直在为教父做防腐处理，他看上去甚至不像死亡，而只是睡着了一样。

　　“人们需要希望，即使面临失败，又有什么能比希望更能让人生存下去呢。”

　　科什埃接过了神父递来的话筒，作为教父的儿子，也是唯一尚存的亲人，他应该说一些什么。

　　“遗憾和离别总是让故事更加深刻，”科什埃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看看我们周围……那些帮助我们成长的人们，我们会载着彼此的希望，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提醒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也提醒我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看着棺木中的教父，他有些心不在焉。

　　“教父，尤利西斯·喀斯喀特……我的父亲，”科什埃沉寂片刻，说出了那个他许久未说过的称呼，“我的成长离不开他，但如今，他离开了……曾有人问过，成为教父的代价，我是否能承受，那时的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但现在，若再次问询这个问题——”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党徒们，继续说道，“我的一个朋友说过，对于伤害过她的人，她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用同样的方式伤害那人，而毫不例外，政府害死了教父，他们令喀斯喀特家族失去了头狼，即使我今天杀死了威廉，这个仇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罢休的，圣经有言，义人见仇敌遭报就欢喜，我们要在恶人的血中洗脚。”

　　科什埃说完，将话筒递还给神父。

　　“让我们最后缅怀亲爱的尤利西斯教父，他教会了我们许多，令我们受益匪浅，永远，同时让我们恭贺新任教父，尤利西斯的血亲，科什埃，也是将要继续带领我们的科什埃教父。”

　　随着吊索的缓缓降下，尤利西斯教父的棺木渐渐沉入挖好的墓坑内，土壤被推入坑中，将棺木掩埋了起来。

　　从今天，从现在开始的以后，叙拉古将再也不会存在那个受人尊敬的尤利西斯教父。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落魄，尤利西斯也曾落魄过，在家族势力繁多的那个时期，但他挺了过来，并铸就了辉煌。

　　但一个人也不可能永远风光，他的退场也正是宣告了新生代的冉冉升起。

　　此后的日子里，将会是科什埃的天下。

　　眼看着教父的葬礼结束，科什埃也宣布了散场，喀斯喀特家族的产业还需要干部和党徒们去维持，他也不能占用太多的时间。

　　就在他准备离去，并掏出烟盒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散去的人群中显露出来。

　　“安洁？”

　　科什埃收起烟盒，自从第一次陪安洁莉娜去送快递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并不喜欢烟味，而他也从来没有在安洁莉娜面前抽过烟。

　　“科什埃先生……”安洁莉娜有些紧张，她解释道，“那个……是乔瑟先生告诉我，可以来参加教父的葬礼，他说……科什埃先生可能会需要我。”

　　“乔瑟……那个家伙，真是的。”

　　科什埃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教父出事后，乔瑟介入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倒不是说是件坏事，家族的事情不说，他只是不希望乔瑟过多的掺和他的私事，尤其是和安洁莉娜有关的事情。

　　“那个，中午的发布会，我也在场……”

　　安洁莉娜知道现在的科什埃已经是叙拉古的新任教父，相较之前他还尚是教子的时候，现在的科什埃在她看来，再次变成了初次见面时，难以接近的那种形象。

　　所以她感到紧张。

　　科什埃没有说话，几乎整个叙拉古的人民都知道他亲手枪杀了威廉，但他也担心，这件事在安洁的眼中会对他的形象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不，那个……其实我不在意的，”似是看出了科什埃的心事，安洁连忙说道，“我知道科什埃先生是不会随意杀人的，所以……所以我相信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看着安洁莉娜，科什埃感受到了他们两人之间出现的距离感，他想向前走，伸出手，像以前一样告诉她，不用在意那么多。

　　但他并没有踏出那一步，只是低沉地说道，“回去吧，葬礼已经结束了。”

　　他不敢去看安洁莉娜的眼睛，即使威廉本来就有罪，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他反倒想逃离这尴尬的环境。

　　安洁莉娜嘴唇微张，她有些失落，科什埃变了，但她说不出他哪里变了。

　　最后，她只得转身离去。

　　看着安洁莉娜离去的背影，留给他的冰冷长发，科什埃心中泛起一种复杂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这样的感觉突然让他怀疑，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不愿去想。

第五十一章 丧心病狂

　　目送着安洁离开墓园，科什埃感到有些郁闷。

　　他行抽烟，但他的手只是放在兜里摸了摸烟盒便放弃了。

　　他甚至没有心情抽。

　　“科什埃·喀斯喀特。”

　　当他走出墓园，经过那扇铁质大门的时候，一个身影靠在铁门旁的方柱上，双手环抱着胸口，叫住了他。

　　“巴特利·帕特里克？”

　　科什埃站住脚，看着这个威廉的儿子，表情严肃。

　　说实话，他对巴特利并没有什么敌意，杀死威廉是因为他杀了教父，况且他也能理解被人害死父亲的感受。

　　“边走边说吧，”巴特利松开环抱胸口的双臂，说道，并从科什埃身边走过，“放心，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科什埃无言，他默默地走在巴特利身侧，并时刻注意他的行为，以及他挂在腰上的手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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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吗，科什埃，我很尊重我的父亲，就像你尊重着你的父亲一样，”巴特利走在他斜前方，语气平和地说道，“我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他一手揽下了叙拉古的政权，将叙拉古打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如今满目疮痍的叙拉古，市民皆是踽踽独行，不见去路，当他们倏然四顾时，却只见一片狼藉，到处充满暗疮旧夷，你说的是这种模样么？”

　　科什埃毫不留情的话语无疑是狠狠地扇了巴特利一巴掌。

　　“或许你对我的父亲有一些偏见，不过也无所谓了，”但巴特利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继续说道，“我只是感觉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父亲以前经常拿你和我做比较，‘喀斯喀特家的孩子’，他总这么称呼你，而我也一直很期待和你见面的那天，”巴特利说道，“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你想说什么？”科什埃眉头微皱，他开始有点不明白巴特利的意思，“我不认为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还会想着和我平静地交谈双方父亲的事，更别提与我交好。”

　　“哼……”巴特利低头冷笑了一声，他侧过头，看着科什埃，问道，“中午的发布会上，为什么没有让你的手下杀我？你应该知道留下我对你们家族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威廉杀了教父，而我只是报了仇，”科什埃轻描淡写地说道，“而与此事无关的人我并不会滥杀，至少现在还不会。”

　　“你比我预料中的还要愚蠢，科什埃，”巴特利停住了，他盯着科什埃，“终归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的行为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就如你向我的父亲复仇一样，血亲的死不会容许我对你有丝毫的怜悯，而我也绝不会成为你这样，就像你对我犯下的所作所为。”

　　“如果你想杀我，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见巴特利如此，科什埃也同样严肃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而你只需要拔出你的铳，对准这里，扣动扳机，就可以为你的父亲报仇。”

　　“……你……不怕死么？”

　　巴特利不明白，为什么科什埃能用这么随意的态度说着这种严肃的话题。

　　“相异之心动于雷同之思，有些抉择可以让人们更加团结，而有些抉择则反之，”科什埃说道，“政府和家族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和解，如果你是为了向我报仇而来找我，那么我就站在这里，你的铳就在你的手边，你不需要想那么多，只需要扣动扳机，这一切就能结束。”

　　“……不，我不明白，你不可能就这样妥协，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叙拉古的新教父，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就这样死去？”

　　巴特利看着如此冷静的科什埃，他不禁后退了一步，反问道。

　　“永不妥协，这是我们之间的区别，巴特利，我活着的时候不会妥协，即使现在赴死也不会后悔和抱怨，”科什埃还是用着那副让人看不出情绪的态度说道，“如果你不动手，那么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永远不可能消除，自我矛盾的人没有被垂怜的必要。”

　　两人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彼此，陷入了僵持之中，而巴特利也陷入了到底该不该在这里开枪的自我矛盾之中。

　　「你在做什么？」这时，姆西斯哈的声音出现在科什埃脑中，「要是他真开枪了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嘛，我放心。’

　　「……这真是太莽撞了，要是我恰好不在，你可能就这样被毙于此地了。」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威廉的儿子，是否也和我一样。’

　　「什么一样？」

　　‘他是首相的儿子，在叙拉古的地位与我相似，他的家境，他的教养，他的经历，甚至他的性格，都与我相似，我对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如同另一个我的人感到好奇。’

　　「……算了，真是搞不懂你。」

　　巴特利似乎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内心挣扎，然后他突然拔出了手铳，对准了科什埃。

　　他很犹豫，手指甚至都没放在扳机上，威廉的死在他的眼前浮现，不断地促使他现在就杀死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杀父仇人。

　　半晌后，两个孩童互相嬉闹着，从他们俩的身旁跑过。

　　而巴特利，也放下了手中的铳。

　　“嗯？”

　　“科什埃，你这家伙……还真是恐怖啊，”巴特利阴沉着脸，说道，“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丧心病狂的疯子，竟然拿自己的生命当作赌注。”

　　“准确地说，这应该是我第二次拿生命当赌注。”

　　第一次是和拉普兰德在酒吧门口的那个赌，关于酒鬼感染者卡俄斯的赌。

　　对于巴特利，科什埃和他，这两个人放一起都凑不出一对父母，科什埃还是有点良心，已经给足了他机会。

　　但他并没有去把握。

　　“讲实话，你令我有点失望，巴特利，”科什埃继续说道，“如果是你的父亲，威廉·帕特里克，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即使是当街杀人，也不会在乎。”

　　“就像你当着全叙拉古人民对面杀死我的父亲那样？”

　　巴特利不善地说道。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我所说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科什埃走上前，拍了拍巴特利的肩膀，“看来威廉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你，有的时候，实现突破与否，往往就取决于一点点的决心，既然你无法下手，那么我只能说，今后的日子，多多指教。”

　　“……”

　　巴特利握着铳，双手垂在身侧，一言不发。

　　科什埃将手收回，从巴特利的身边走了过去。

　　在走出了几米远之后，巴特利突然又转过了身，举起了铳。

　　“我还是无法原谅你，科什埃，你与我父亲的事情，或许我能够理解你，但我也决不可能纵容你。”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而这一次，他的手指也扣在了扳机上。

　　“姆西斯哈。”

　　科什埃背对着巴特利，他轻声唤道。

　　下一刻，巴特利扣动了扳机。

　　“砰！”

　　但是子弹并没有击在科什埃身上，姆西斯哈的猎犬也没有出现。

　　科什埃回过头，身后已没有巴特利的身影，他只看到一旁的一个巷口，巴特利露出的一小截正在挣扎的腿，并在一瞬间，仿佛被谁强行拖了进去。

　　他赶忙向着巷子跑去，向巷子里看去。

　　一个身着宽大斗篷的人用自己的手臂死死地勒住了巴特利的脖颈，无论他如何挣扎，对那人各种拳打脚踢，对方都没有松手。

　　巴特利抓破了她的袖子，露出袖子里的手臂，上面有几粒细小的源石结晶，他看向科什埃，求救般地向他伸出了一条手臂。

　　挣扎中，那人戴着的兜帽也滑落了些许，露出一部分的面容。

　　“砰！”

　　第二枪，不是巴特利开出来的。

　　而随着枪声的响起，巴特利彻底停止了挣扎，他伸出的手臂也无力地垂落。

　　那人气喘吁吁地松开手臂，她注意到了前方的科什埃，也注意到了自己被拽下的兜帽，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转身想要逃离。

　　但科什埃看着她露出的脸，脱口而出的一声呼唤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徳斯蒂尼？”

第五十二章 同样的人，不同所想

　　“徳斯蒂尼？”

　　科什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虽然她的气质变了，但那张脸……他不可能认错。

　　徳斯蒂尼迅速地丢下巴特利，猛地把自己的兜帽戴上，想要跑路。

　　“不，等……徳斯蒂尼，别走……”

　　再次见到妹妹的喜悦和惊异让科什埃感到非常复杂，一时甚至都有点说不上话来。

　　“……”

　　徳斯蒂尼停住脚步，她缓慢且犹豫地回过身，看着科什埃。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可怜的感觉，让科什埃想要上前抱住她。

　　“别过来！”但徳斯蒂尼对科什埃的靠近作出了巨大的反应，她大喊着，后撤几步，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过火行为，放低音调说道，“现在的我……不适合靠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