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第97章

　　但男人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头顶的光环忽明忽暗，似乎象征着他的生命也已快走到尽头。

　　“带着……拉斐尔……咳——离开……”

　　他用仅存的意识，断断续续地说道。

　　“老爷……”

　　老管家一时有些失声，但仅一瞬间，他就立刻接过男人怀中的拉斐尔，抱起她，向着另一边的走廊跑去。

　　年幼的拉斐尔显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她的脸上还残余着父亲的血液，只是呆愣愣地，看着父亲的尸身离自己越来越远。

　　“该死，仆人都去哪儿了！”

　　待跑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时，老管家停下了脚步，他一拳锤在墙上，发泄着。

　　在他想要抬头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嘘，是我。”

　　他正要反抗，身后人在他耳边的低语让他瞬间安心下来。

　　是他们家的黎博利族女仆长。

　　“我听到了枪声，便和其他仆人出来察看，”女仆长和老管家躲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她解释道，“没想到府邸遭到了歹徒的袭击。”

　　“其他人呢？她们现在是否安全？”

　　老管家问道。

　　但女仆长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轻声说道，“城堡中还有很多外来者，我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隐藏在这里。”

　　“……”

　　老管家默然，片刻后，他对女仆长说道，“至少你还活着，现在还不知道这些歹徒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或许撑到天明，才有生的可能性。”

　　硕大的城堡，有许多可以藏人的地方，不仅仅是对于那些歹徒。

　　女仆长和老管家，在走廊和各个房间之间穿行，躲避着歹徒的搜查和追击。

　　最终，他们来到了家主的书房。

　　轻轻地关上房门，女仆长挪动着靠墙的书架上的几本书，在一阵细微的抖动之后，书架向两边分开，露出了后面小小的暗室。

　　“躲在这里的话，应该就能撑到天明了。”

　　“嗯，这下就没什么——”

　　老管家刚想说什么，门外密集的脚步声便扰乱了他们的思绪。

　　“快，带着小姐躲进去，千万不要出来。”

　　老管家快速地思考过后，他将拉斐尔塞到女仆长怀里，便想向书房门口走去。

　　“等下，你要做什么？”

　　女仆长深觉不对劲，她连忙拉住老管家的手臂，质问道。

　　“老爷待我恩重十数年，现如今，他死在了这些歹徒手上，不问生死，这恩我都得报，”老管家甩开了女仆长的手，坚决地说道，“保护小姐，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但杀害老爷的仇，我也得报。”

　　“老爷他……”

　　听闻此言，女仆长怔住了。

　　她似乎明白了老管家的心情，于是不再言语，也没有再去阻拦，而是抱着拉斐尔，走到了书架后的暗室内。

　　见两人已经进去，老管家站在门口，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深深地吸了口气。

　　“管家爷爷？”

　　这时，拉斐尔突然出声了，她稚嫩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刺在老管家的心上。

　　“抱歉，老爷，我对不住您，也对不住小姐。”

　　他最后自言自语了一句，便毅然决然地打开房门，冲出门外，正好撞倒了一名经过的歹徒。

　　他抓着那名歹徒，不由分说地就是一顿揍，而其他的歹徒也发现了他，一时间，门外枪声不断，火光四起，连书房内的女仆长都能看见。

　　“姐姐……”

　　“乖，拉斐尔……现在不要说话……”

　　女仆长捂住了拉斐尔的眼睛和嘴巴，不让她看见这么血腥的画面，也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趁着门外枪声还在响的时候，独自一人从暗室出去。

　　她站在外面，挪动书本将书架合上。

　　“姐姐！”

　　书架缓缓合上，只留下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小缝，拉斐尔焦急地通过缝口朝女仆长喊道。

　　可女仆长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她抚摸着书架，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不能，小姐，我不能，”女仆长的手轻抚书架，门外的枪声已经停下，她像是在对拉斐尔说，但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老爷待我不薄，我做不到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也无法将小姐置身于危险之中。”

　　看着已经合上的书架，她收回手，站起身。

　　“仆人们合力击杀了一个歹徒，揭露了他们的身份，记住，小姐，他们是——”

　　“哧——”

　　刀尖从女仆长的胸口刺出，打断了她的话语，一名歹徒正站在她的身后，遏止了她的行为。

　　“！”

　　年幼的拉斐尔瞪大了眼睛，却无能为力，她差点喊出声，但想到刚刚女仆长和她说的话，她又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鲜血从女仆长口中溢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刺啦——”

　　歹徒刺入女仆长胸口的刀一转方向，直直地向上拉到了底。

　　血液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女仆长的尸体向前倒了下去，正对着拉斐尔的方向。

　　“嗯？”

　　歹徒甩了甩刀上的血液，走到书架前，通过缝隙看着里面的拉斐尔。

　　“咚！”

　　这时，本该死去的老管家突然从门外撞进来，他的手中抓着一块墙壁的残料，在歹徒循声回头的时候，狠狠地抡在了他脸上，歹徒被击倒在地，老管家压在他的身上，喘着粗气，对着那被墙壁碎片扎得血肉模糊的脸不断捶打着。

　　老管家得体的西装已经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身上全是被子弹击穿的伤口，毫无疑问，他早就已经不行了，但他必须得把这个发现拉斐尔的歹徒也给解决掉。

　　其他歹徒姗姗来迟，见到自己的同伴被老管家按在身下捶，一颗颗子弹击打在他的身上，却丝毫阻挡不住他的架势。

　　等到身下的歹徒没了生机，老管家这才停了下来，他最后看了眼拉斐尔所在的方向，转过身，便要继续应付其他的歹徒。

　　但他实在太累了，身上还在出血，子弹已经贯穿了他身体的大部分血肉，他拼着命要起身，几颗子弹又击穿了他的肩胛骨，更有一颗，撕裂了他的脸颊。

　　他跪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向前扑去，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两个歹徒，按着他们的脑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在这之后，他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彻底失去了生息。

　　而书架后面的拉斐尔，则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都溢出了血，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些歹徒开的每一枪，都像击打在她的心口上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没有了声音，那些歹徒似乎已经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肆虐的火焰。

　　拉斐尔躲在暗室内，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倚靠在角落。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杀他们？为什么要对他们这样？他们明明从来没有犯下过应当招致这样结果的罪行。

　　火焰的浓烟在城堡里蔓延，更有一些透过书架的缝隙，渗入了暗室内。

　　带着深深地疑惑，不解，和一颗在心中埋下的种子，拉斐尔渐渐失去了意识。

　　……

　　火焰熄灭后，两名萨科塔走在已经被焚烧得只剩下残骸的城堡中。

　　其中一名萨科塔正捂着自己的腹部，些许血液从指缝间渗出。

　　“outcast，你还是先回去吧，”另一名萨科塔对她劝道，“这伤口，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好不了的。”

　　“不，我没事，欧亚，”outcast摆摆手，说道，“我只是想要探明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和你说过了，那是枢机下达的命令，由作战科1课的执行人，对这座小城进行屠城，”此时尚还年轻的欧亚搀扶着outcast，同时说道，“虽然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拉特兰竟然会下达这种惨绝人寰的命令，即使一个人有罪，也不应该牵连一整座城。”

　　“呃——”outcast突然痛哼了一声，她抱怨道，“那群执行人真是乱来，开枪前都不看一眼是不是自己人，虽然我也出使过很多次任务，但没想到枪伤会让人这么痛苦啊……”

　　“少说点话吧，不然一会儿更疼，”欧亚似是有经验一样，说道，“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你会想来这里？”

　　“我动用了一点身为枢机的权利，得知了这座城市的情况，这家的主人有个女儿，但在那些活着的执行人的任务叙述中，却并没有那个孩子的出现，”outcast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说道，“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他们当时应该非常慌张，或许也没有余力将孩子送走吧。”

　　“所以你就想来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孩子的踪迹？”欧亚会意，此时他们正好经过书房，通过大开的房门，看见了书房内跪坐在地上的身影，“去这里看看吧。”

　　两人走入书房，眼前是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浑身弹孔的老管家，身后是一具萨科塔血肉模糊的尸体，身前又是两具萨科塔头部损毁的尸体。

　　“都已经伤成了这样，还能击杀三名1课的执行人……”看着老管家的尸体，欧亚不禁感慨道，“这样的角色，如果是在拉特兰主城，甚至有成为铳骑的潜力。”

　　“欧亚，你看那里！”突然，outcast指着那已经被火焰侵蚀成焦炭的书架，喊道，“后面似乎有空间。”

　　欧亚闻言，他扶着outcast来到书架前，双手扒住已经脆化的木头，强行掰碎了它们。

　　而outcast则已经迫不及待地，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

　　“是一个孩子！”她跪坐在拉斐尔身边，将她的身体轻轻捧起，用手探了下她的鼻息，又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听着那极为微弱的心跳，惊叹道，“她还活着！”

　　欧亚闻言，不可置信地来到她身边，看着这个金发的女孩，说道，“看来你找到了。”

　　“我一定会救活她的！”

　　outcast连忙将拉斐尔平放在地上，不断地按压她的胸口，为她做人工呼吸。

　　看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outcast的心中，惊喜和愤怒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对于拉特兰做出的事情，她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容忍，但现如今他们所做的这件事，却彻底触到了她的底线。

　　其实她自己也一直不敢相信，作为枢机的她，才发现现实竟然会这么残忍。

　　因为身份的原因，她至今都没有做过多少件能拯救他人的事情，但是，如果能将眼前的这个孩子救下……

　　或许，她就能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无药可救的。

第三十六章 安士白

　　待几人终于能看见拉特兰城的时候，已经是天明。

　　这并不是一座非常大的城市，至少作为国家，和其他国家比起来，即使是叙拉古，都比它要大上不少倍。

　　但也正是这样一座城，几乎成为了整片大陆的中心点，同样也是宗教的集中发源地，叙拉古人所信奉的上帝也是出自拉特兰的传教。

　　“哼哧。”

　　科什埃身下的马打了个响鼻，在荒漠中用马作为代步工具的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至于到被另眼相看的程度。

　　拉特兰提前准备了栓马的地方，就在国境口不远处。

　　几人随着一名国境管理人的带领，将马骑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地方。

　　还未等他们将马拴上，拉斐尔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跃下马，跑出这个像马廊一样的地方，呼吸着拉特兰的空气。

　　“当心点，拉斐尔，”欧亚栓好马，看着跟回家了一样兴奋的拉斐尔，哭笑不得地提醒道，“今天应该是人流量最高的一天，小心着点进出拉特兰的路人。”

　　“知道了知道了，欧亚大叔，”拉斐尔似乎已经忘却了先前的不快，她恢复了那副乐天的样子，转而跑向科什埃的马旁，兴奋地朝阿撒兹勒喊道，“阿撒阿撒，快点。”

　　但阿撒兹勒此时看着科什埃的后背，接连的两个打击让他有些失神。

　　“阿撒兹勒，”科什埃向后伸手拍了拍阿撒兹勒的手臂，说道，“到了。”

　　“啊？嗯……好的。”

　　阿撒兹勒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到一旁拉斐尔有些担忧的表情，一时也没来得及转换心情。

　　“行了，也别苦着张脸了，”注意到阿撒兹勒不成熟的表现，科什埃率先下马，他将马栓在围栏上，对阿撒兹勒暗示道，“都已经回到你的‘家’了，也该高兴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