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诡:狄仁杰弟子,开局拘灵遣将 第33章

作者:猪上飞

  “以保护的名义,囚禁我与冷籍,这才是苏司马的本意吧?”

  说话间,走了过来,入座之后,疑声质问:“我听刺史说了,若非恰巧元夫的坟墓被陆离所盗,只怕苏司马就要掘坟开棺,检验尸体了对吧?”

  而后大手一伸:“既如此,请司马给个说法,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苏无名神情淡然:“不急,会给你的,就像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去的自然会去。”

  一听苏无名此言,钟伯期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对方可能查出了什么,微微叹口气:“胡不归,胡不归,不是田园将芜,而是内心将芜胡不归。”

  一言及此,抬头望山,心之所向,喃喃自语:“这石桥山日后定是我的长眠之处了。”

  魏明微微摇头,意味深远道:“只怕是天不能尽遂人愿。”

  再听魏明话里藏话,便心知,对方绝对知道了事情始末,以及他做过的事情,当下神色复杂,眼神幽深,便以一副交代人生临终,回忆往昔的口吻道:“我年少时,便采茶于石桥山。”07

  “此山的一石一木,皆与我有缘,我对此山之情,苍天可鉴,上天必会眷顾我的!”

  一边说一边去清理茶具,准备煮茶沏茗,而话里的意思是,必能达成心愿,将四子之一的冷籍,先一步投入黄泉,最终四子在阴曹地府相会见面。

  魏明也意有所指地回应:“苍天不负有心人,但却常有处心积虑者,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明三人的对话,听得熊刺史和罗长史一愣一愣的,云里雾里,这三人说得什么呀,为何他俩一句都听不懂,都在打什么禅偈锋机?!

  钟伯期沉默了一会儿,拱了拱手,转移话题:“诸位稍等,钟某这就去煮茶。”

  煮茶手法、仪程赏心悦目,俨然一代茶道大师风范,只是可惜了,魏明微声叹气。

  这边茶刚煮好,卢凌风与冷籍二人赶到。

  熊刺史还颇为感慨一句:“都说南州四子情同手足,你们看钟冷二子果真心有灵犀,这边茶水刚刚煮好,那边人就来了。”

  冷籍隔着老远,就高声呼喊:“兄长,多日不见,你还好吗?冷籍甚是想念你了啊!”

  钟伯期放下茶器,急匆匆迎了过去:“贤弟啊,愚兄亦如此!”

  言毕,两人来了一个热情的大拥抱,身旁众人对此,只会感叹一声名士情谊深厚。

  然而魏明却只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尼玛,这要是在后世,多少有些同志嫌疑。

  趁此时机,魏明调换了冷籍的茶水,熊刺史罗长史见此一愣,这又搞什么鬼?

  见冷籍来此,钟伯期心情大好,自认为计划已经成了一大半,便与魏明几人闲谈:“敢问魏御史,京城之中喝茶的人多不多?”

  魏明微笑回答:“在长安,喝茶的人多为士大夫,民间百姓很少饮用。”

  “我相信总有一天,长江南北,大河上下,无论是士族还是百姓,人人都会喜好饮茶。”钟伯期言之切切,自信满满。

  魏明对此不疑置否,炒茶之法普及之后,茶饮的确传遍九州大地,神州赤县无有不饮茶者,后世更是将茶列为世界三大饮品之首。

  常常饮用,可以减脂护肝,清肠润肺,还可提神醒脑,祛除疲惫,乃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之一。

  “此亦我所愿也!”魏明回答,又补充道:“钟先生的期望必将会在不远的将来得以实现。”

  就在此时,钟伯期再次咳嗽,手帕一捂,竟咳出了血。

  苏无名忙道:“要不要找个郎中瞧一瞧?”

  “不用了。”钟伯期生冷回绝,摆手道:“这是旧疾。”

  苏无名却紧追不舍:“既是旧疾,更应该找郎中看一下,不瞒钟兄说,我有个朋友叫费鸡师,乃药王孙思邈的关门弟子,医术高超,我请他过来给你看看。”

  钟伯期正要摆手拒绝,苏无名却不给他机会,朝大树上喊了一嗓子:“老费何在?”

  “老费在此,是否有人要看病?”费鸡师从大树上跳了下来。

  “没错,钟先生咳血了,快过来给钟先生瞧一瞧。”苏无名悄摸使了个眼色。

  收到眼色的费鸡师清了清嗓子道:“我来到南州之后,发现南州好多病人也是如此咳嗽,想必是同一种病。”

  钟伯期却不愿意治病,只说:“我这是绝症,治不了也治不好,你就别白费功夫了,而且你衣衫褴褛,邋里邋遢,只怕是个江湖骗子,莫不是被人从长安赶了出来,又来我南州行骗。”

  “欸你这人,我好心与你看病,你怎不识好歹?亏你还是名士呢。”老费急眼了。

  熊刺史罗长史连忙帮着解释:“钟兄还是让费神医瞧瞧吧,费老乃货真价实的药王弟子,必能治好你的旧疾。”

  但钟伯期极力推辞,魏明朝老费挥了挥手,老费退却一旁,撇嘴哼了哼:“嘁,所谓名士,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吧!”

  闻言,钟伯期与冷籍勃然大怒,但碍于魏明的情面,只得隐而不发。

  魏明拱手:“老费言辞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无妨。”钟伯期把气咽了下去,热情举杯:“来,诸位请,咱们共饮此茶。”

  过了今日,计划将成,被一邋遢老者谩骂两句又何妨。

  钟伯期举茶望向冷籍,冷籍却因重游石桥,眼眶红润,有感而发:“戚戚复戚戚,秋堂百年色,而我独茫茫,荒郊遇寒食,可惜啊,元夫、公复二位兄长,不能一起共饮了。”

  钟伯期大为感动,出言安抚道:“贤弟休要悲伤,人间虽别,但九泉之下,我们四人还可以携手入竹林,开怀畅饮一万杯。”

  “对,待你我都死后,仍会团聚,我等仍是南州四子!”冷籍情真意切,随声附和。

  说罢,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钟伯期见此,心里松了一口气,计划已成,了却人生遗憾了。

  一念及此,钟伯期突然喜不自禁,放声大笑,费鸡师出声揶揄道:“听听这笑声,中气十足,哪像将死之人呢?”

  钟伯期愕然一怒,反正都要死,倒也不怕得罪谁,便要出声呵斥,然而魏明却先行开口了。

  “钟先生,刚刚你问我师兄要一个交代,那我就与师兄和卢兄一块给大家讲讲,颜元夫与路公复的死亡真相,以及杀人凶手的真实身份吧。”

  熊刺史和罗长史以及冷籍一听,顿时精神大震,唯有钟伯期坐立不安,眼神闪烁。

  苏无名先开口讲述尸检结果:“最开始时,我请喜君与老费假扮黑白无常,将冷先生引出,从而对路公复完成尸检。”

  冷籍蓦然一惊:“那晩是你搞的鬼?”

  苏无名点头承认,卢凌风接着开口:“当日你冷籍极力阻止开棺,我便想先抓住凶犯,再逼你同意验尸,倒推此案。”

  “抓到林宝后经过审讯,他承认刺杀了路公复,当我以为已经侦破此案时,苏无名的尸检结果却告诉我,林宝不是凶手!”

  末了,卢凌风补充一句:“那晩还顺便抓住了你二位雇佣的杀手屠颜丕。”

  听闻此言,钟伯期、冷籍二人一脸羞愧,此乃小人行径,绝非君子风范,他俩自诩名士,却做出不法勾当,实在惭愧不已。

  苏无名接过话茬:“路公复的真正死因是被人勒颈致死,窒息而亡,且死于子时正,而林宝则是丑时才去行刺。”

  “就在我俩一筹莫展之际,师弟提出了两个建议,他说既然路公复死于非命,那么颜元夫呢?师弟建议我俩开棺验尸,同时公布路公复的死因,以寻求线索。”

  “就当我们请求熊刺史准许开棺时,古董商陆离瞄上了师弟给元夫兄撰写的那篇价值十万金的祭文,便偷偷去挖坟掘墓。”

  “后来我顺势对元夫兄完成了尸检,然后有了一个重大发现!”说罢,苏无名从袖口里掏出了小盒,打开公示众人。

  熊罗二官与冷籍一见百毒虫的皮壳,顿时大吃一惊。

  “墨疯子?!”作为南州高官与名士,岂能不认识南州的稀有特产:“难道元夫兄是被此虫所害?”

  苏无名不予回应,而是指着盒子里的蜕皮,问向钟伯期:“钟先生自小便在石桥山中种茶采茶,对百毒虫的蜕壳应当不陌生吧?”

  钟伯期沉默不语,目光躲闪,神色复杂。

  熊刺史疑惑道:“此虫长在深山之中,只有采药人为了牟取暴利,才会被其所伤,颜元夫一直待在家中,怎么被此虫所害?”

  苏无名解疑答惑:“那是因为有人从专门收购此虫的黄老手里,购买了两只!”

  “咳咳咳……”听到此处,钟伯期猛地咳嗽起来,又咳出一滩血水。

  苏无名眼睛一眯:“据黄老交代,购买此虫者乃一名游方僧人,后来一个乞丐到公廨报案,提供的线索,印证了路公复确为一个光头所杀!”

  “但这个光头可不是什么游方僧人……钟先生,你觉得呢?”

  钟伯期哀叹一声,抬手取下了头套,露出了洁净的光头,直接把熊罗二官和冷籍都吓了一大跳。

  费鸡师忽然放声大笑:“堂堂一州名士,竟然是个秃子,哈哈哈……”

  “老费别闹,正经点!”

  听见魏明呵止,费鸡师才止住了笑声,并说:“知道你为什么秃头吗?是因为你自以为得了绝症,过度忧虑所致,与病情毫无关系。”

  熊刺史与罗长史,还有冷籍,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杀死颜元夫和路公复的凶手,就是同为南州四子之一的钟伯期。

  三人皆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连连摇头,不敢置信。

  苏无名继续说:“我去过颜府,询问了颜夫人关于元夫兄去世前的情况,得知你每日前去找他喝茶,而且还带了一个琉璃瓶子!药铺掌柜说过,琉璃华彩最克百毒虫。”

  卢凌风又补充道:“颜元夫是书法大家,身上自然常带墨香,这毒虫俗名墨疯子,钟伯期只需将其放出,百毒虫认准墨香,自会攻击颜元夫。”

  这时候,魏明再一次发言:“其实钟先生想杀的人,不止南州四子,而是整幅石桥图上出现的人物。”

  众人闻言全都一惊,包括苏无名与卢凌风,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前晩谢府家宴,你诱导老仆安伯,以为子复仇的名义,欲杀谢210明谢晦兄弟二人,若非我先一步去见谢家兄弟,并要他们认下安伯为义父,只怕此时此刻,三人早已归西。”

  “对了,还有图上那个樵夫,你也没打算放过对吧?师兄说你买了两只百毒虫,一只用在了颜元夫身上,那么另一只呢,应当就是给樵夫准备的吧?”

  “什么?竟有这等事?”众人都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惊讶了。

  当众人目光齐齐望向钟伯期时,钟伯期却深深底下了脑袋,沉沉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冷籍流着眼泪,摇着头,神情激奋道:“兄长,你告诉我,他们说得都不是真的,只要你说,我冷籍就信,在这个世上,我就只信你,你快说啊!”

  钟伯期艰难地抬起头,神色变得癫狂,一把抓住冷籍手腕:“贤弟,我太在乎你们了,我才会这么做的!”

  冷籍被癫狂的钟伯期吓了一跳,用力甩开手臂,往后一仰,险些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而后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钟伯期,这个他曾经无比敬爱的兄长,如今变得如此陌生,好似一个披着人皮的恶狼。

  罗长史大声叫嚣:“这一切竟然真是你钟伯期做的?!”

  “不可思议,令人咂舌,你们南州四子不是情谊最深,可比金石吗?”熊刺史又惊又怒,气到浑身瑟瑟发抖。

  魏明解释道:“他是觉得自己得了绝症,便想将其余三子一块带走,去阴间陪伴他。”

  接着话音一转,怒斥批评:“这种情谊,何等自私、何等狂妄、何等残忍,畸形且变态,令世人所不耻!”

  钟伯期却全然不在意,反而正襟危坐,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他道:“我原本计划杀光石桥图上的每一个人,樵夫也好,谢家兄弟与那老仆也罢,不过是画上的点缀而已,无足轻重,但如果缺了他们,这幅画就不完美了!”

  “他们应当全部陪同我去阴间,与我们南州四子作陪,可惜却被你魏明,还有你苏无名卢凌风破坏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钟伯期已经入魔了,彻底魔障了,友人情谊过于曲解,过于畸形变态。

  冷籍怒火中烧,勃然怒指:“钟伯期,你疯了,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你就不怕九泉之下,元夫公复二位兄长为找你算账吗?!”

  钟伯期状若疯魔,一步步走向冷籍,双手一摊,怪腔哭调:“贤弟,我得了绝症,我最多只能活三个月,我死之后,将与你们三人阴阳两隔,我在地下受不了寂寞啊,想必你们在阳世间也会受不了的!”

  “所以我决定,我要带你们三人一块走,我们南州四子在黄泉路上做伴,还可以一起弹琴喝茶,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哈哈哈……贤弟,为兄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咱们南州四子能够永不分开,想必元夫公复泉下有知,定不会怪罪愚兄的。”。

第四十三章人鬼两途皆无归路,宋阿糜留信回寒州

  冷籍边退边摇头,眼里没了昔日的尊敬,只有无尽的痛恨与憎恶,怒斥道:“钟伯期,你简直太可怕了!”

  悲痛欲绝之下,冷籍回头望向大树:“我可以成全你,但我的死,不是为了追随你,是恨我自己有眼无珠,与你这样行同狗豨之人结交,我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话音刚落,便冲向大树,欲一头撞死在石桥山上。

  卢凌风手疾眼快,飞身一挡,拦住了速求一死的冷籍。

  钟伯期捶胸顿足,悔声呼喊:“贤弟啊,何至于此!”

  众人回头望去,包括被拦下的冷籍,都以为钟伯期要低头认错,大诉悔意,劝诫冷籍莫要轻生,谁料钟伯期却道:“你我皆为名士,即便死也应该死得优雅。”

  众人惊闻此言,脑子一抽,全懵了,这、这、这是正常人类能够说出来的语言吗?

  魏明一拍脑门,服了,你钟伯期如何能用三十七度的嘴,说出零下一百度的话来?

  魏明注意到冷籍那双好似见了魔鬼一般的古怪眼神,当场差点就要憋不住地笑了,连忙捂住了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钟伯期不觉得话中有差,还自顾自地说:“为兄都替你想好了,你刚才喝过的这个茶碗,我已事先在碗底涂抹了慢性毒药。”

  这个时候冷籍懵了,都忘了要去寻死觅活,而是瞪大了一双犹如铜铃般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钟伯期,开始怀疑起人生。

  钟伯期还一脸宠溺地说:“贤弟啊,四子当中你最年轻,兄长最为疼爱你,所以不会让你过于痛苦,一会儿你走的时候,一如黄昏暮色慢慢降临,你会看到极美的景象。”

  此时此刻,冷籍脑子都快不够用了,用现代话说,CPU快干烧了!

  这是他结交一二十年的南州四子?这是他心中无比敬重的兄长钟伯期?这是以茶道著称的一代名士?你管给人下慢性毒药叫尼玛最为疼爱?

  熊刺史和罗长史闻言都吓坏了,急忙端着自己喝过的茶碗检查。

  “魏、魏御史,这……”

  魏明憋着笑意,轻咳一声,安抚熊罗两人:“你俩不用怕,人家压根就没想过带走你俩。”

  如此,熊罗二人才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

  钟伯期猛地一挥手:“没错!你们都不配!区区长史、刺史,结交我南州四子,无非是附庸风雅,但在我的眼里,你们还不如石桥山上的一草一木。”

  “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