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凭什么天门大开就是好事,凭什么万千仙佛飞升就是好事?”
刹那间,原先平淡而笑的比丘尼面色剧变,心湖间泛起了一种情绪。
那是一种她证得菩萨果位以来,就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情绪。
那叫惊骇!
法相顷刻碎裂,而陈易的手深陷到其中,他转过头,盯向了比丘尼。
比丘尼的瞳孔惊颤,只见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剑。
此剑既出,诛心破贼,
杀人剑。
“我不想涅槃,也不想成佛,更不想遁入到什么空处,
陈易开了言,像是不由分说宣告,那尽是狂悖之语,
“我叫陈易,易者,道也,
我不开悟、不涅槃、不飞升、不成佛、不成仙,只做人,”
他眉宇化了开来,像是无所谓的笑了,
“这就是我的道!”
金身法相在话音之间,轰然崩塌,原本由比丘尼推波助澜、拔苗助长的三品之境,此刻化为了他手中的利剑。
这一瞬间,药上菩萨脸色惊骇,她从未想过,眼前之人不仅我执极深,
而且还狂妄得难以想象!
“你要做…永恒?”她的口中已像是呢喃。
陈易不置可否,举剑在前:
“我不与你辩经,
我只想灭了你,你死了,我就是对的。
你不明白吗?”
…………
那处客栈之中,殷听雪翻出了窗外,轻轻搂起了那头瘦骨嶙峋的黄狗。
黄狗沙哑地呜咽着,像是在哭,似乎从没有人这样拂过它的伤口。
至慧禅师脸色微白,她亲眼看见殷听雪娆了那黄狗的缘法,她本应阻止,阐明佛门道理,可不知为何,她一动也不能动。
许久之后,至慧禅师喉咙里吐出喑哑话音:
“纸花,终究不是花。”
少女只是微微一笑,仍拈着那朵纸花:
“可是,见所空非空,见所相非相,所以,纸花非花,
这就是禅,
你是菩萨,你不明白吗?”
…………
“你不明白吗?”
那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
剑已直贯而出。
像是“噗”的一声,药上菩萨的身躯骤然被剑锋穿透。
灭禅剑!
比丘尼早已惊骇万端,她仓皇间朗声口吐梵音,周遭泛起辉煌金光,庞大的药上菩萨的金身法相此刻拔地而起。
法相比陈易那先前的金身法相更是巍峨,更是宝相庄严!
无尽梵音自黑暗中涌起,像是有千百僧众高声齐唱,又并有万千木鱼声,万千佛珠拨动声,
药上菩萨已开了言,喝声道:
“竖子不得无礼,我得菩提清净力时,曾立誓愿,虽未成佛若有众生闻我名者,愿得除灭众生三种病苦。”
嗓音震得天地为之动荡,像是金刚怒目之时。
陈易仍旧猖狂大笑,他把剑抽出,举剑在前,剑锋掠起三尺剑罡!
药上菩萨勃然大怒,这凡夫俗子,何其放肆,直到此时此刻,都是执迷不悟之徒!
他的笑容慢慢敛起,一字一句道:
“我拼着三品之境不要,我今日都要杀你!”
话音落下,一剑既出。
天地之间,骤然大放光明,漆黑里涌出无尽炽白之色,刹那淹没了巍峨无匹的金身法相。
陈易与殷听雪,一人以言,一人以剑,诛灭药上菩萨两座化身。
……………
天下供奉药师佛,共计一千六百七十九的佛刹里,
那随侍于佛陀身边端宝珠的药上菩萨像,
破碎。
第391章 我不在乎
蓬莱岛上。
道子兴致勃勃坐于棋盘之前,捻起了黑子。
棋子温润如玉,材质上佳。
面前的比丘尼正执白子,相较于蓬莱道子的聚精会神,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蓬莱道子盯着棋局,自银台山上一别后,再与之对弈,不知已过了多少个春秋,他道法自然,随心所欲,心念自然起伏。
湖水随他的心念掀起波澜,不大,极为细微。
修身养性,又道法自然。
“多少年咯,唏嘘,不胜唏嘘,”
蓬莱道子落下一子,恰好围住打劫,笑道:
“你棋力差了许多。”
“……”
但没有传来回音。
蓬莱道子猛然抬头。
只见比丘尼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苍白得可怕,下一瞬间,自头颅之处竟裂开一道幽深缝隙。
蓬莱道子骇然失色。
下一刹那,比丘尼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像是分叉的雷霆,而后轰地一声,骤然破碎开来。
细白的碎屑与雪花混杂在一起,化成了茫茫江雪。
湖心亭上,只剩下蓬莱道子一人。
他掐起了手指,想要止住颤抖,却抑制不住浑身的战栗。
良久后,他脸色苍白地吐字:
“连你也死了….何其道阻且长?”
且回首…
蓬莱岛的万顷湖水,
波涛涌起如山,已是惊涛骇浪。
…………………………
王康是个大旗尾村的樵户,生在大旗头,长在大旗尾,家里有几亩薄田,又有老母要赡养,典型的光棍汉。
但这光棍汉不想那些流里流气的氓子,相反因为老母,干活起来老实本分得紧,不赌也不嫖,勤勤恳恳攒钱准备娶亲,但三四年前被牛顶断了腿后,没力干农活,于是家里的田就租了一半给别家,自己时常就上山捡柴。
柴这东西,说好捡那是好捡,但捡回来要怎么卖出去,就是老大难,家里的柴堆得老多,但很难换得了多少米粒,王康都不知“殷实”这两个字怎么写。
说起来,别说不知“殷实”两字怎么写,他本来就不识字。
今早,不凑巧,老母亲掉了一颗牙。
掉牙可不得了,按照风俗,掉牙的老人是要去回首崖老人洞的,自己待上个三四天,要是没死,那就背回到家里,要是死了,那便就地放着,草草了事。
王康慌极了,抓着老母的下巴,试着把牙给老母按回去,但就是按不回去。
“老天爷要娘去老人洞咯。”
相较于王康,老母就看得很开了,老人们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年轻人紧张得很,可老人们却不觉有什么,
“不去老人洞,老人洞里的鬼抓人咋办?害苦康子哟。”
见王康不想带她去回首崖,更不想带她去老人洞,老母就连劝了几声,还咳嗽了好一会。
传说回首崖上有食人鬼,据说是哪家的不孝子被赶到山上所化,为了报复被逐出家门的怨念,就专门吃大旗头、大旗尾两村的老人,老人放到老人洞里,一两个月后,就吃得只剩骨架。
没办法,王康怕鬼,老母又极力在劝,他只好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把老母背起来,踏到了醉江山上。
树影绰绰,便是大白天,也是阴森诡谲,冒着血腥味。
王康的心都提了起来。
难道昨夜食人鬼出来吃人了?
他心慌意乱,背着老母好不容易来到老人洞外。
洞口漆黑一片,冒着死气。
王康冒着冷汗,慢慢把背上的老母放了下来,
“娘,咱们到了……”
话刚刚说到一半。
山洞昏暗,呜呜风嘶,阴翳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王康便瞧见,里面有东西杵着爬了出来!
那是个血人!
…………………………
“给我拿点水来。”
陈易把水袋丢了过去,倚靠着石壁,摸了摸苍白的脸颊。
王康战战兢兢地抖着身子,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明白,眼前这不是什么食人鬼,而是一个落难的官家。
相比较他,老母就淡定得多了,她靠在墙壁上,垂着脑袋像是在打个瞌睡。
“那、那边有条溪,咱这就给官家拿点水来,但、但是官家你这儿不安全……”
王康发着抖,瞧见他的剑,还有浑身的血,就知道是个狠厉货色。
“不安全?”
陈易问。
他在这洞里待了快一夜了,一路都躲过了几乎所有的喜鹊阁谍子。
“有、有食人鬼…”王康压低声音道:“它住着,专门吃人。”
陈易见他惶恐模样,沉吟了一会问道:“食人鬼姓什么?”
“王!”王康连声道:“跟咱们大旗头、大旗尾两村一样,都姓王!”
只见那人面色如常,接着指尖往深处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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