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第46章

　　‘你需要她，她也值得你这么做。’

　　科什埃的眼神有些朦胧，他看着俱乐部上方的昏暗的灯，想着些什么。

　　安洁……

第五十九章 殊途同归

　　中午，科什埃在俱乐部稍微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便离开了。

　　他没有问责乔瑟与普罗维顿斯的关系，他能看出来，普罗维顿斯与政府并不是一路人。

　　但他与喀斯喀特家族也不会是一路人。

　　他就像一个徘徊于叙拉古的幽灵，看似归属于政府，又作为喀斯喀特家的线人，但其实，他并不属于任何势力。

　　这座国家畏惧普罗维顿斯，因为他已见过它的真实面目。

　　科什埃想着，向着某个方向行去。

　　他想起了姆西斯哈，教父的葬礼，也就是徳斯蒂尼回来的那天，用以反制巴特利的猎犬并没有出现，而姆西斯哈自那时起便再也没出现过。

　　或许是去忙他先前所说的私事，又或许在跟另一个未知的存在博弈，不过现在的他连一丝那种存在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但科什埃并不在乎，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也顾不上姆西斯哈那边的情况。

　　况且，现在他也不需要姆西斯哈的力量。

　　科什埃在一个地方驻足，他站在那里，微微抬头，看向了那个熟悉的出租屋。

　　‘你需要她，而她也知道你这么做。’

　　普罗维顿斯的话不断在他脑**现，促使他一离开俱乐部便来到了这里。

　　科什埃静静地走上外搭的楼梯，他站在出租屋门口，欲敲响那扇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的门。

　　“我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女儿啊，你听话一点不好吗？跟爸妈回去，现在回学校还能继续读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你们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这里吗！”

　　“可是……”

　　“爸！妈！你们清醒一点好不好，我现在是个感染者！我已经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

　　嘎吱一声，出租屋的门开了。

　　安洁莉娜气冲冲地冲向门外，正好一头撞进了科什埃的怀里。

　　“诶？科……科什埃先生？”

　　她抬起头，看见科什埃那因为听见一些不该听见的东西而表现出些许尴尬的表情，一时也愣住了。

　　“安洁莉娜！我说你怎么就不懂爸妈的良苦用——”

　　这时，一对夫妇也从屋里追了出来，男沃尔珀族，女鬼族，应该是安洁莉娜的父亲，在看到科什埃的那一瞬间也顿住了。

　　“教……教父？”安洁莉娜的父亲先反应了过来，他即刻放低了自己的声音，看着科什埃身旁手足无措的安洁莉娜，有些紧张地问道，“您怎么来了，难道是犬女做了什么忤逆您的事情了吗？”

　　看着安洁莉娜的父亲如此担忧的神情，科什埃刚想说的话当即卡在了嗓子里。

　　他再一次感受到身份所带来的不适，明明，应该是他对安洁莉娜的父母，对这两位长辈表示敬意，但现在却因教父的身份而反了过来。

　　“不，请您不要误会，安心院先生，”虽心感不适，但科什埃还是挤出了那副早已不知道刻意表现了多少次的微笑，说道，“安洁莉娜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来找她谈心的。”

　　“朋友……安洁莉娜这孩子从来没跟我们说起过，您和她是朋友……”

　　安洁莉娜的母亲，那个额头上有着鬼族标志性尖角的妇人，看上去却是意外地温柔，像一个普通的，为女儿操心的母亲一样说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说？当初我染上矿石病的时候，老师将我劝退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为我说过几句话啊！”安洁莉娜显然气还没有消下去，即使科什埃在她身旁，她也还是叛逆地对父母喊道，“现在我已经有新的生活了，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朋友，你们却还要来把我拉回那个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的地方吗！”

　　“安洁莉娜……”

　　安洁莉娜的母亲有些伤心地皱着眉头，眉毛向两边下垂，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安洁，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见状，科什埃无奈地劝道，“父母肯定是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的，不论原因是什么，至少也要先好好谈谈，了解前因后果不是吗？”

　　“科什埃先生……”

　　见科什埃发话，安洁莉娜方才的气焰瞬间焉了下来，她的视线移向一旁的墙壁，沉默了。

　　“唉，虽然说在这件事中，我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的，但如果安心院先生和太太不介意的话，是否愿意和我说说，关于安洁的事情，”科什埃喜欢管事的坏毛病又犯了，何况还是和安洁莉娜有关的事情，他言道，“以安洁朋友的身份。”

　　“这……”安洁的父亲和他的太太互相对视了一番，看得出来他们有些犹豫是否要将家事告知外人，但眼见安洁莉娜似乎很听科什埃的话，他还是说道，“既然教父您与小女的关系如此之好，那也不妨告诉您……”

　　“进去聊吧，在门外聊家事属实有些不妥，”见安洁莉娜的父母同意，科什埃提议道，“安洁你也别闹别扭了，进来一起好好聊聊。”

　　“唔……知道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安洁莉娜还是听话地跟着科什埃走进了屋里。

　　这是科什埃第一次到安洁莉娜的出租屋里，或许是受她母亲的影响，屋内布置得很有东国的气息，屋中央是一个被炉。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在被炉前坐下，科什埃学着安洁莉娜父母的样子跪坐着，听着他们开始讲述安洁莉娜以前的事情。

　　从她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开始，到她有一天突然感到不适，皮肤底下有刺痛感，再到她被医院确诊矿石病，刺出皮肤的源石结晶愈加明显，直到再也无法遮掩，被同学发现，然后经校方沟通，被停学在家，最后在某一天，安洁莉娜半夜带着行李离家出走，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独自去到另一个城区生活为止。

　　所有的一切，都由安洁莉娜的父母向他娓娓道来。

　　安洁莉娜的故事说完了，屋内一时间陷入了静寂之中。

　　这是安洁莉娜一直以来都不愿直面的事情，也是她的父母对她抱有歉意的原因。

　　看着屋内几人皆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科什埃深深地叹了口气。

　　“知道吗，安洁，”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开始说道，“在我的印象里，我的母亲就像一棵树，为我和妹妹遮风避雨，而我的父亲则像一座山，他是家里，也是家族里最大的头狼，为我们抵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和威胁。”

　　“科什埃先生……”

　　安洁莉娜有些坐立不安，她确实也幻想过带着科什埃去见自己家长的可能性，但绝不是现在的这种情况，也没有预想到过这样的场景。

　　感受到安洁莉娜的不安，科什埃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以安慰她的心情。

　　而这一切，都被安洁莉娜的父母看在了眼里。

　　“在我的父母相继离开之前，我也曾对他们产生过不满，对于他们的严厉管教，以及他们对我的要求，”科什埃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但毋庸置疑，他们的管教，以及教育我的为人处世的道理，正是造就了今天的我的原因，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回到几天前，一切都还安好的时候，我估计会不受控制地去拥抱住他们，告诉他们，我有多爱他们，感谢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虽然和他们的相处中偶尔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但他们对我的爱，是不会变的。”

　　安洁莉娜无言，先前的不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能感觉得到，科什埃现在所说的话，都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她想像科什埃安慰她那样一般去安慰他，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沉默着，看着他。

　　“尘世的喧嚣，总会让我们忽视身边人对我们的爱，忽视那些干净且唯美的幸福，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那么我肯定也会无法压抑自己心里的悲伤，”看着安洁莉娜的脸，科什埃一时也失了神，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他不自觉地说道，“我会告诉他们，现在的生活有多难度过，告诉他们，我的心里装了多少的事故和繁忧，告诉他们，我有多少次想放弃现在的生活，一个人躲到没人能发现的角落，发泄自己的不满，发泄自己的脾气，大哭一场，而他们，则会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我的脸颊，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告诉我，‘没事，有我们在’。”

　　科什埃微微摇着头，他似乎已经完全忽视了安洁莉娜父母的存在，一心全部放在了安洁莉娜的身上。

　　而同样的，这些科什埃从来没有说过的东西，也深深吸引了安洁莉娜。

　　“科什埃先生……”

　　她头一回意识到，这个在叙拉古地位颇高的大男孩，也和她一样，和诸多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有着自己埋藏在心底的，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的脆弱。

　　她为自己先前因科什埃的身份而出现的疏远感到懊悔，她知道，自己是为数不多可以倾听他的心事的人，但她却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选择了疏远。

　　“但是想回到过去，势必是不可能的，我不想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后悔和可笑，也不想在后悔之后，抱着愁思踏上前往未来的路途，而在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的时候，发现曾拥有的小小幸福，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科什埃抿着嘴唇，说道，“听父母的话吧，安洁，我不想让你体会到我的感受，那并不好受。”

　　就在科什埃与安洁莉娜深情对视的时候，坐在他们对面的安心院夫妇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对方。

　　但随即，他们像是释怀了一般，笑了笑。

　　“其实我觉得，或许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将安洁莉娜带回去了，”安洁莉娜的父亲笑着，说道，“我想孩子妈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是啊，”安洁莉娜的母亲也赞同道，“本来我们来找安洁，就是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受了罪，受了委屈，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我们多虑了呢。”

　　“诶？爸爸？妈妈？”安洁莉娜突然从和科什埃的温情中清醒了过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你们……”

　　“孩子长大了，管不住咯，”安洁莉娜的父亲似乎在科什埃和安洁莉娜之间看出了什么猫腻，接着打趣道，“不过想想孩子已经有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那我们的担心似乎也是多余的呢。”

　　“嗯，安心院先生和太太就请放心吧，作为朋友，我势必会保护安洁的安全的，不论代价是什么。”

　　科什埃此时也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和他们说道。

　　“诶？诶？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安洁莉娜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圈圈状，她不明白自己的父母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科什埃在说什么。

　　又或者是，她知道，但她不敢去知道。

　　“既然已经不用担心安洁的事情了，那我们两个老人也就不逗留了，”安洁莉娜的母亲站起了身，他的丈夫也跟着站了起来，“那么，今后安洁这个孩子，就交给您了，教父。”

　　看着自己的父母就这样把自家女儿给卖了，安洁莉娜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的嘴唇微颤，最后只得发出一声惊呼。

　　“诶——？！！”

第六十章 何为梦想

　　安洁莉娜的父母没有在出租屋逗留。

　　正如他们所表示的，在科什埃变相地承诺会保护安洁莉娜之后，他们也放下心，离开了。

　　目送着这对父母离开，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科什埃的心中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的父母也一直在他面前这么恩爱，尤利西斯与克里斯蒂娜，在科什埃的眼中，自己的父母是那么的天造地设。

　　但是命运，却如此造化弄人。

　　“科什埃先生……你要走了吗？”

　　科什埃刚准备下楼，安洁莉娜突然问道。

　　她注意到，科什埃的心情似乎很低落，尤其在刚才的话题中，他也表现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

　　“嗯……我也不知道，”科什埃愣了一下，他说道，“徳斯蒂尼还在家里，或许我该回去给她做午饭。”

　　说起来，他原本是来找安洁做什么的来着？

　　“徳斯蒂尼……”安洁莉娜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她提议道，“那个……如果科什埃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你家里坐坐吗？”

　　“去我家？”

　　科什埃有些惊讶，安洁莉娜从来没有说起过这种提议。

　　如果放在以前，那么他应该不会拒绝，但想到徳斯蒂尼现在的情况……科什埃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定。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见科什埃犹豫的态度，安洁莉娜一下也慌了神，她在脑中快速地为自己这个唐突的想法编织着理由，最后解释道，“或许我可以给科什埃先生的妹妹做顿饭，那个……因为长时间一个人生活的原因，所以我也经常会自己做饭吃，所以就想着……”

　　看着安洁莉娜紧张地解释的样子，科什埃方才的犹豫也放下了。

　　这傻姑娘……

　　“当然可以，”科什埃笑了笑，说道，“正好徳斯蒂尼那孩子最近总不想吃东西，希望安洁可以让她提起胃口吧，我期待着你的手艺。”

　　不过，安洁和徳斯蒂尼确实没有正式地见过呢。

　　科什埃相信安洁莉娜，也希望同样作为女生的她，能和徳斯蒂尼好好聊聊。

　　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就这么烂在家里，但也不想用强制手段让她离开自己的房间。

　　“诶？真的可以吗？”对于科什埃态度突然的转变，安洁莉娜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了高兴的神态，但她立刻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那，那我们先去买菜吧，附近有个小菜场，我和那边的菜铺老板挺熟的，应该能给我打个折扣呢。”

　　看着急不可耐但又极力想控制住自己的安洁莉娜，科什埃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就是去趟他家里，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这么想着，安洁莉娜已经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梯，科什埃无奈地跟在她的后面。

　　“喂！我说啊！”但就在这时，楼下屋子的门打开了，一道女声不满地抱怨道，“你们楼上今天怎么这么吵？能不能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啊？”

　　听到这道声音，科什埃倒是感到很惊讶。

　　“啊，抱歉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了！”

　　安洁莉娜刚下楼梯，赶忙向自己楼下的邻居道歉。

　　“吉尔？”这时，科什埃也走了下来，他循着声音看去，看到了那张略有些憔悴的脸，“你怎么在这？”

　　“科什埃？”吉尔明显也没想到科什埃会出现在这，说道，“嘶……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的住处，你跟这个女孩……”

　　看着安洁莉娜和科什埃，吉尔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