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第8章

作者:小虎鲸

  “我们期盼更美好的事物,它将从灰烬中重新崛起,”吉尔伸出手,向上摊开,“我想你现在需要的,是一杯可以让你暂时忘却的酒。”

  “看来科什埃没有唬我呢,瓦尔哈拉酒吧……”拉普兰德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还有你这个酒保,行,我记住你了。”

  她虽然在笑,但看上去却很是沉闷,似乎吉尔的话让她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嗯……”

  吉尔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类似的对话,作为帮客人排忧解难的酒保的她已经有过了无数次。

  现在的她只感觉,被胸罩带子勒得有点痒。

  “说起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突然,拉普兰德发起了话题,“既然是酒吧,再怎么说只有一个酒保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只是一个小酒吧,比起那些闹腾的场所,这里的环境更适合客人在喝酒的闲暇之余进行冥想,”吉尔回过神来,回答道,“当然,和客人聊天也算是我的职责之一。”

  “奇怪了,挺好的一个地方,怎么就没什么人来呢,”拉普兰德的手指感受着酒杯冰凉的温度,有些感慨,“而且不得不说,像你这样精通看穿人心的角色,待在这里也有点屈才了。”

  “不是每个人都会懂得欣赏别人,更多时候,自知反而是一种重要的品德,”吉尔看着吧台,摇了摇头,“而且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让别人刮目相看的能力,那是一种自大的想法,至少我并不是那种人。”

  “吼~你还挺谦虚的嘛,”拉普兰德放下酒杯,她对这个第一次见的酒保越来越感兴趣了,“酒保,你叫什么?”

  “Jill,或者可以叫我吉尔。”

  “好吧,吉尔,那你就没有什么理想的工作吗?或许酒保并不是最适合你的职业,以你察言观色的能力和口才,显然有更好的出路。”

  拉普兰德的话让吉尔抬起了头,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拉普兰德。

  “我觉得你可能把理想的工作这个概念想得太美好了,拉普兰德,”片刻后,她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自己生活中的需求有明确的认识,有些人能喜欢上自己的工作,另一些人只有在四处碰壁之后才能找到归宿。”

  “唉,怎么净说些我听不懂的大道理,”拉普兰德挠了挠脑袋,她重新端起酒杯,大口饮下,“就没有什么更浅显易懂的说法吗?”

  “有的时候,生活会向意想不到的方向转变,而人们要被迫改变计划,”吉尔看着拉普兰德拿酒杯的姿势,提醒道,“手指和酒杯壁触碰太久的话,人体的温度会影响酒的口感的。”

  拉普兰德闻言,她简短地思考了一下,选择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样不就行了吗?”

  她把酒杯往吧台上一拍,似乎在为奇怪的事情感到骄傲。

  “你这是在做什么?”对于拉普兰德时常令人感到意外的举动,吉尔有些不解,“这样做,根本无法细品酒的韵味。”

  “嗨呀,只是心情突然好多了而已,”拉普兰德大大咧咧地笑着,她的脸上渐渐开始泛红,但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如果我只是为了品尝味道而喝酒,有很多的替代品可以选择,况且这么好的酒,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的。”

  “你喝醉了,”看着拉普兰德微醺的模样,吉尔毫不留情地点破道,“如果你在喝醉后会发酒疯的话,或许我得早点关门了。”

  “放心啦放心啦,那种丢人的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的,”拉普兰德摆摆手,似乎对自己这么容易喝醉也感到无奈,“虽然确实感觉有点晕了,但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要不我帮你调一杯能醒酒的?”

  看着拉普兰德逐渐迷离的双眼,吉尔越发担心,于是提议道。

  但拉普兰德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打量着酒吧内的装饰。

  “科什埃和我说,你们快倒闭了,”她侧着身,将背影留给吉尔,看着门外的景色,笑道,“真是的,这么美丽的景致,怎么可能会关门呢,不是吗,吉尔?”

  吉尔默然,她的眼中出现了些许低迷和不舍,但这并没有持续太久,便恢复了过来。

  “人们总难免会有转念一想,就算是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还是会琢磨‘如果怎样就会如何’这种事情,”她和拉普兰德一样,看向酒吧门口,有些无奈地笑了,“当然,我也一样。”

番外 白色佳人(White Lady)

  今天的客人似乎很少。

  吉尔已经呆站在吧台前,不知道将手中的酒杯清洗过多少遍了。

  “唉……”面对如此不景气的酒吧,吉尔无奈地叹了口气,“boss也不在,要不提前关门好了。”

  “叮铃铃~”

  就在吉尔放下酒杯,准备打扫一下就离开的时候,酒吧的门被推开了。

  “欢迎来到Valhalla酒吧,”她立刻调整了下心情,欢迎道,“请问您想要点些什么。”

  “那个,请问这里允许感染咳——咳咳——”但眼前的客人在进入酒吧后,就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住的咳嗽,“抱……抱歉,这里的味道有点……”

  “有点呛,对吧,”看着这个年轻的沃尔珀族小姑娘,吉尔嘴角微扬,“是第一次来酒吧吗?”

  “嗯……”沃尔珀少女点了点头,她一路低着头,来到吧台前的高椅上坐下,在稍微适应了点周遭的味道之后,才开口,“以前从来没有来过……”

  “为什么,会想到来酒吧呢?”少女的脸上写满了心事,即使没有去洞察,吉尔也能看出来她的忧愁,于是问道,“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无法排解的烦恼?”

  “嗯……差不多吧……”

  少女看上去有些腼腆,吉尔也知道,想如此简单地让她开口并不是什么易事。

  但或许,酒可以。

  “这样吧,既然是来酒吧,那就得像样地喝上一杯酒,”吉尔用手臂撑在吧台边,看着她,“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美丽的小姐。”

  “诶?美,美丽什么的……我算不上啦……”少女的脸在吉尔的言语下变得有些殷红,但她并没有拒绝,“安……安心院安洁莉娜。”

  “好的,安洁莉娜,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凭着对安洁莉娜的第一印象,她在心中选好了要调的酒品,“我想有一款酒会很适合你这样的女孩。”

  吉尔将方才洗净的酒杯放回水槽,她从酒柜中取出君度和金酒。

  在调酒壶中放入冰块,将青柠汁挤入壶中,再倒入君度和金酒。

  接下来就是近十秒的shake,摇晃过后,将摇和均匀的混合酒液滤入了冰镇过的马提尼酒杯,最后再在杯口装饰上柠檬旋花。

  一杯散发着植物香味的鸡尾酒被推到了安洁莉娜面前。

  “White Lady,愿你留一片白,迎接崭新的未来。”

  “唔……”

  安洁莉娜显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在好奇和惊喜之余,她更多的是一种犹豫的情绪。

  “这么好看的酒,应该会很贵吧……”只见安洁莉娜有些担心地取出一个缝制的小钱包,打开钱包,抽出里面寥寥无几的几张纸币,“请问……这些钱够吗?”

  吉尔想说的话被她这一句疑问堵在了嗓子里,看着安洁莉娜的穿着,再联想之前她的种种反应,吉尔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离家出走了吧,”吉尔并没有回答安洁莉娜的问题,反而开始点破她的行为和身份,“还是学生吗?是高中生吧,和家里闹什么矛盾了吗?”

  “诶?你,你怎么会知道……”安洁莉娜愣了一下,她看吉尔的眼神变得有些躲闪,“我……我是不是不应该来这里?”

  “一个人的行为往往会反映他的各种情况,而我所做的只有观察,”吉尔将双臂倚靠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这里欢迎任何人的到来,所以不用担心是否可以留在这里的问题。”

  “但……我染上了矿石病,”安洁莉娜她

  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吉尔,在确认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感染者身份而动容后,才继续说道,“我不敢想象同学们知道我是感染者之后,会对我有什么样的态度,也不敢去想,如果我的父母知道了,他们又会怎么看我。”

  在吉尔的目光中,她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酒。

  “唔,好甜……”安洁莉娜的身体震了一下,杯中酒的味道令她感到惊讶,“有一种……橘子的味道,我没有想过会这么好喝,这真的是酒吗?”

  “其实在‘酸酒’系列中,存在用糖浆充当甜味剂的制法,但于这款酒而言,君度的甜味就足以代替了,”吉尔直起身,看着安洁有些小惊喜又不敢特别明显地表露出来的样子,问道,“安洁莉娜,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可,可以……”

  安洁莉娜的神经再次紧绷,似乎在她的想象中,吉尔会问出一些刁难且刻薄的问题。

  “对于离家出走这件事,对于离开自己的家人,朋友,以及生活的地方,你喜欢这样做吗?”

  吉尔双手抱胸,背靠着酒柜,看着惴惴不安的安洁莉娜,问道。

  “不……我并不喜欢,”安洁莉娜拿着酒杯,神情恍惚,似乎在想着什么,“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他们。”

  “我相信每一个父母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这是一种刻在身体里的天性,”吉尔闻言,继续说道,“而如果是为了让父母伤心,为了让父母失望,而去做自己也不喜欢的事情,那就太蠢了,不是吗?”

  安洁莉娜没有说话,她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吉尔的话。

  “不论发生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逃避的想法,至少也要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然你只是在为伤害他们而伤害他们。”

  “但是!”安洁莉娜突然出声,她有些激动,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放低声音道,“但是……我还能怎么办啊……这种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填补。”

  “收集,阅读,绘画,健身,格斗,蹦极,一切能放松心情的事情,都可以去做,”吉尔摇摇头,神情严肃地说道,“先充分发挥自我,或者至少先哄着他们,直到你成长到足以独立生活为止,好吗?”

  “我……”

  安洁莉娜沉默了,她知道吉尔说的都是对的,虽然方式有些糟糕,但她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抵抗内心空荡的方式有很多,去做一些适合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安洁莉娜,”吉尔的眼中有些许感慨,似乎安洁莉娜的事情让她想到了以前的自己,“而不是想着用酒精来抵抗,和麻痹自己。”

番外 午后之死(Death In The Afternoo)

  吉尔看向窗外,外面下起了雨。

  雨势越来越大,似乎有发展成暴雨的趋向。

  雨声不断响起,吉尔甚至能感受到蔓延进酒吧的水汽,她低下头,继续擦拭手中的酒杯,如此坏的天气,理所应当的没有客人。

  “叮铃铃~”

  风铃声响起,一道身影推门走进酒吧,他身后的地板上留下了几块湿漉漉的脚印。

  但所幸,并不是拉普兰德那种血脚印。

  “欢迎来到Valhalla酒吧,”吉尔没有在意来者身上的雨水,来者是客,她欢迎每一位客人,“请问您想要点些什么?”

  男人用手挡在眼前,似乎酒吧内昏暗的灯光对他而言却是那么的刺眼。

  他坐到吧台的高椅上,从残破的衣服中掏出几张被捏皱的钱。

  “这些,够买什么酒?”

  他把钱压在吧台上,吉尔看到了他的手。

  那是一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

  吉尔收起了那几张钞票,但他突然发现这些钱并不是叙拉古的通用钱币。

  “这些是乌萨斯的卢布吧?”吉尔将钱收进了柜台,同时尝试和这个男人交谈,“77卢布,只能在叙拉古兑换1镑,您现在很困难吗?”

  “是的,我确实很穷困,穷得快死了”男人收紧身上的衣服,那对能代表种族的耳朵因为被雨水浸湿而和头发贴在一起,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或许哪一天我就会饿死在街头,所以想在死前多喝点,我是个乌萨斯人,乌萨斯人都爱酒。”

  “是吗,乌萨斯人?”看着男人,吉尔的心中对酒品有了些想法,“您应该是个军人吧?”

  “军人……啊……是啊,我曾经是位军人,光荣的,乌萨斯军人,但我离开了那里。”

  男人闻言,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光,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卡俄斯,你呢?”

  男人收起了笑容,介绍道。

  “吉尔,我想到了适合您的一杯酒,但我想和您做个交易,”吉尔笑了笑,她重新拿出那叠钱,数了数,抽出来了一半放在卡俄斯的面前,“这杯酒只值这个价,但我还想听听您的故事,请问您是否愿意呢?”

  吉尔拿出一个搅拌杯,放在自己面前,等待着回复。

  “啊,当然,我刚好需要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卡俄斯点点头,看着那个搅拌杯,“最近的日子太他妈的苦了。”

  吉尔拿出香槟和苦艾酒,这杯酒很简单,她在搅拌杯中放入几块冰块,并加入少许苦艾酒,开始搅拌。

  灰蒙蒙的酒液就像此刻窗外的雾气。

  待苦艾酒乳化之后,她重新拿出一个酒杯,将苦艾酒滤入杯中,最后用香槟将酒杯填满。

  乳化的白色苦艾和香槟的金色酒液在杯中混合,她把调好的酒推到卡俄斯面前。

  “Death In The Afternoon,献给深刻且清醒的你。”

  “清醒……哈,”卡俄斯端起酒杯,毫不拖沓地喝下了第一口,“清醒,往往伴随着痛苦。”

  淡淡的茴香甜味搭配着香槟的酸,两者交织在一起却不会相互影响。

  有那么一瞬间,卡俄斯感觉自己灵魂中的某根弦被拨动了,也许自己真的会如这杯酒的名字一样,死在某个下午呢?

  吉尔将双臂倚靠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这是她倾听客人故事时的姿势。

  “你知道第四次乌卡战争吧,”感受着口中的酸甜,卡俄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曾经在赫拉格将军麾下服役,我参加了那场战争,我也参加过四国之战,应该也算得上是个老兵了。”

  他轻轻呷下一口酒。

  “我见过飞散的人体,听过轰鸣的炮火声,我遇见过无数的队友,但大多数人,都只见过一面。”

  他的眼神涣散不安,他身在这里,思想却在酒精的影响下,回到了过去。

  “我记得,有一位和我一样的老兵,他有块荣誉勋章,但他没有工作,战争改造了他,令他失去了他的双腿,他成了个流浪汉,浑身家当都没了,只剩下了那块勋章,他本可以那那块勋章换钱,但他却告诉我,那是他最后的尊严底线,”卡俄斯的身体晃了晃,他握着酒杯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之后在一个冬天里,他死了,就是那么突然,而那块勋章就在街边的一家店里展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