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勇者,我才不要向你赎罪! 第116章

作者:离瞳

  “不好。”

  牧师都有点无语了:

  “是,我知道你觉得你说出来之后,他对你的关心就变味了,我知道你这笨蛋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他喜欢你,可是……”

  她又叹了口气,耸肩摊手:

  “那头笨猪要是真能做到的话,早在你跟我死之前,他就会跟你我表白了。”

  “……我知道。”

  “你知道?哈!”牧师故意用很夸张的口吻冷笑一声,“你知道那家伙是笨猪你还期待他能发现你状态不对?”

  接着,她又哼了一声:

  “既然知道他笨,那就直接对他说啊!”

  “我不是你,”魔女轻声反驳牧师,“所以我不会那样做。”

  “那怪不得直到你临死前他没跟你表白!活该!”牧师狠狠地往魔女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魔女被这话深深地刺痛了,于是猛地抬起头,对牧师还以颜色:

  “可别忘了,他也没向你表白。”

  然后,她又冷漠地补充道:

  “——而且,直到最后,你也没胆量主动向他坦白,不是么?”

  牧师愣住。

  她的脸慢慢涨红了,变得跟魔女一样,像喝多了酒。

  她有些恼火,几乎要站起来,想提高声音反唇相讥,但到最后,她却偃旗息鼓,甚至变得颓然。

  “我不是你,”她重复魔女曾对她说过的话,语气低落,“我只是……伪物。”

  “嗯,”魔女不忘补刀,“而且你还害怕失去他。”

  至此,相互攻击忽然失去了意义。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直到许久之后,魔女忽然说:

  “他是短生种,你却是长生种,等他老死之后,你会很伤心的。”

  牧师未曾有丝毫犹豫,便抬起头来,直视魔女的双眼,告诉她:

  “可我喜欢他。”

  魔女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继续说:

  “明明你早就做好了决定,在三年前,在还没有认识他的时候,你就已经认清了你的本质——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一辈子对其难以忘怀,所以你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要喜欢上短生种。”

  牧师提高了声音:

  “可我喜欢他啊!”

  “不然,等他死后,你需要用独自舔舐伤口,忍受寂寞,说不定你会因此疯掉的。”

  “可我喜欢他。”

  “你的爱比任何人的都沉重,我们都清楚这一点,你之所以会不敢向他坦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可我喜欢他……”

  “你的爱容不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杂质,你占有欲强得可怕,你无法忍受有任何一个人干涉你和他的感情,哪怕是你自己。”

  “可我……喜欢他。”

  “可你甚至不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这次的声音并非来自魔女。

  但同样的,牧师也未曾开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魔女与牧师一并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

  她兼具了魔女的理性与牧师的感性,她的声音混杂着两人的特征,她既是魔女也是牧师。

  ——她是蕾茜儿。

  她闭着眼,躺在床上,低声呢喃:

  “你为什么不向他表白呢?因为你觉得无论是魔女还是牧师,都是伪物。”

  “你害怕……不,我……是我,我害怕……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

  “魔女是假的。”

  刚来到泛大陆,为了保护自己,同时避免与短生种产生更多接触,所以蕾茜儿戴上了面具。

  过分冷淡,拒绝社交,最后干脆躲进了森之海隐居。

  “牧师也是假的。”

  为了加入勇者小队,蕾茜儿摘下了魔女的面具,戴上了新的,名为牧师的面具。

  她变得热情开朗,活泼率真,敢爱敢恨。

  可那都不是她。

  那……

  那,或许又都是她。

  有时候,人戴上了面具,却更像同时是摘下了面具。

  蕾茜儿忽然轻且浅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取来了一旁的枕头,将它紧紧抱在怀里,想象着它就是夏尔,那个讨厌的家伙,那头该死的笨猪……

  不知不觉间,蕾茜儿把整张脸都深深埋在了枕头上,透过略显粗糙的织物呼吸稀薄的空气。

  “真正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她茫然地想。

  大概不像魔女那么理性吧,能够随便就忍受住寂寞,独自在森之海隐居了几十年,不愿和外界产生任何联系。

  不然她怎么会做出“潜入勇者小队,骗到勇者的真心后就一死了之,让勇者为她抱憾终身”这种蠢事呢?

  即便夏尔破坏了她花费数十年时间才堪堪构建出来的位面穿梭法阵。

  明明时间对她来说是最廉价的资源,明明就算她想要夏尔赔偿也很简单,只需要她自己出面,或者让老登代为沟通一下就好了。

  她大概只是……受够寂寞了。

  可她也不像牧师。

  太偏执,太情绪化,也同样太蠢了,居然会因为那么简单的事就患得患失,就自我拉扯,简直已经丧失掉所有的理智了,丝毫不考虑后果,只凭借冲动行事。

  夏尔死后,她会难过的吧?

  她无法想象失去夏尔的感觉,她甚至会傻乎乎地想到陪夏尔一起死。

  不,就算死,也一定得是她先死,她才不要品尝孤身一人的苦涩,就像当初为夏尔挡下那一剑然后假死一样,她是很自私的,她要先对夏尔说再见!

  无数繁杂的念头将蕾茜儿包裹起来,在自我矛盾,自我厌恶,自我谅解的罅隙……

  她朦朦胧胧地想起,在得知许愿井实现了夏尔的愿望之后,她其实也产生了个隐约的愿望——

  她想知道,夏尔喜欢的究竟是牧师,还是魔女。

  但她未曾向许愿井许愿。

  因为她害怕知道答案。

  因为无论是魔女还是牧师……其实都是她。

  一瞬间,莫名的,沉重的负罪感将蕾茜儿压垮了,她丢掉了怀里的枕头。

  她用力咬住了嘴唇。

  眼眶在泛酸,身体在颤抖。

  她转过身体,侧躺在床上,伸出与身体同样颤抖着的手,向下,并拢双腿,缓缓摩擦起膝盖。

  房间里慢慢响起了隐约的啜泣声,以及压抑的,破碎的喘息。

  蕾茜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她早已习惯于这样麻醉自己,欺骗自己。

  在近乎窒息的重压下,她的脸颊泛起了不健康的潮红,她的喘息声愈发剧烈,她甚至开始低声呼唤起勇者的名字:

  “夏尔……哈……夏尔……”

  直到负罪感终于压垮了她,直到她闭上眼,手从被窝里伸出,抓紧床单,很快却又无力地松开。

  短暂的平静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她已经无法停下了,她已经……

  “对不起……”

  一片黑暗中,蕾茜儿带着哭腔,不停地对勇者道歉:

  “夏尔……对不起……”

  [未完待续]

  ——

59.想做什么

  第二天,夏尔一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如果用曾经的,牧师的话来说,他的作息稳定得简直可怕。

  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他绝不会熬夜,他会尽早睡下,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绝不把前一天的疲劳留到第二天。

  起床之后,他就开始为觐见皇帝做准备。

  虽然疯约翰说皇帝仍保持着理智,但在迪赛尔,哪个迪塞尔人又失去了理智呢?

  所有迪塞尔人都很清醒。

  除了未曾察觉自己已经变成怪物,还有会在外乡人提起瘦长鬼影时“装傻”以外,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要比白塔派来的调查员们更加清醒。

  毕竟……

  第一位来到迪赛尔的调查员,那位可敬的老先生,已经在被黑影污染后,选择自我了结生命,牺牲在了迪赛尔与维多利亚交界地的国境线上了。

  而如果夏尔没猜错的话,他们至今没有找到的第二位调查员,大概也已遭遇不幸。

  蛮讽刺的。

  已遭污染,变成了瘦长鬼影的迪赛尔人却一个比一个清醒,然而身为正常人的调查员们……却一个接一个疯掉了。

  那皇帝陛下呢?

  亲身经历过当年那场灾难,却奇迹般幸免于难,甚至通过有限许愿机重塑了整个迪赛尔的那位皇帝陛下……

  夏尔推开了房间的窗户,无声地向远处眺望。

  他的视线跨过大片低矮的建筑,最终落在了那座格外高耸,明显鹤立鸡群的建筑上。

  那是皇宫——虽然他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平凡的皇宫了,一点也不富丽堂皇,一点也不宏伟壮观。

  与其称之为皇宫,倒不如说是由几间稍大一些的小楼拼凑成的大房子,无论是规模还是装修,都远不如他在其他国家所见到的那些皇宫。

  可这或许也能从侧面证明那位皇帝……证明隆金一世的清廉。

  念既至此,勇者恍然。

  他想起无论是他们在大街上遇到的老妇人,还是旅店的老板,亦或是浑浑噩噩不知道是清醒亦或是癫狂的疯约翰——

  他们谈论起他们的那位皇帝陛下时,总会挺起胸膛,面带微笑,满是自豪。

  但倘若事实真的与他们预料的一样,在三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中,皇帝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他的所有子民,并独自承担了向那台有限许愿机许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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