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只要她把夏尔和老登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刺客身上,再顺理成章快进到“这一定是维多利亚干的”环节,他们俩大概率就会开始和她一起声讨维多利亚,而不是纠结她差点就死了这回事。
胜利的法则已然确立!
然而现实却并未按照她编排好的剧本上演。
甚至相反,对她知根知底的老登一眼就看透了她是在转移话题,并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
“所以呢,既然刺客并没有随身携带禁绝力场,你为什么不抽出魔杖对他进行反击?你总不会要告诉我,当时你已经因接连的战斗而彻底消耗掉了所有魔力吧?”
蕾茜儿无言以对,索性决定装傻:
“对呀对呀!”
“……”
如果不是隔着通讯法术,老登觉得自己说不定会忍不住用法杖咚咚敲两下蕾茜儿的脑袋,好叫她清醒一些。
久违的,她有点生气了:
“你在勇者小队只是负责治疗的牧师吧,而经你改良的治疗法术我也见识过——因为效率更高,它对魔力的消耗反而更少了,所以我该怎么相信区区的治疗法术就能将你这位魔女的魔力消耗一空?”
“一定有别的原因,”她低声说,这次却不像是在与蕾茜儿对话了,而是像在提醒——在敲打另一个人,“……很简单的原因。”
蕾茜儿却不愿意老登继续说下去了。
“停停,”她说,“好啦,就这样吧,反正我不也没事嘛。哎呀,多亏了你的复生法术,我才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大恩不言谢啊大恩不言谢!”
她心有惴惴,因此说出来的话也不成条理,乱七八糟的。像意大利面搅拌四十二号混凝土。
可已经晚了。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老登的敲打之下,她身旁的夏尔似乎察觉了什么。
所以突兀的,她的手被抓住了。
然后男人逼近她,居高临下地压迫她,她被迫略带惊慌地往后退,最后一直被压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别……”她小声求饶,“老登还听着呢!咱要不先把通讯给挂断?”
勇者的回应则是沉默。
魔女小姐简直要晕晕了,她甚至开始内心挣扎,纠结要不要再喊声老公或是主人,暂时服软让面前的男人放过她。
可还没等她开口,她就听到男人低声问:
“是因为我?”
接着,勇者伸出另一只手,以指尖轻轻触碰那曾存在于她胸膛上的,几乎夺去了她性命的伤口。
“就像在迪赛尔那时一样,因为我跟你在一起,你不能使用法术躲过蒸汽甲胄的袭击,所以受了轻伤……”
“那时候也一样吧?”
他用铁灰色的眸子紧盯着魔女的眼睛:
“因为我在场,因为我的禁绝法术,就算你想反击,你也没办法构建出法术,所以你才会……才会差点死掉,对么?”
[未完待续]
——
19.继续嘴硬
就像让点到名的士兵,蕾茜儿当场立正了。
“不一样!”她回答夏尔,甚至又重复了一遍以表强调,“怎么可能一样呢?”
“为什么不一样?”夏尔穷追不舍。
“因……因为所以!哎呀这里面的水很深,我只能说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也没用你就别打听了……”蕾茜儿开始口不择言了,“反正我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够了,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凭什么?”
夏尔的话语随他本人一同山崩似的朝蕾茜儿压了下来。
——这就是蕾茜儿最讨厌夏尔的地方了。
“有、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吗?非要、非要动手做什么!快给我把你这张大脸收回去啊!”
快要崩溃的魔女小姐边手忙脚乱试图把夏尔推回去边压低声音抗议。
她不想让老登听见她这边的动静。
就算老登看不见画面,但这也够丢人了好吗?!
然而她终究不能如愿。
她没成功把夏尔给推回去,也没能遮掩住她和夏尔对峙时的动静。
所以夏尔把她压在了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什么都不说压迫感却反而飙升起来。
所以通讯法术另一边的老登开始装傻:“什么情况?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哎呀,是因为技术尚未成熟通讯被干扰了吗?我怎么听不到你们的声音了?”
被夏尔逼得再无退路,只能认栽的蕾茜儿磨了磨牙。
她心想:“好!老登!你不仁就别怪哥们不义!等你以后躺病床上了哥们必拔你氧气管!”
幻想中的她对老登重拳出击,现实中面对夏尔的她却只能唯唯诺诺。
背靠墙,用纤细的胳膊尽力撑开夏尔的身躯,魔女小姐满头大汗,最后终于还是被迫举起白旗投降:
“我、我错了!我说!我说总行了吧!?”
于是夏尔停了下来。
“你说。”他下达指示。
蕾茜儿只好低着头,不给夏尔看她的脸,哼哼唧唧地小声解释说:
“那、那是因为……因为想让你……对我抱憾终身……”
“?”这回答让夏尔有些始料未及,于是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蕾茜儿估摸着他大概率是听不懂的,就吭吭哧哧,战战兢兢地继续解释:
“谁、谁让你这家伙破坏了我好不容易搭建出来的位面传送法阵来着,还是个穷鬼,给不起赔偿,当时可气死我了。”
“所以?”夏尔大概猜出了蕾茜儿接下来会说的话。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蕾茜儿又说:
“当时我就想啊,不行,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你这家伙,所以我就乔装打扮啊,从魔女变成了牧师,然后顺利混进了你的小队。”
“我要让你对我抱憾终身!”
她再度重复了一遍她的野心和抱负,这次声音倒是大了点,语气也勉强能算跟“雄心壮志”、“慷慨激昂”这俩词挨点边了。
但这丝毫不让人觉得她值得尊重。
的确,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可梦想与梦想不能一概而论,魔女小姐的梦想……只让人觉得她笨笨的其实也蛮可爱。
魔女小姐自己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说到这儿梦回三年前了都,伴随着有力的肢体语言,她斩钉截铁地将她当初的计划向受害者本人公布了出来:
“假扮成牧师,混入勇者小队,让该死的勇者爱上我,然后找个机会假死,让他对我抱憾终身——而当初你遇刺,我替你挡刀,那对我来说就是绝佳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勇者闻言沉默了片刻。
魔女原以为他会惊愕或是恼火的,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挨……被惩罚的心理准备。
然而勇者的反应出奇平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海面之所以无风无浪大概率是在昭示风暴即将来临。
蕾茜儿心想坏了,哥们明天该不会要连床都下不了,路都走不成了吧?
想到这儿,她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那种事情不要啊!
她有点想求饶了,向夏尔,她知道那家伙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她认个错服个软撒个娇夏尔说不定就会原谅她……
正当她这么筹划着,她忽然感觉到夏尔伸出手托住了她的脸颊。
他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脸托了起来,让她看向他。
“蕾茜儿。”夏尔轻声喊她的名字,“看着我。”
“欸?”
蕾茜儿不明白夏尔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她还是听话地,乖乖地看向夏尔。
澄澈的蔚蓝色与深沉的铁灰色无声无息地交融,就像在真空中无声相撞的两颗星辰,明明开出了极尽绚烂的烟火,却安静得可怕。
过了会儿,神智都快恍惚起来的蕾茜儿终于听到夏尔问:
“刚刚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蕾茜儿愣住了。
她下意识回答“那肯定啊”,同时努力装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为了掩饰心虚,她还特意盯着夏尔铁灰色的眼睛看——因为她清楚,很多人说谎的时候不敢与人对视。
既然如此,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
但她刚盯着夏尔的眼睛看了没多久,就发现那家伙的眼底渐渐绽放出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紧接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
“你在撒谎。”
“?!”
蕾茜儿大吃一惊。
她不明白夏尔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明明伪装得很好啊,就跟以前在勇者小队时一样,三年里她对夏尔撒过不少次谎,可没有一次被拆穿的。
她有点汗流浃背了。
但万一夏尔是在诈她呢?虽然她并不认为夏尔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可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所以她还是得把戏演完。
“我骗你干嘛?”她干脆反问,“撒谎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她甚至很贴心地站在夏尔的角度思考问题,为他陈述利弊:
“我都认罪了诶,骗你的下场可是很严重的,我又不是不知道,那我都抱着被你惩罚的觉悟认错了,你居然还怀疑我?没道理的!”
蕾茜儿觉得自己的演技很顶级了,甚至还超常发挥了,这总能把夏尔忽悠过去了吧?
可她没想到夏尔只用一句话就把她给击溃了:
“从很久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你撒谎的时候,会特意跟别人对视——你好像觉得这样能增加你的可信度,所以,你在撒谎。”
“???”
坏了。
蕾茜儿之前还自认她手搓出来条不可逾越的防线呢,可没想到夏尔不会吹灰之力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她给解决了。
事已至此,她似乎就只能嘴硬了:
“不是,你跟人说话不看人眼睛啊!那样很没礼貌的好不好,这完全不能作为论据吧,我平时说话的时候也都看人眼睛啊!”
夏尔却没有再反驳她。
但他也完全没有被她说服。
相反,他只是轻轻叹气,甚至就像当初在白塔,在他们俩第一次大被同眠,在她挨……那什么之前还在例行嘴硬的时候——
勇者用与那时大相径庭,并不怎么显得恼怒的平静口吻询问:
“您还在嘴硬吗?”
“……”
蕾茜儿简直要ptsd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