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咕
事后的清算自然落不到他的头上。
“你怀疑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伊森看出了艾薇的心思，后者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反倒是她头顶上的金毛点头点个不停。
但小金毛的指控并不具有法律效应，它也没法开口说话，更不能在审判庭与贝拉摩大公当堂激辩。
艾薇作为新内阁的首相，在掌握了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易在任何嫌疑人身上下判断，她很清楚自己如今说话的份量，一旦有相应的消息传出，审判庭便会立刻成立调查组，一些激进主义者甚至可能会采取刑讯逼供的手段。
这也是近期困扰艾薇的另一个难题。
尽管新内阁出台了对于刑讯逼供的禁令，勒令审判庭改变尤里乌斯当权时期的陋习，但他们总是能找到在不对被审讯对象造成伤害的同时，又能折磨对方意志的手段。
随着白色的光晕散去，两人出现在了暗炉城的占星公会广场上。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明明是清晨，阳光却无法透过迷雾，照耀在暗炉城的土地上。
这里曾是帝国军工最重要的生产线之一，甚至早在亨利一世建国时期，暗炉城就以生产兵器闻名，这也是“暗炉城”名字的由来，这里诞生过无数优秀的铁匠，而到了亨利六世时期，这些与时俱进的铁匠们也开始了转型，投入了火枪的生产之中。
“嘿，艾薇！真的是你！”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伊森看见了一个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男人，他穿着贵族礼服，留着贵族间流行的八字胡，他身体微微发福，打扮得相当体面，见到艾薇便热情地朝她张开了手臂，“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玛格丽特王后还在为选择道途的事发愁，真理学社是不错的地方，如何？你的父亲和姑妈还好么？”
一个热情的拥抱，让艾薇的表情显得有些不适。
实际上她童年对于贝拉摩公爵几乎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对他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昨夜翻了一宿资料。
所以她还知道了许多其他有关贝拉摩大公的事。
比如无论尤里乌斯或是大亨弗洛尔造访暗炉城时，他都会以同样热情的方式迎接他们的到来。
“他们很好，姑妈托我向您问好。”
“这位就是伊森先生吧，我是贝拉摩，我听闻了帝都的事，早就想和你见上一面了。”
贝拉摩的热情很快转移到了伊森身上，他激动地用双手握住伊森的右手，宛如失散多年的旧友，他的手劲很大，虎口处有磨出来的茧子，这与资料里提到的他是一位狩猎爱好者有关。
爱好狩猎，却又并非辛西娅或阿尔戈斯的信徒，他纯粹只是喜欢射箭以及追踪猎物的感觉，不过在火枪工艺发达之后，贝拉摩公爵便将他的天赋带到了射击术上。
资料上还提到他培养了一支精锐的火枪队，每周都要陪他离开暗炉城，前往城郊的森林狩猎。
“你好。”
“我为你们设计了接风宴，客房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在暗炉城的这段时间就在我的府上暂住吧。”
贝拉摩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至少他表现如此，“对了，伊森先生，我很欣赏你们魔导科技店生产的电磁弩——锻造工艺与魔法的完美融合，真是天才的设计，我有很多问题想要向你请教。”
贝拉摩大公准备好了马车，伊森坐在窗边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他的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马车经过集市，引得不少暗炉城居民驻足围观，和“赦免税”时期相比，他们的生活看起来改善了许多，他们忙于自己的工作，用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财富——积极响应着新内阁的号召。
伊森相信贝拉摩大公功不可没，暗炉城如今唯一的问题看起来也只剩下了工业过于发达导致雾霾指数超标，长期居住于此可能会对暗炉城居民的健康有所影响。
不过……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每天能吃饱饭，不必担心自己被突然闯进家中的教会成员带走就已经足够令他们满意了。
一个看起来欣欣向荣的城市。
这便是伊森对于如今暗炉城的印象。
贝拉摩大公的庄园同样被雾霾笼罩着，见到三人回来，庄园的仆人们立刻忙碌了起来，他邀请两人前往宴会厅，一道道精致的菜品被陆续端上桌子，贝拉摩看起来很擅长这些，在两人到来前，这间宴会厅里已经迎来过许多大人物。
“贝拉摩阁下，”
艾薇定了定神，这无处不在的雾霾总让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你应该接到了简报，是关于我导师瓦莱丽小姐的。”
“当然，美丽的瓦莱丽女士，我对她的遭遇深表遗憾。”
“她有没有向你透露过当时正在调查的案件？”
“你知道的，瓦莱丽女士不喜欢和我这样的人来往。”
贝拉摩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应答如流，“不过当时城里倒是出现了一些流言，说有一位真理之神的信徒正在调查一起食尸鬼的案件。”
第330章 雾都食尸鬼
傍晚，艾薇捧着一沓厚厚的羊皮书，敲响了伊森的房门。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溪木镇，那时她还是溪木镇的治安官，每当遇到涉及神秘学的疑难问题时，她便要前往冒险者公会，敲响伊森的房门。
看见桌上染着的煤气灯，艾薇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食尸鬼，你对它们有什么了解？”
“帝国最常见的黑暗生物，《带你了解100个黑暗生物》书上认为他们是人类互食后的产物，初期的症状是喜怒无常，畏惧光线，食欲激增，他们开始吞食生肉，血腥味很可能会使他们陷入癫狂。”
伊森脱口而出。
这也算得上他“穿越后”不值一提的天赋之一，只要看过的知识便会牢牢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这可惜这天赋觉醒得实在有些晚了，否则放到他在高中的时候，高低得是个应试教育的天才。
初期症状就意味着还有治愈的可能性，“食尸鬼病毒具有强烈的感染性，那些被它们咬伤、挠伤的人很快就会产生相同的症状，这本书的作者猎魔人奥古斯曾经在途径一处帝国边境村落时，尝试把被感染者用粗绳捆起来，每天用得到过生命神教祝福的圣水浇溉他们的身体，其中有两名被感染者在经过了一周的救治后痊愈了。”
参与治疗的一共有10人。
因此治愈率大约在20%左右，活下来的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且被食尸鬼误伤的伤口不深。
至于那些已经彻底转化完成的食尸鬼……
奥古斯在书中给出的建议是，无论他们有着多么悲惨的过去，无论他们是自愿或是堕落成了食尸鬼，给他们一个痛快的解脱便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当完成了转化的那一刻，他们的人性便被剥离出了身体，堕落成了异化的怪物。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可靠。”
艾薇搬来一张椅子，自从回到帝都后，她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调查过案件了，每天都忙于各种工作报告，从真理学社学来的本事都生疏了不少。
“我调查到了一年前的《暗炉城日报》。”
艾薇整整一个下午都在暗炉城各处奔波，这年头想要找到一年前的报道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暗炉城先后经历了两次动荡之后，报社也在动荡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而即便在尤里乌斯先生逝世一周年后，他仍然能为艾薇的行动带来诸多麻烦。
简单地来说，一年前的暗炉城教会和帝国军工大行其道，每天的尸体多到都得用推车运送，失踪人口更是不计其数，很多时候就连失踪者的家属都不会再去浪费精力寻找他们的下落。
至于食尸鬼伤人事件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根本不配登上《暗炉城日报》。
如伊森所说，食尸鬼是被食欲驱使的，丧失人性的怪物，可哪怕让它们放开了肚子吃，造成的死伤能比得上被教会送上火刑架的人么？又或者是在帝国军工的血汗工厂里加班致死的工人？
那时的暗炉城简直就是食尸鬼的天堂，在翻阅了一年前的报导后，她觉得食尸鬼根本没有袭击暗炉城居民的必要，每天啃食运出城的尸体，都能撑得它们走不动道。
“只有其中一份报纸提到了瓦莱丽老师的事，她是为了费舍尔先生而来。”
“费舍尔先生？”
“真理学社的一位老师，瓦莱丽老师的好友，暗炉城是他的故乡，紫罗兰公社事件结束后，他就对当时的七人议会失望透顶，辞去了真理学社的工作，回到了暗炉城教书……直到有一天，他的尸体清晨在城郊被商队发现，身上有多处被啃食过的痕迹。”
一位三阶真理之神的信徒离奇死在了暗炉城，这才是能登上《暗炉城日报》的新闻。
“三阶真理之神的信徒，即使遭受一群食尸鬼的袭击，也有办法逃出生天。”
伊森立刻指出了疑点所在。
《带你了解100个黑暗生物》一书中将食尸鬼定义为一阶接近两阶的黑暗生物，尽管变异会使它们获得了强大的自愈能力，还会让他们变得力大无穷，但也剥夺了它们的智慧，让它们再也无法像人类那样思考。
猎魔人奥古斯认为只要了解这种生物的习性和弱点，就连普通人也有杀死它们的可能，再不济也能安全从它们手中逃脱。
三阶是各自道途步入超凡领域的分水岭，到了这个阶段，他们便已经拥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
“费舍尔先生的太太认为食尸鬼是凶手的障眼法，曾多次向暗炉城的治安官反映了这个问题，但治安官最终的认定结果是费舍尔先生死于食尸鬼的袭击。”
这显然是敷衍搪塞的借口。
能在暗炉城这种地方当上治安官的人都是人精，他们知道追查这种案子的结果。
“于是走投无路之下，费舍尔太太只能向帝都的真理学社寄出了一份书信，希望学社能将真凶缉拿归案。”
“这至少是个线索。”伊森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现在去拜访费舍尔太太应该还来得及。”
“……不必了。”
艾薇摇了摇头，“在瓦莱丽老师到来前，费舍尔太太就失踪了。”
线索断了，却也更加印证了艾薇的猜测。
有人不希望这个案子被继续追查下去，考虑到费舍尔先生是一位遵循传统的真理之神信徒，他的离奇死亡很可能便是追查到了一些不该他知道的秘密，从而引火上身。
“但没有人能确定瓦莱丽老师的具体失踪时间，治安官称她在来到暗炉城之后拜访过治安官，从他们那里查阅了案件的卷宗，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关于她的消息了。”
在一年前的暗炉城，失踪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每天都有相同的事在上演着。
艾薇越是深入这个案子，就越觉得暗炉城暗潮汹涌。
她低头沉思着，如果她是瓦莱丽老师的话……
在来到暗炉城之后了解到治安官的态度，以及费舍尔太太离奇失踪的消息，她又会怎么做呢？
“调查所有一年前食尸鬼伤人的案件，或者任何发生在暗炉城离奇死亡的事件。”
伊森说出她内心的想法，“首先我们想办法知道费舍尔先生死亡前在调查些什么。”
这让艾薇有些意外，“你很有成为真理学社信徒的潜力。”
事实上早在溪木镇时她就这么认为了，她原本还打算带伊森回帝都，推荐他去真理学社学习并资助他相应的学费。
“看来我们又得麻烦治安官先生了。”
伊森敢打包票，暗炉城的治安官绝对不会乐意见到他们。
这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件麻烦事。
“这次我去和他交涉一下。”
酒足饭饱，伊森也打算再顺路在暗炉城里溜达一圈，出门前他婉拒了贝拉摩大公亲自陪同的提议，他不想让阵仗看起来像是上级领导的视察，更不想给暗炉城的官员们用眼神交流的机会，他也向贝拉摩隐瞒了此行的目的，只告诉他饭后散步是他的习惯。
走在被雾霾笼罩的小巷，他拨通了凛冬的电话。
传音贝壳很快传来了凛冬的消息。
“暗炉城怎么样？”
“雾霾污染严重，不可久留。”
紧接着他和凛冬简单闲聊了有关费舍尔和食尸鬼的案子，目的是为了了解凛冬曾经作为一个帝国头号通缉犯如何看待这个特别的城市。
“这个城市不同寻常。”凛冬略作思索后说道，“梦蚀从没有发布过涉及这个城市的委托。”
没有人想要花钱杀害贝拉摩大公，还有这里的首席大祭司，血汗工厂的工厂主。
按理说这种城市是委托的重灾区才对。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凛冬在另一端说道，“暗炉城有教会势力，有大亨弗洛尔的产业，还有你提到的黑暗生物和各种凶杀失踪案件……但那里唯独没有邪神信徒。”
一个最容易滋生出邪神信徒的土壤，却找不到任何一位邪神信徒的影子。
但凛冬终究不是真理之神的信徒，她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若非伊森在电话里提起，她对于暗炉城的异常一点也不在乎。
比起食尸鬼和政治遗留性问题，她更担心的是伊森提到的雾霾污染。
“你出门要戴口罩！”
她在电话里严厉提醒。
“带了。”
“你当我耳朵聋吗？”
凛冬立刻拆穿了伊森的谎言，伊森能轻易想象到凛冬在电话另一端瞪圆了眼睛，凶巴巴的模样，“你这就不是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
伊森哑然失笑，“行，我一会儿就去买一个。”
“我每天都要检查。”
凛冬不依不饶，“被我检查出来一次，我就给你记一笔，等你回来之后有你好看的！”
“收到！”
不知不觉间，伊森已来到了治安所的楼下，经过贝拉摩大公的努力，这里看起来冷清了许多，和一年前混乱的局势相比，如今暗炉城凶杀案件与失踪案件骤降，甚至到了案件的“淡季”，治安所的工作人员能悠闲待在屋子泡上一杯红茶，悠闲地度过下午时光。
“我到地方了。”
“啵~”
第331章 这里安全得就像王国军的军营
伊森是一位福尔摩斯小说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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