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可这时候,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蕾茜儿迅速收敛起再度发散的思维,一边仔细观察老妇人的表情,一边问:
“所以,奶奶,前些日子,您有没有见过两个穿着白塔制式法袍的外乡人?”
幸运的是,老妇人并未因这话而显露出什么恐怖的真容,也并未桀桀怪笑然后对他们发动偷袭。相反,她露出了再正常不过的思索神情,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迟疑地回答道:
“好像……有吧?”
“?!”
这可绝对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虽然蕾茜儿早就想到过有这种可能。
白塔的制式法袍设计虽然远远称不上张扬,但也绝对算得上显眼了,而迪赛尔的疆域又不大,如果那两位调查员要在迪赛尔境内寻找什么东西的话,势必要像她和夏尔一样,到处游荡。
如此一来,迪赛尔人就很难不注意到这两位异乡人。
毕竟,他们来自于白塔。
就像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中出现的两棵伶仃枯树,虽然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新雪淹没,但在被淹没之前,它们会保持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蕾茜儿便急忙追问道:
“那他们有没有去那口许愿井许愿?”
老妇人皱起眉,认真地想了想,回答:
“似乎……是去了,不过好像……只有一个人去了。”
[未完待续]
——
(3/3)
18.去喝两杯
白塔派到迪赛尔的两位调查员其中的一位曾向那口许愿井许愿。
这无疑是条相当关键的情报。
可那位调查员究竟许了什么愿呢?
蕾茜儿没打算再找老妇人打听,事实上,就算她向老妇人打听,也很难得到答案。
老妇人能见过那两位调查员就已经是很凑巧的事了,至于她知不知道其中一位调查员向许愿井许了什么愿……概率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其抱希望于老妇人知道那位调查员许了什么愿,还不如相信她是秦始皇。
当然,为了避免错过重要情报,蕾茜儿还是颇具调查员职业素养地问了:
“那您知道那位调查员当时许了什么愿吗?”
得到的答案理所应当是:
“我不清楚,抱歉啊,其实就连他们俩去过许愿井许愿这件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不知为何,蕾茜儿忽然联想到了村情六处。
原来异世界的老人们也会组建起类似的班子么?
虽然蕾茜儿不是迪赛尔人,但只要想象一下那副场景——腰背佝偻的老人们聚集起来,表情或严肃或轻松,边时不时紧皱着眉向你投来探询的视线,边手舞足蹈煞有介事地谈论着什么——她就压力山大,简直要汗流浃背了。
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对老妇人道谢:
“这可不是您的问题,相反,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您告诉我们这些。”
老妇人闻言急忙摆了摆手:
“别这么说,我就是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们,这算什么……”
她说着,眯眼笑起来:
“虽然我没离开过迪赛尔,可听从外面来的那些人说,你们白塔可是个好地方,整个泛大陆的年轻人都想进白塔,就连我孙子都嚷嚷着以后要离开迪赛尔,去白塔求学呢。”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白塔是做什么的,听我孙子说,好像是个大学校?”
“学校好啊,学校好……前些天那两个突然出现在街上的调查员也挺有礼貌,都是好小伙子,这样的好小伙子可不能在我们迪赛尔丢了……别客气,小姑娘,这可都是我该做的。”
老妇人甚至有些遗憾——
她在为自己不能给客人提供更多的帮助而感到可惜。
蕾茜儿有些意外。
或许是因为刚离开了遍地都是诡异的伦蒂海姆,她居然有点不太适应迪赛尔这相较之下格外热情淳朴的民风。
而这时候,她身后的夏尔冷不丁开口问道:
“奶奶,您之前说每个迪赛尔人都知道,那口许愿井不可能实现任何人的愿望,对吗?”
老妇人闻言愣了愣,随即点头:
“对呀。”
“那……”夏尔又问,“为什么我们刚到迪赛尔的时候,碰上了位先生,那位先生却对我们说,那口许愿井能实现所有人的任何愿望呢?”
老妇人皱起眉来。
“怎么会呢……”她小声嘟囔,“就连我孙子都知道,向那口许愿井许愿一点用都没有……”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恍然之色,接着又用奇妙的口吻说:
“你能给我描述一下,对你说这话的那位先生长什么样子,又穿着什么衣服吗?”
夏尔不说话了。
蕾茜儿猜他已经忘了。
于是她差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个勇者就是逊啦,记性这么差,昨天才见过的人今天居然就忘了。
满脑子都是牧师小姐是这样的。
你这辈子就是被牧师小姐害了.jpg
可她不一样,她还清清楚楚记得呢——
“那是位看起来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先生,很高很壮,蛮亲切的,喜欢笑,就是打扮得有点随便,头发眼睛和络腮胡都是灰白色的,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挺久没洗了,有点脏,还有点……破旧。”
顺便,那位先生的态度也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夏尔,那位先生都表现得过分热情,甚至主动陪他们在迪赛尔城内转了几乎整整一天。
可还没等她把这点特征说出来,老妇人就好像知道她描述的是谁了。
“是他呀,”老妇人摇头,“那就不奇怪了。”
“他?”蕾茜儿下意识问,“他是谁?”
难道还真让夏尔瞎猫碰上死耗子了?那个格外热情的本地人身上真隐藏着什么异常?
她的好奇心被钓起来了。
老妇人则回答说:
“他……在迪赛尔还算挺有名的,他叫约翰,不过我们平时都叫他「疯约翰」——他是个奇怪的疯子。”
“……疯子?”
不管是蕾茜儿还是夏尔,都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虽然他们俩都觉得那位……那位约翰先生表现得有点太热情了,但除了过分热情以外,他们并没有从约翰先生身上察觉到什么明显的异常。
他说起话来很有条理,思维清晰,甚至很有老派绅士的风度,举止大方彬彬有礼。除了衣着略显落魄,胡须和头发略显凌乱,因此看起来过于不修边幅以外,他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冠以“疯子”的头衔才对。
所以为什么?
难道这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老妇人就轻轻叹了口气,说:
“是呀,疯子——虽然他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事实上,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每个迪赛尔人都明白,那口许愿井没办法实现任何人的愿望,但他却偏偏宣称那口许愿井是传说中的许愿机。”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让我们一致认为他是疯子……”
“让我们一致认为他疯了的,是另外一件事。”
说到这里,老妇人忽然顿住了。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过于荒唐的事,她的表情迅速变得复杂起来。
接着,她转过头,远远眺望那座屹立在迪赛尔这弹丸小国最中央的,被修筑得颇为华丽宏伟的宫殿。
“疯约翰要刺杀皇帝陛下,”老妇人低声说,“这才是让我们觉得他疯了的原因。”
“……”
蕾茜儿下意识想看看夏尔听见这话之后会有什么表情,可不行,因为她现在正坐在轮椅上,如果她想要观察夏尔的表情,得扭过腰去才行。
偏偏她又不想让夏尔觉得她在乎他的感受,于是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刺杀皇帝陛下?”她听到夏尔问,“难道迪赛尔的皇帝……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听完这句话,蕾茜儿乐了。
专业对口!
要问是什么专业,当然是夏尔身为勇者,攘除奸邪,捍卫正义的专业。
就像蕾茜儿前世玩过的某款游戏里的台词一样:
“我的徽章在震动!这附近一定有女术士!!”
还待在勇者小队时,她时常打趣夏尔,问他的圣剑是不是有什么侦测坏人的功能。
显然,圣剑没有这种功能,它唯一的特点大概只有「坚不可摧」,但手持圣剑的勇者或许有这功能。
和历代勇者一样,夏尔嫉恶如仇,蕾茜儿甚至有种预感——
要是迪赛尔的那位皇帝陛下真对疯约翰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夏尔绝对会带上圣剑,踏入皇宫,为疯约翰讨个说法。
即便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
到时候,蕾茜儿就可以带上爆米花去看乐子了。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面对夏尔的询问,老妇人果断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
“虽然我这老家伙不太清楚外面其他国家的情况,但我想,我们的那位皇帝陛下大概是泛大陆少有的贤明君主了。”
“他慷慨又无私,英明又睿智,无论是对臣子还是对我们这些百姓都很好,所以每个人迪赛尔人都很尊敬他,爱戴他……”
蕾茜儿能看出老妇人的确很尊敬爱戴迪赛尔的那位皇帝陛下,因为无论如何,她提及那位皇帝陛下时,脸上浮现出的笑容绝非虚假。
而这样的笑容蕾茜儿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在迪赛尔的街头巷尾,在几乎每个行人的脸上。
虽然相较于外界而言,迪赛尔显得太过落后,无论是生活水平还是物质条件都不够优越,但就像蕾茜儿对这里的最初印象那样……
几乎每个迪赛尔人都对他们如今的生活感到满意。
而按老妇人所说,这都是那位皇帝陛下的功劳?
可既然如此,疯约翰又为什么要去刺杀那位皇帝陛下呢?
直觉告诉蕾茜儿,邪乎到家必有鬼!
无论是许愿井,有限许愿机,又或者是那具莫名其妙出现在精灵母树棺中的牧师小姐的身体……
这些要素,会是老约翰刺杀那位皇帝陛下的原因么?
不太像,甚至称得上风牛马不相及。
蕾茜儿想不到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无所谓,如果两者间的联系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还要她和夏尔有什么用呢?
勘破未知,解开谜题,这本就是调查员的职责。
白塔派来迪赛尔的那两位调查员消失了,总要有人接替他们,完成他们未尽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