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勇者,我才不要向你赎罪! 第113章

作者:离瞳

  ——

55.已遭毁灭

  疯约翰这次并没有再向夏尔隐瞒什么。

  夏尔询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包括迪赛尔境内那口许愿井的由来:

  “在最开始,迪赛尔并没有什么许愿井,也没有现在我们身旁的这座满愿广场……至少三十年前,在我们离开白塔,刚回到迪赛尔时是这样。”

  “这座许愿井,或者说,以许愿井的姿态示人的那台有限许愿机,是在迪赛尔境内的某个前文明遗迹中被挖掘出来的。”

  “最初,在发现那台有限许愿机时,我和隆金都高兴坏了。”

  疯约翰说着,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

  “我还记得,当时隆金兴奋地告诉我,我们或许可以依靠那台有限许愿机来拯救我们那贫穷而落后,被战乱和死亡统治的祖国。”

  “虽然向有限许愿机许愿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隆金和我都曾在白塔深造,因此掌握了将代价圈定在某个可接受范围内的办法。所以无论是隆金还是我,都坚信那台有限许愿机能让我们弱小的祖国变得强大起来。”

  “至于它现在为什么会变成一口许愿井,又为何会出现在我们身旁的满愿广场上……”

  老人摇了摇头,苦笑:

  “抱歉,我不清楚。”

  夏尔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

  “您不清楚?”

  “没错,”老人喝了口酒,坦然回答,“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我们将那台有限许愿机带回到国都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迪赛尔为何会由战乱不休变作如今这宁静祥和的模样,我甚至不记得……”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恍惚:

  “我甚至不记得,隆金……不,是陛下,陛下为什么会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放下酒杯,转头,视线似乎能透过酒馆的墙壁看到不远处的那口许愿井。

  “但我知道,”老人幽幽地说,“迪赛尔的所有异常,恐怕都跟那台有限许愿机有关。”

  夏尔赞同疯约翰的意见。

  在他和蕾茜儿的猜想中,迪赛尔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大概率是因为那位皇帝陛下向那台有限许愿机许了什么愿。

  皇帝那莫名其妙的好口碑、阻隔了迪赛尔与外界的叹息之壁、还有那些看似正常实则充满了诡异感的迪赛尔人……

  它们大概都与皇帝的愿望有关。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愿望,才能创造出如此之多的异常呢?

  又或者皇帝许下的并非是单个愿望,而是许多个愿望嵌套起来的宏愿?

  夏尔想不明白。

  「要是蕾茜儿在这里就好了,」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她要是在这儿,说不定就能猜到那位皇帝陛下许了什么愿。」

  但很快,他就暂时忽略了这个念头,继续询问:

  “所以,当初你之所以要带我们来满愿广场许愿,正是为了让我们发觉迪塞尔的异常,从而展开调查?”

  “没错。”

  “那为什么,”勇者皱了皱眉,“你不从一开始就把详细的情况告诉我们呢?”

  疯约翰闻言愣了愣,旋即抬起手,向头顶指了指。

  “您还记得那面‘墙’么?”他问。

  “当然。”

  “既然如此,想必您一定已经认识到了那面‘墙’的本质了吧?”

  老人轻声说着,视线却透过酒馆的窗户落在了外面的街上,随从天而降的雨滴一同坠落,在地面上摔个粉碎,溅出细小的水花。

  “——事实上,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墙’,而是某种对认知的污染。”

  “飞禽走兽可以穿过那面墙,风霜雨雪也能穿过那面墙,无处不在的魔力也能视其为无物……只有人不行,准确来说,只有那些发现了迪赛尔异常的人无法穿过那道‘墙’。”

  “但它其实并不存在,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你,告诉你的灵魂和肉体,告诉你的潜意识——”

  “「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所以,甚至可以说,阻止你穿过那道‘墙’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你自己。”

  疯约翰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

  “而一旦被那道‘墙’认定为不可逾越者,就再也不要想离开迪赛尔了。”

  “最开始被留下的人还会尝试挣扎,想尽办法也要离开迪赛尔,可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绝望地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

  “到最后,他们总会成为迪赛尔的一份子,他们会留在迪赛尔的,永远。”

  “您虽然并非来自白塔,但您的身边有那位来自白塔的魔女小姐,所以您理应清楚白塔的理念——就让神秘的归于神秘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让更多的无辜者被牵连进来,从此成为迪赛尔的一部分。”

  老人表情严肃地为夏尔解释:

  “所以,我最多只负责将某些特定的人带到那口许愿井旁边,至于那些人有没有发觉迪赛尔的异常,又是否会深入地调查下去,那要取决于他们的能力。”

  “有能力的人自然会注意到那口许愿井的异常,接着顺藤摸瓜,发现整个迪赛尔的异常;没能力的人往往会被那口许愿井诱惑,甚至不一定能发觉许愿井的异常之处……”

  “前者不需要我特地向他们交付情报,因为他们自己就能调查出事件的真相;后者既没有解决异常的能力,也不必因为发觉了迪赛尔的异常就被永远留在这里……”

  疯约翰的表情有些苦涩:

  “而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了。”

  夏尔沉默片刻,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老人的苦衷。

  然后,他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那些瘦长鬼影又是怎么回事?你既然指引过在我们之前抵达迪赛尔的那两位白塔调查员,就应该知晓瘦长鬼影的存在吧?”

  夏尔一边说,一边注视着老人的双眼。

  他担心老人会像站在柜台后的伙计一样,听到他说出“瘦长鬼影”这关键词之后浑若未闻,或者干脆些,在老人的认知中,“瘦长鬼影”会被替换为别的名词。

  片刻后,他发觉,他的担忧成真了。

  因为疯约翰对他举起了酒杯,然后在他的注视下,老人先是对他举了举酒杯致意,接着将其凑到了嘴边,仰头,畅饮杯中并不存在的啤酒。

  明明在此之前,疯约翰杯子里的啤酒就已经被他自己喝完了。

  “……”

  夏尔沉默了片刻,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

  他猜想刚刚疯约翰听到的是他要与疯约翰共饮一杯——于是他便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将里面刚添上没多久的劣制啤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之后,他决定不再询问关于“瘦长鬼影”的情报,转而更换了一个切入点:

  “你觉得,迪赛尔的那位皇帝陛下,还保持着清醒吗?”

  这问题显然未曾触发笼罩在每一个迪赛尔人心智之上的认知滤网。

  疯约翰清楚地听到了夏尔的问题,表情却变得怪异起来。

  “我……不知道。”他如此回答。

  这回答委实不能让夏尔满意,于是夏尔追问:

  “不知道?怎么会,你不仅和那位皇帝陛下一同到白塔求学过,还在迪赛尔变成现在这样子之后觐见过他,甚至刺杀过他这么多次……”

  “可我确实……不知道。”

  疯约翰摇了摇头,表情复杂:

  “至少在我觐见他时,在我刺杀他时,他似乎和过去的那个隆金·提尔没有丝毫差别,他依旧谦逊和善,依旧睿智而目光长远。”

  “您知道么,”老人叹了口气,“在我第八次刺杀他失败之后,他甚至还和我这个乱臣贼子谈论起迪赛尔的未来。”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我对他的那些僭越之举,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最多只是有些……失望。”

  “曾经我们是主仆,是同窗,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但如今他端坐于王座之上,成了迪赛尔的国王,而我却成了叛徒,跪在他面前。”

  “我时常在想,如果换一个人坐在王座上,恐怕我这样的乱臣贼子早就该身首异处了。但他,但隆金不止一次宽恕了我的罪行,从这点来看,他似乎一点都没变。”

  “但我又总感觉他好像变了。”

  “我说不出来他到底是哪儿变了,所以只能回答您,我不知道……”

  老人面带惘然地告诉夏尔:

  “——我不知道,他到底还正不正常。”

  夏尔点了点头。

  虽然疯约翰并没有给他提供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但这些消息对他来说也算挺有用了。

  至少,确认了皇帝的状态后,他就可以找机会带蕾茜儿去觐见一下那位皇帝了。

  不过也有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如果皇帝还清醒的话,为什么他没有向外界求援?”

  夏尔低声问:

  “由此倒推,如果皇帝没有主动向外界……甚至也没有向我们这些进入了迪赛尔的调查员求援,是否能简单地认定,他的状态已经出了问题?”

  疯约翰愣了愣。

  皇帝……隆金·提尔……出现了问题?

  夏尔这粗暴的推理似乎触动了几乎被老人彻底遗忘的某些记忆,于是,在短暂的挣扎后,老人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想起……隆金他曾经对我说过……他说……”

  “——早在三十年前,迪赛尔就已经被毁灭了。”

  [未完待续]

  ——

56.返乡之人

  结束各自的调查之后,按照约定,魔女和勇者集合于麦穗酒馆。

  时间还很早,况且外头下着雨,天气清寒,因此酒馆中只有寥寥几位客人,零零散散落座于吧台和下面的小圆桌旁。

  夏尔就坐在最角落的一张小圆桌旁。

  虽然是白天,但酒馆里的光线还是不太好,灯火阑珊,光影交错,昏暗得厉害。

  蕾茜儿站在门口,往夏尔那边瞅,就看见那家伙正低着头,黑发凌乱,孤苦伶仃,形单影只,像根受雨水滋养,在不见光之处一点一点从土里探出头来的蘑菇。

  还挺可爱。

  她在肚子里嘀咕着,走进酒馆,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夏尔身后。

  明明路上她还挺紧张的。

  “所有迪赛尔人都是愿望的产物”这猜想实在有点太可怕了,可怕到蕾茜儿匆匆赶来时总觉得她遇见的每一个迪赛尔人都会忽然发疯,对她发动偷袭。

  因此她特意把手缩进了斗篷里,攥紧了魔杖,以备不时之需。

  但一直到她抵达酒馆,她都没找着掏出魔杖的机会。

  虽然是雨天,路上没多少行人,可蕾茜儿见到的每一位迪赛尔人都依旧谦逊有礼,就像她和夏尔初入迪赛尔时所感受到的那样——

  在那位伟大慈爱,睿智且英明的皇帝陛下的治理下,迪赛尔早就成为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桃源乡。

  可越是这样,蕾茜儿越觉得诡异。

  想到这里,魔女小姐顿时失去了与勇者先生开玩笑的兴致。

  这就和她要选择向牧师坦白,并试图与之结盟的原因一样——

  儿女情长什么的先放一边,总有些事高于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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