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天竺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开口就要国朝割让羌城。殿下自是不允,他们就兴师来抢,”玉勇军官用一种特别费解的语气说道,“天竺人无耻之尤,耍弄诡计,我等仓促迎战,本以为这下子铁定是要去见祖宗了,结果瀚宇港的援军才刚出门,我等就把天竺人杀得大败……”
这也太阿三了,安霁月如此想道。“两军兵力如何?”她问道。
听到节度使的问题,玉勇军官先是看了刘鉴国一眼,见幕僚先生微微颔首,这才说道:“天竺人大约两万战兵,还有六十头战象助阵。我军大约两千玉钢军士,五千风田军士,铳队三百,有大炮十门,火箭炮两门,合计七千六百人。”
“交战时,方经略让炮队只管瞄准敌军战象狠狠地打,以火攻之法使战象受惊失控,反过来践踏天竺军阵,然后我军再趁势前压,一鼓作气杀穿其中军……要说这天竺人也真是不长记性,大象怕火世人皆知,怎么还敢把这玩意带过来的?”
“要是没有大象,那还能叫天竺军队么?”安霁月顺着话头吐槽道。
节度使又和玉勇军官交流了一会,后者由于所处的地位的缘故,对于整件事情的全貌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尖塔城的罗闍不知道抽什么风,在巴拉迪瓦掀起战火将大半个印地都给卷进去的情况下,非但不担心这场越打越大的战争会不会波及到自己,反而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拓展领土的机会,因为往日里牵制着尖塔城的其他印地王国,这会都没功夫管他们。
满脑子都是开疆拓土的尖塔城,一本正经地向上阳的镔铁宫廷派出使节,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要求昭明割让羌城给他们,理由是根据他们对《摩诃婆罗多》等印地神话的最新研究成果,羌城本来就是他们的传统领土巴拉巴拉……
昭明自然不可能搭理这种明显是恒河水灌多了的无礼要求,结果镔龙前脚刚把尖塔城的使节礼送出境,后脚尖塔城的军队就沿着老虎隘口逼近了羌城。印地人自然没有魔蛤那种军团级空间传送的能耐,也就是说在派出使节的同时,他们的军队就出发了,试图打震旦人一个措手不及。就结果而言,他们确实达成了战役层面上的突然性。
可惜没什么卵用。
尖塔城的军队连羌城的城墙都没看到,就在隘口的北段出口附近被截住。一场激战下来,原本是来搞侵略的印地人,现在正紧张兮兮地在老虎隘口南段出口附近紧急布防,生怕山那头的震旦人趁势打过来。对于尖塔城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派去打羌城的那批军队以尖塔城的附庸势力为主,尖塔城本身的嫡系力量损失轻微。
送走了需要继续执行前出警戒任务的玉勇军官,舰队在这一天的傍晚抵达了羌城。这座边境城市不偏不倚地卡住了老虎隘口的北段出口,它既是一个贸易中心,也是一座城防坚实的要塞,当然它最出名的地方还是当地居住着大量的归化印地人。
五位龙子各自治下的土地,除了海龙姐的卫东列省外,就数卫西列省最为开放包容。上阳有专门的外国人社区且不止一个,而羌城作为因贸易而兴盛的边境城市,同样拥有为数众多的外国人在此定居。老实说,安霁月对臭弟弟搞秘宗、私下里研究次元石的行为没啥特别看法,反倒是对这种国际化的作风很有意见——她向来极其不待见阿三。
对于这支舰队的到来,羌城当地官员非常重视。尤其是当他们得知,这支舰队干脆利落地击落了一艘尖塔城的飞行船,还弄死了一个疑似地位颇高的印地贵族后,负责管理这座城市的一个姓方的经略使,更是亲自坐着天灯跑到了军马号上。
方经略先是和刘鉴国交流了一番,了解了一下这帮奇怪的“震旦人”的来历,随后盛情邀请安霁月去他府上做客。只可惜节度使实在是不想待在任何阿三含量过高的地方,只能礼貌地拒绝了方经略的好意。
第二天一大早,补充了不少新鲜蔬果和肉类的舰队继续行进,同时军马号上还多出了几个方经略特意派来的手下。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不认识路的舰队还算顺利地抵达了瀚宇港,一座坐落于盛江源头附近的繁华城市。
当舰队距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队巨龙马骑兵迎了上来,警惕地要求舰队停止前进。舰队照做了。随后方经略的手下出面,向这些龙裔说明来意并要求降落休整。
就安霁月的观感来说,巨龙马骑兵多多少少给她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但姑且还不至于达到“傲慢”的地步。正当节度使开始考虑要不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时候,巨龙马骑兵们分成两拨,将舰队“夹”在了中间。领头者表示,他们会“护送”舰队前往城中的军营。
这话听得刘鉴国脸皮一抽:“安将军还请稍安勿躁,本官这就……”
中年幕僚还没说完,一阵狂风咆哮着席卷而过,把巨龙马骑兵们吹得七零八落,而三艘神州舰队的战舰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我愿意遵守的规矩,才是规矩,”节度使盯着中年幕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愿意遵守的规矩,那就只是厕所里的纸,明白么?”
“……下官需要立刻去一趟城里,”刘鉴国苦笑着拱拱手,“免得真的打起来。”
打自然是不至于打起来的。当那些巨龙马骑兵气急败坏地重新整队飞回来时,哪怕他们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也没有真的动手。等到刘鉴国从瀚宇港那边回来之后,不等这个中年幕僚开口,安霁月就先一步说道:“我们直接去上吴。”
“额,此城经略希望略尽地主之谊,还望安将军……”
安霁月斜着眼睛看过来:“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更不要用官僚的思维方式来揣度我。如果你以为可以用潜移默化的方式,用你们的那一套规矩框住我……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掀桌子?”
“安将军既然想要天朝册封,”刘鉴国慢慢地收敛起脸上的所有表情,“那自当谨遵天朝法度,万不可越雷池一步。”
“来人,”安霁月直接掉头往船舱里走去,“通知全舰队,掉头,返航。”
刘鉴国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说什么。高允走到他身旁,正要开口,就看见刘鉴国摆了摆手:“这趟差事不好办啊……既是天朝之民,何故疏离天朝?”
“大人,”高允拱手道,“安将军的舰队若是真的返航,我等当如何自处?”
“无妨,左右不过是闹闹脾气罢了,”刘鉴国不以为然地道,“这位安将军难道还真能意气用事不成?以吾观之,此人行事向来缜密,万万不会如此冲动……嗯?船在降落?”
十几分钟后,军马号悬停在距离地面只有数米的高度上。舰体艉部的货舱门打开,跳板末端搭在地面上,而刘鉴国则是一脸茫然地和他的“行李”一起被请下了船。
“大人,”同样被请下来的高允说道,“这也是‘闹闹脾气’?”
刘鉴国瞠目结舌地目送战舰起飞并向南飞去,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
……
注1:人死之后需要过好几年,骨头才会完全变白。
注2:羌,一座震旦边境城市,隶属卫西列省。
第三六七章 拉扯(下)
哀痛山脉北段,北极废土附近,可往堡。
“所以你就跑这儿来看北极熊呲牙了?”阿苏尔带法师,沉迷刷北佬不可自拔的杜斯坦·猎鹰斜着眼睛看过来:“虽然这边没有北极熊。”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元伯的意思,还是他手下自作主张,我个人倾向于元伯本身并没有下过这种命令,但默许了姓刘的这么做,”双手捧着个粗陶茶杯的安霁月说着,说着还抿了一口杯子里热气腾腾的茶水,“我必须要让天廷明白,我和阿悦不仅有藩镇的实力,也有藩镇的自觉。试探必须是有成本的,否则这种破事就会没完没了。”
安霁月说返航,那就是真的返航。刘鉴国是个段位很高的官僚,但也正因为他是个非常厉害的老油子,其行为模式和思考方式总是会不自觉地带入官场上那套,而这恰恰是安霁月最讨厌的,她才没那个闲工夫陪这帮人勾心斗角。
“在我看来,刘鉴国在认知上有一个非常严重的误区。他以为我寻求天廷的册封,等同于加入了震旦天朝这个庞大复杂的官僚体系,是‘自己人’,”说着,少女从碟子里捏起一块蜜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再高明的政治手段,也只能用来对付同一个体系里的人。刘鉴国的立场决定了他一定会有意无意地试图让我服从这套游戏规则,然后用政治手段分化瓦解我这个藩镇。”
“在羌城的时候,他和那个方经略就试探了一次。他们的手段倒是足够小心,可我只是厌恶勾心斗角,并不是不懂政治,所以我拒绝了方经略的宴饮邀请。”
“啥?”杜斯坦听得一脸懵逼:“他请你吃顿饭而已,怎么还扯上这些了?”
“吃顿饭只是表象,”回答的人是巴瑞尔·魔锤,“那个姓方的是什么身份?羌城经略使,主管一地军政的地方要员,而且辖区还是边境。他这种身份,宴请一个恰好路过的、同朝为官的同僚自然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小安能算是他的同僚么?”
“是的。震旦只是由五位龙子分治,并没有分家,更谈不上分裂,”节度使点了点头,“经略使的职权就是再大,也无权掺和外交事务。我还没有接受天廷册封,身份定位上并不属于天朝这个体系的一员。政治上,对于方经略而言,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外国人’。”
“能混到经略使的位置上,方经略肯定不是糊涂蛋。他邀请我赴宴,还直接告诉我宴会上还有其他羌城当地官员以及驻军军官。你觉得这是他在犯傻么?不,这其实就是一种隐蔽的试探。如果我接受了,那就等于默认我也是天朝这个体系的一员,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么各种官场上的手段也就可以安排了。”
“……见鬼,就吃个饭而已,里头还能有这么多弯弯绕?”杜斯坦满脸都写着蛋疼:“不过方经略不是卫西列省的人么?刘鉴国是元伯的人,这两边这么配合的?”
“除非是某个政治派系的核心人物,否则一个人的身份和立场通常没那么绝对,”安霁月解释道,“况且卫西列省和中央列省,那不都是天朝治下么~”
节度使的后半句话意味深长,听得带法师脑壳隐隐作痛。“所以你拒绝了,”杜斯坦总结道,“结果等到了瀚宇港,刘鉴国还是不死心,于是你就掀桌子了?”
“我有理由怀疑那队巨龙马骑兵的严厉态度是故意的,关键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这么做本身无可指责,”银发红眸的美少女将蜜饯送入口中,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作为瀚宇港的驻军,警惕来历不明的外来武装并不是过错。问题是既然元伯都把心腹幕僚派来了,结果前往上吴的几个必经之处,居然都没有提前协调好么?”
“这肯定不是元伯的手笔。这种活了几千年,长期代替二圣掌管朝政的老妖怪,就算要试探也肯定会做得更加自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杜斯坦:“……你确定这叫‘明显’?”
“这还不够明显么?我怀疑这事可能是刘鉴国或者其他人安排的,”安霁月有些奇怪地看了杜斯坦一眼,“我用御风术吹飞那群巨龙马骑兵,接着刘鉴国说要帮忙沟通免得爆发冲突,这里所谓的‘沟通’其实就是第二次试探了。刘鉴国只是玉廷幕僚,不是礼部官员。他可以在私下里执行某些特定的任务,但万万不能把事情放到明面上,放到衙门里操办。”
“前后两次试探,本质上都是一种切香肠战术。刘鉴国想要用内部的规矩而非对外的规矩,来处理我和震旦天朝之间产生的一切交集。只要我接受了,就等于是默认我也是这个体系的一员。羌城的时候我已经容忍了一次,等到了瀚宇港,我是真的有点忍无可忍了。”
“官僚是这样的,”巴瑞尔在旁边说道,“你让一尺,他们就敢进一丈。只要你没有把家伙掏出来顶在他们的脑门上,这帮人就敢从早到晚不停地算计你。”
“我既有掀桌子的能力,也敢于掀桌子,”安霁月放下手中总共也没吃多少的蜜饯,“我相信我的态度已经充分传达到位,下面就看元伯怎么选了。当然,他其实没得选。我掌握着申珠的下落,所以最后一定是元伯让步。”
舰队返航之后,先是回到靖宁补充补给并对舰体进行维护保养,接着径直往北飞,横穿过黑暗之地和连绵的群山,抵达了蹲着两个圣典之主的可往堡——由于一直在打仗,可往堡的扩建计划一拖再拖,而群友们又普遍指望靠这个“刷怪点”提供稳定的积分收入,要塞本身的容纳能力早就超过极限了。
杜斯坦实在没办法,和巴瑞尔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召唤狗群主来解决这个问题:安霁月能用五行御术一条龙搞定从地面平整、夯实,再到构筑要塞主体结构的所有工作。嗯,其实单纯以法力而言萧逸悦也做得到,奈何萧逸悦看不懂施工图……
作为群友中的三大实力标杆之一,萧逸悦无论近战还是施法都是T0水准,代价是她在车卡的时候选了一堆负面特质——在安氏震旦,科班出身的方士除了法术修为外,往往还会掌握很多种能力,例如炼丹、制器、阵法、符箓、驯兽、天文地理、风水堪舆、格物、算学、医术、外语……等等,而萧逸悦身为北天师府嫡传弟子,以上种种一个都不会。
至于安霁月,她除了不擅长预言之外,作为方士而言是全能的。
“所以你现在就是在等元伯来求你?”杜斯坦说道:“你不会玩脱吧。”
“我做事自有分寸。羌城那一次其实我就可以直接走人,但我容忍了一次,直到瀚宇港我才掀桌子,”安霁月摇了摇头,“我已经给过元伯面子了。”
“比起震旦那边的事情,我现在更关心可往堡的城市之心到底拍不拍?”巴瑞尔插嘴道:“小安,你究竟考虑得怎么样了?”
“别问我,只要粮食的问题不解决,我就无法下定决心,”说着,少女有些烦躁地用手捂着额头,“不部署城市之心,可往堡就不具备维持飞行舰队运作的条件。可真要部署了,这鬼地方上哪弄粮食去?总不能全靠物资池抽奖吧,积分上的开销哪里遭得住。”
无论是锻铁谷、天盾堡、还是位于玄水城区内的神州舰队总部,圣典之主们现有的空军基地全都在大城市附近,也只有工业发达的城市才能维持飞行舰队的后勤保障需求。作为直面北极废土的第一线,可往堡迫切地需要飞行舰队的强大武力,但圣典之主们始终没有往这地方部署舰队,就是因为后勤上的困难几乎无法解决。
一定要上的话办法也有,只要买个价值一百万积分的城市之心,然后往锚点上一拍,立马就能变出一座设施齐全、功能完善的城市来。可这样一来又会引出新的问题:城市本身所需要的资源、特别是粮食咋办?可往堡附近虽然勉强能种地,但一年也就凑合着种植一季耐寒作物,压根不可能满足一座工业化城市的需求。
“我这边的军事压力是越来越大了,不过目前还撑得住,”杜斯坦开口道,“现在要塞也扩建了,大伙可以往这边远程部署更多兵力了,顺便后勤压力也变大了……粮食问题迟早都是要面对的,一直拖着怎么行。”
“等摩根有空了,让她寻思一下魔力驱动的恒温农场吧,我自己实在是没功夫研究这个,”安霁月只能如此说道,“靠外部输入粮食我总觉得不靠谱……哦,来了。”
迎着两位群友的目光,少女开口道:“元伯的人到靖宁了。我得回去了。”
第三六八章 毁灭的序幕
南地,地底世界,某个洞窟中。
“辛苦了,娜德尔,”娜姆塔茹注视着自己的副手那憔悴的脸庞,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我看了你派人送回来的记忆腺体……总之你先去休息吧。”
“不,”娜德尔轻声道,“我无法入眠,主宰。这是个无法醒来的噩梦。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下令处决主宰卫队三分之一的节点,就只是为了阻止那诅咒般的瘟疫蔓延。”
回想起自己不久前经历的一切,巢族女王的身躯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那挥之不去的厄运在娜德尔耳旁阴冷地笑着,似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从未真正逃离过……直到娜姆塔茹的双瞳化作纯粹的银色,喋喋不休的低语声这才嘀嘀咕咕地消失了。
用灵能强行驱散来自亚空间的恶意后,娜姆塔茹说道:“你做得很对,你的表现甚至比我最理想的预期还要好。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也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好了,暂且忘掉那些离我们而去的族人吧,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娜德尔点了点头,神情疲倦地向自己的主君告退。
直到自己的副手从视线中完全消失后,娜姆塔茹再也无法继续压抑自身的情感,整张脸都被愤怒和后怕拧成一团。纵使自以为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当主宰直观地认知到自己的同族在面对混沌时究竟有多无力,这种此前从未有过的体验依旧令娜姆塔茹怒火万丈。
娜德尔已经够果断了。当察觉到殖民地的异状,娜德尔立刻下令让主宰卫队进攻,用绝对的武力荡平了殖民地以及上面的一切,而不是徒劳地尝试与那些已经被腐化的同族交流沟通。就算娜姆塔茹本人亲自出马,她也无法做得更好了。
然而混沌绝非常理所能衡量,哪怕娜德尔在进攻前做了非常完善的防护,主宰卫队在战斗中以及战斗结束后依旧出了岔子:不断有下级节点莫名其妙地感染了瘟疫,转而开始攻击自己的同族。同时,某种奇怪的呢喃出现在巢族的心灵网络中,巢族节点仅仅只是听到这呢喃声,就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变成新的感染个体……
最终,娜德尔下令封闭巢族网络,不同节点间改为使用信息素进行交流——在以往和无面者的战争中,这是只有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才会采取的做法。这极大地降低了巢族节点间的信息交互效率,但至少那该死的呢喃声终于消停了。除此之外,娜德尔还下令处决所有出现感染症状的个体,无论程度轻重,硬生生控制住了不断蔓延的瘟疫。
主宰卫队在地表停留了两个星期,直到再也没有出现新的感染个体后,心力交瘁的娜德尔下令返回地底世界,去向娜姆塔茹复命。主宰卫队在摧毁殖民地时遭受的伤亡微乎其微,反倒是在后续的古怪瘟疫中,被自己人弄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娜德尔不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娜姆塔茹知道。主宰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混沌的威胁了,奈何只有亲身体验过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些东西的可怕。娜姆塔茹开始理解古圣为何要屠杀她的先祖,当然,这绝不意味着她会原谅祂们。
仇恨就是仇恨。古圣八千年前就逃离了这个世界,但祂们创造出来用以屠戮苍生的蜥蜴怪物还在。娜姆塔茹不会放弃复仇,只是眼下的状况实在是……
然后主宰想到了那些地表人,想到了某个向自己告知真相的人。混沌之力平等地威胁着所有生灵,但那些地表人依旧能够在地表世界生活,甚至发展出了繁盛的文明,这一点光是从双方在倒影要塞贸易时,从地表人那里进口的精美货物上就能看出来。
地表人有办法抵御混沌腐化,至少是将这种威胁控制在一定程度——任何具备基本逻辑思维的个体,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安霁月……”娜姆塔茹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声。主宰想到了很多,不仅仅是混沌腐化的问题,还有双方上次会面时,自己见到的那个名为“亡灵”的古怪存在。
片刻之后,一道灵能讯息从主宰的宫殿中传出。由于娜德尔去休息了,领受任务的是一个最近才孵化的族母,而她得到的命令是跑一趟倒影要塞,向驻扎在那里的地表人军队提出会面请求:娜姆塔茹希望能尽快和安霁月进行一次会晤。
没过多久,娜姆塔茹收到了地表人的回复。地表人派驻在倒影要塞的将军,一个叫莫格里姆的矮人首领告诉主宰派去的族母,“幼月女士”也就是安霁月,去了一个名为震旦的遥远国度,至少几个月内都回不来。
这个消息让娜姆塔茹皱起了眉头。见状,哪怕休息过也还是显得疲惫不堪的娜德尔,试探着道:“也许您可以尝试和其他地表人的首领会面,主宰。”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娜德尔,”主宰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自从你回来之后,这种感觉就出现了。有什么威胁正在步步迫近,而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
“所以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娜德尔劝说道,“从上一次会面的情况来看,地表人至少在重大事项上还是足够坦诚的,我们也应该表现出我们的诚意。”
“……你说得对,”主宰闻言点了点头,“再派一次信使,其他地表人首领也行,总之我们需要尽快和地表人进行深入的沟通,否则事态只会不停地恶化下去。”
话音刚落,一名氏族冠军未经通报,就慌慌张张地冲进娜姆塔茹的寝宫。在娜德尔出声呵斥前,这个年轻的雄性先一步喊道:“出事了!<巢族粗口>,那该死的瘟疫又出现了!”
主宰和女王对视了一眼。“封锁出现瘟疫的洞窟,让主宰卫队……”在提到自己的卫队时,娜姆塔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让距离现场最近的部队立刻赶过去,杀死那个洞窟中的所有节点,然后让负责执行这项命令的部队就地自裁。”
氏族冠军听得目瞪口呆:“主、主宰?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娜姆塔茹并未提高音量,她仅仅只是轻轻地瞥了那个氏族冠军一眼,就吓得对方趴伏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
“执行我的命令。”主宰说道。
氏族冠军带着一身冷汗离开后,娜德尔一脸担忧地道:“主宰……”
“撤销关于派遣信使的命令,”娜姆塔茹沉思了一会之后道,“先控制住情况再说。娜德尔,关于瘟疫的事情必须严格保密,绝对不能让地表人知晓。”
“我无意质疑您的命令,主宰,”巢族女王沉声道,“我担心隐瞒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上次会面时你也在场。你只看到了‘安霁月’的坦诚,没有意识到她想要表达的另一个意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娜姆塔茹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如果我们被黑暗之力腐化,或者仅仅只是表现出了这种可能性,她一定会派遣她的军队尝试毁灭我们。”
“是,”娜德尔向着自己的主君低下头,“我明白了。”
“我会亲自处理瘟疫的事情,”主宰继续说道,“在此期间,你全权负责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地表人知道我们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记住,你的任务至关重要。我们无法在对抗瘟疫的同时,再承受一场与地表人的战争。”
“是,主宰,”娜德尔庄重地说道,“谨遵您的意志。”
第三六九章 第二次痛殴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来到了2503年的最后一个月(注1)。
作为一个顶尖的政治家,元伯的效率非常高。在接到刘鉴国加急送回的报告后,这位中央列省督师、天廷丞相、兼特务头子,立刻召回刘鉴国并重新派了个代表,带着元伯的亲笔信和一些不值钱但很费心思的礼物前往靖宁。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新代表还和某位圣典之主有关系。
“前方就是老虎隘口了,”雨燕号的航行舰桥上,身披甲胄然而头顶却是一顶草帽的安霁月,指着前方说道,“由于之前已经走过一次的缘故,本舰的航行长向我保证,这一趟我们能在一天之内穿过隘口,抵达羌城。”
听到节度使的话,穿着一身黑色袍子、腰间系着一条镶玉腰带,衣服外套了件轻便铠甲的龙裔修验卿将整个身体都转过来,面朝着安霁月:“本官方才观察天象,依吾所见,今日入夜之后山中必有疾风骤雨,安节度帐下舟师不需要避避么?”
望着对方那张几乎是和冰若兰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纵使已经相处了几天,安霁月依然有种颇为微妙的感觉:“这些船都是我设计的,早在画图纸的阶段就考虑过在极端气象条件下作战的需求。以我们脚下的雨燕级护卫舰为例,她能在7级风力下正常航行和作战,或是在8级风力下把船全须全尾地开回去。”
修验卿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恕本官孤陋寡闻,何谓‘7级风力’、‘8级风力’?”
“这是我们那里的一套风力划分标准,具体的来说就是……”
冰若梅,冰家四姐妹中的长女,冰若兰的便宜大姐,目前是玉廷麾下的一名将领。冰若兰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正常穿越,最后在灵魂支离破碎的情况投胎到了巍京的一户显赫人家,成了龙裔四胞胎中的二姐。因为四胞胎均为女性,于是族中长者便以梅兰竹菊为四姐妹命名,长姐冰若梅,二姐冰若兰,三姐冰若竹,小妹冰若菊。
作为申珠的直系后代,冰家向来是震旦天朝的顶级家族,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四姐妹成年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冰若梅留在中央列省为元伯效力;冰若兰出于自身意愿,主动去了卫北列省给妙战帅干活;冰若竹去了卫东列省;最小的冰若菊则是去了卫西列省。
四姐妹全员都是法力高强的施法者,创下了“一门四卿”的佳话。特别是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冰若梅,从小就被寄予厚望,而她也从未辜负过家族对她的期待,出仕第一年就在清缴绿皮时立下战功,并因此得到了元伯的赏识。
和堪称政治白痴的冰若兰相比,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冰若梅的段位明显要高得多,但又不至于像是刘鉴国那样官僚气息太重,令安霁月颇为厌烦。两边初次见面,冰若梅就主动提起自己那至今滞留旧世界未归的二妹,三言两语就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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