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迦
“亲王殿下出手阔绰，我族会记得的，不管怎样，这都算我们欠了你一份情。”
鸢凉平静道，声音不疾不徐。
“你们不是欠我的情，而是焰儿的，她有心思要你们暗幽千鸢一族存续下去，与她共享重回巅峰的荣光，我作为亲王，只是应她意愿行事，明白吗？”
陆沐搂着凤焰儿的柳腰，看着她俯首于自己的颈间。
他并不想让自己的风头盖过凤焰儿，至少在这里，她必须得是包揽了所有关注与恩情的那一位。
她想让暗幽千鸢继续效忠她，亦如万年前，九翎圣凰一族座下最衷心，最强大的次族那样，而他陆沐说到底，终归还是个人类。
“圣凰殿下对你很是依赖看重啊。”
鸢凉眼里蕴着一丝感慨。
“她母亲赐予了我一块本命凰骨，所以她可能觉得我多少有点她母亲的影子，现在是如此……至于以后，我们的关系会如何，我想各位也不需要操太多心。”
陆沐身上的圣凰气息犹如延绵不绝的滚涛洪流，凝绕周身，似有星月火流熠熠生辉，炙烤着在在场众妖的心神，坐在他旁边的两位长老，此时堪称煎熬，连冷汗都已经被逼出来了。
凤轻罗的气息远比凤焰儿要强大，这不仅仅是修为上的差距，还有血脉上的差距。
若是真正的凤轻罗站在这里，她甚至不需有任何动作，在场的暗幽千鸢就得全部跪下。
妖族血脉的威压，只会随着实力越强而越发恐怖。
等凤焰儿晋入造化时，那个嚷嚷着要血祭她的三长老鸢屈，到时候动手都费力。
“嗯……亲王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鸢凉有些哑口无言。
陆沐的下马威可一点都不容易接。
鸢凉清楚，陆沐现在正是在以自己问古宗族出身的高贵权势，和身负圣凰本命凰骨的气息来展露自己的强势，任何人敢拿“他是人类”这种说辞来搞事情，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堂堂圣凰亲王，好歹也是个有背景的人物，示弱是不可能示弱的。
“焰儿与我说了，千妖大殿在南域的问天古战场发现了圣凰墓境……我将陪她一同前去，你们族内，难道对与这种探取宝的历练没有任何想法吗？”
陆沐扫了一圈在场众妖，目光落在了鸢屈的身上。
然后又挪开了。
他已经将鸢屈排除在自己的圈子之外。
“自然是有，那问天古战场十足庞大，直到如今都未曾彻底探明其中所藏所留之物，只是……亲王殿下如果知晓些事情的话，也应当明白，我族即便有掺一脚的想法，也不好去做。”
鸢凉叹了口气，眉宇间透出些疲惫。
“有何麻烦？”
陆沐眸瞳泛寒。
“听闻前日你在万荒凶原内救了我族的一名密卫，想来也是知道，我等因为接纳了圣凰殿下，而遭致了不少其他势力的注视，那千妖大殿与我等的关系也不算友好，那位大殿主曾经想将我族也纳入大殿的势力范围，但被大族老拒绝，不欢而散。”
“前些日子，他们得知圣凰殿下被我族庇佑，又派人上门来，打算将她请过去，再被拒绝，这新怨旧仇的加在一起……”
鸢凉越说，其他长老的面色也就越凝重。
暗幽千鸢一族的族人，现在离开大族老的庇护，下场恐怕未必会很好。
第28章：另请盟友
在南域，妖族若是跟千妖大殿过不去，那就等于跟半个南域过不去。
妖族与人类各自割据了南域的半壁江山，而千妖大殿则是妖族这一方强大而有力的主心骨，虽然的确有那么些个更古老，底蕴受损不严的大妖族，在玄天大劫中存活后，对千妖大殿的崛起不屑一顾，但那终究是以前。
现在，千妖大殿在大部分南域妖族眼里，便是“强大”与“不可违逆”的象征。
暗幽千鸢现在还能多强硬一些，毕竟大族老终究仍有余威，只要他尚有一战之力，千妖大殿就永远都要投鼠忌器。
可寿命终究不可永续。
天道规则在此，妖族想要抵御寿元流失，那是极其困难之事，总有一日，大族老要魂归天穹的。
那时，暗幽千鸢末日即至。
除非在那之前，他们就已有破局之法。
但陆沐的出现，本就是有意堵死他们的另一条脱困之路。
“千妖大殿对你们可没什么想法，在焰儿来前，那位大殿主只希望你们听从她的法旨，满足一下她那征服的权力欲，但焰儿来了以后，她对焰儿的兴趣，可比你们要大得多。”
“问天古战场，焰儿是一定会去的，而我将会保她一路平安。”
陆沐并不担心千妖大殿。
有陆人幽长老在苍穹上做靠山，他与凤焰儿那就是大部分地方都随便去得，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那位初任大殿主，对凤焰儿究竟有什么看重的地方，会不会引得她亲自出手？
如果会的话，凤焰儿继续待在南域那就很危险，一名至圣境强者如果盯上了她，那莫要说反抗，就是逃跑都未必有那么快。
如果不会……陆沐觉得这甚至是个帮她培植势力的机遇。
“鸢凉族长，让鸢雨陪我同去吧。”
凤焰儿抚着发丝，抬头望向鸢凉，炽烈火红的眉宇透着倨傲与冷意。
“她的天赋与血脉都比鸢云更精纯，日后成就不会小的，不如让她随着我去多历练一番，如此不正好吗？”
她对鸢雨挺看重的。
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鸢雨那毫无保留的崇敬与服侍。
能进问天古战场历练，这是难得的机会，危险甚大，但机遇亦是如此。凤焰儿当然有提要求的资格，而陆沐也进一步强化了这种资格。
“这……”
鸢凉迟疑片刻，可最终也讲不出应允的话来：“小女只怕是没有机会陪同殿下一起了。”
“……你们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决定？”
凤焰儿脸色顿变，一双火红的美眸瞪圆，紧抿嘴角，显然是十分不悦了。
“鸢雨侄女已经被许配给金雁族的少主，金雁族已派人前来接亲了，估计明日清晨就到了吧。”
鸢屈一开口，陆沐就能感到怀中可人儿的那股怒气蹭蹭地涨，他赶紧低头凑到她耳畔哄了几句，这才把凤焰儿的火气给安抚住了。
“鸢雨被嫁出去了？”
“是，鸢雨侄女自己也明白的，形势所迫嘛，就算是族长之女，那也得做些贡献才是。”
凤焰儿面色平静地看向他：“而你们让她守住秘密，因为你们知道我肯定会阻挠，是吧？”
原本呢，她与那群想要血祭自己的“倒凰派”还算是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友好，毕竟那时陆沐不在身边，没人给她撑腰嘛，此一时非彼一时了，当凤焰儿平静的脸庞上，已经有肉眼可见的怒火要燃起的时候，鸢屈冷笑着：“圣凰殿下，她可是为了你才同意的啊。”
“想把你拆骨取肉的势力，多了去了，大族老供你庇护，你便深居殿宇之内，那压力可都是我们在抗，你可知自从收容你之后，我族被夺去了多少地盘，死了多少族人？”
“既然你不愿离去，而大族老又铁了心地要保你，那还能是谁来做出牺牲呢？”
鸢屈冷静了许多，不管是不是因为某些外力而让他不敢再表现得过于咄咄逼人，但他所言，凤焰儿无力反驳。
事实上，他身为三长老，自家分支的地盘，已经被四个妖族联手蚕食了很久，他也出面过，但对面来的人更多，而搬出大族老也无济于事，敢跟暗幽千鸢结怨的，谁家没有个老祖宗做主心骨呢？
他们敢这么做，原因就在于凤焰儿。
圣凰血脉是能让他们一族都彻底脱胎换骨的，为了那个，就算要跟暗幽千鸢开战，都完全值得，只是到现在都没打起来，完全是因为损失会很大，而且最后分赃必然要再打一场。
诸多因素之下，他们选择了钝刀割肉。
总有暗幽千鸢一族撑不住的时候。
“啧……”
凤焰儿的玉手捏得发白。
的确，她现在可以说毫无作用。
涅槃前的修为都未曾完全恢复，她现在连显出妖身都办不到，妖族与生俱来的血脉威压，她也倍感生涩，记忆更是一坨破烂，当初在月落秘境，那位早已坐化的问古至强也只能帮她一点，现在，她不能说是一筹莫展，但也完全是举步维艰。
毫无疑问，总有一日，凤焰儿的成长速度会令人惊骇，但不是现在。
而现在，庇护她的族群，已经四面楚歌了。
“容我一问，这场联姻能带来什么？”
陆沐轻轻捏住了她的玉手，看向沉默不语的鸢凉。
“金雁族论血脉，比我等要差上一些，但也是大族了，鸢雨嫁过去之后，金雁族也可在外帮我族分担一些压力。”鸢凉道。
“她乐意吗？”
“当然不愿。”
“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亲王殿下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若要把族长之女送过去，才能换来对方的帮助，那我觉得金雁族压根就不可能帮到你们，他们得到了个血脉更精纯，更强的子宫，用来诞下更优秀的子嗣，仅此而已，但你们可以说什么都得不到，因为他们完全可能翻脸。”
陆沐的声音淡漠，却字字诛心。
他只当这是笑话。
这群老东西急病乱投医了都，外敌虎视眈眈，还想着拉个底蕴还不如自己的盟友加入，人家估计都已经做好两头吃的打算了。
又收获了暗幽千鸢一族的族长之女，又可以反过来跟着暗幽千鸢的敌人蚕食他们的地盘和资源。
而暗幽千鸢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发发火。
想动手，说不定还会被敌对势力将计就计。
“切，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拍拍屁股大可一走了之，有何资格在这里冷嘲热讽——”
“闭嘴！”
鸢屈的话语被鸢凉的怒喝打断了，他随即转向陆沐，问道：“那依亲王殿下的意思呢？”
“你们，还有焰儿，都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当然，得是妖族，而且至少不能比千妖大殿的实力弱，血脉要像焰儿这样高贵，古老，特别强大，而且有绝对强大的至强者坐镇……有这样的盟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都足够缓解你们所面临的困局。”
陆沐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挺简单的。
然后换来了众位长老的一致大笑。
没别的，只觉得陆沐的想法过于天方夜谭。
“亲王殿下，你上面所说的要求，只有两个族裔能满足——一个是古月钰龙，一个是绯天狴犴！”
鸢屈冷笑着：“古月钰龙压根不在南域，而在域外界海之上，无人能寻其准确位置，绯天狴犴的妖境倒是在南域边缘的岐荒大脉之中，但他们早已不问世事，还极度仇视你们人族！”
“别说是你，就算是你身后的宗族去请，也不要想请动这两尊大物。”
古月钰龙，绯天狴犴。
曾经的“妖中三皇”，其二仍存至今，若能得其中一族帮助，暗幽千鸢一族便可有喘息之机。
但这很难很难。
暗幽千鸢根本没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连见都见不上面，毕竟这身份压根就不对等，那是在全盛时期，能与九翎圣凰平起平坐，三分天下的，而暗幽千鸢只是次族，说得好听叫次族，说的不好听叫做附庸的弱者。
凤焰儿至少还能不吃闭门羹，他们的待遇只会更差。
“古月钰龙，这给我的确没办法，但我能请来绯天狴犴。”
陆沐的语调始终波澜不兴，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遥远的万里荒土，望进了另一端。
众长老纷纷愣了。
半晌，鸢凉忍不住问：“亲王殿下，此话当真？”
连凤焰儿都盯紧了他，似乎想从他的眼里挖出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来。
“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你们可以不信，但那不关我事，事实上，我刚想起来，为什么焰儿还要留在你们这里呢？”
“我会让绯天狴犴接纳她，他们更强，也不会有鸢屈长老这种心思……不是吗？”
“你——”鸢屈咬牙瞪着他。
鸢凉微微垂眸，遮掩了眸中的异色：“您虽年轻，可见识着实叫我惊叹啊。”
陆沐忽的勾唇浅笑：“焰儿，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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