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51章

　　衣着已然变化作“御狐”的喜多川v介仰头看向画中的自己，觉得出一种强烈的荒谬。

　　“赶紧离开。小心被阴影包围了。”雨宫莲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说起来......摩尔加纳呢？”从刚刚进入画廊开始，喜多川v介好像就没有见到那只黑猫的踪迹了。

　　“吾辈在这里嘞！”摩尔加纳站在巨大的画框上，它拍打身旁的通风管道口，“作战支援物资往这里走！”

　　昨天傍晚，雨宫莲就已经带着摩尔加纳潜入过斑目的宫殿，通过建筑顶部的通风口，在宫殿的二楼找到了一处对方认知薄弱的房间充当安全屋。

　　在心灵殿堂，认知薄弱之处就意味着不会有阴影出现，除非按着斑目的头把这里指给他看，否则，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美术馆里居然有这么个房间。

　　从通风管道抵达第二层的安全屋 ，喜多川v介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

　　保洁人员的休息室里，正对着门扉的柜台上摆满了狰狞的钢铁怒兽。

　　雨宫莲举起一支大块头，“【喷火】，全自动轻机枪，由APEX联赛赞助商之一的Siwhan工业生产，每弹夹588发子弹，配备红外战术瞄准镜，最大有效射程3600米。弹速每秒687.5米......好吧，其实都是我瞎编的。”

　　他拍了拍手里的喷火轻机枪，“但放在这里它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杀器。”

　　喜多川v介当然了解过《APEX》，或者说，作为日本现象级的网络游戏，没人了解过才奇怪――

　　雨宫莲打断了他嘀咕，“当然，我最推荐的还是这把武器。你接好了，有点重。”

　　怪盗递过去一把又长又沉的、满是科技感的条形步枪。

　　喜多川v介肩膀一沉，差点没举起来。

　　“复仇女神连发突击步枪。32发弹容量。搭配2~4倍镜。拥有每秒812米的弹速......”

　　雨宫莲说着游戏里的设定，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些枪的剧情设定是如何，毕竟没有专门去了解。想来想去，最终选择了喷火轻机枪，顺便带上了最喜欢的辅助手枪。

　　“吾辈可没办法用枪啊！”摩尔加纳开始嚷嚷，它也想拿着帅气的科技感武器跟阴影作战。

　　“别急，这里有APEX的全套传家宝。”雨宫莲开始分发近战武器。

　　他给自己预留的是班加罗尔的传家宝“冷钢”，一柄极其锋利的尼泊尔军刀，特殊处理的刀刃开口散发着灿金色的光晕。

　　喜多川v介拿到了密客的传家宝“隐秘之刃”，绿白配色的折叠直刀，看上去是塑料质感的刀片层层拼接，可以自由伸缩和拆解。满满科技风的炫酷感，极其轻便，第一印象是新款的玩具模型。实际上是能轻易宰割人命的利器。

　　摩尔加纳则是叼起了恶灵的传家宝，一只锋边呈现出星空般深邃质感的苦无。它摇头晃脑地甩着苦无，直到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胡须，这才意识到这个苦无不是玩具，于是悻悻地把苦无收回雨宫莲准备的皮鞘里。

　　挑选完武器后，雨宫莲把满桌的枪支和刀具收入板条箱。

　　“这些究竟是......”喜多川v介看着手里的“隐秘之刃”结结巴巴地问。

　　“喔，因为台风来得太突然，各种事情变得忙碌，所以忘记告诉你了，”雨宫莲摸出三幅墨镜给他们。

　　“印象空间是‘认知的世界’，作为日本最热门的网络ip之一，足够逼真的模型可以轻易地被那些阴影认为是‘真物’，”他解释着，“就算是其他的模型枪，带进这里也会从赝品变成真货，如果耗尽了弹药，遇见新的敌人你会发现仍然是备足了子弹。因为第一次见面，他们会认为‘子弹是装满’的。”

　　“也就是说......出门就开始火力压制？”喜多川v介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因子在他身体里被唤醒了。

　　安全屋的正对面就是陈列了无数画作的展示厅，密集的守卫正列队在走廊上行径。整齐的脚步声，啪嗒，落地又抬起脚掌，又是啪嗒一声，胶底的皮靴用力踏在地面。

　　雨宫莲推开了门，朝他哼笑，“Fire~”

　　“Fire！！！”摩尔加纳举起猫爪子，大声怒吼着。

　　“Fire！”喜多川v介跟着喊道，他举起了手里的复仇女神突击步枪，朝着敌人胡乱扫射。

　　雨宫莲提着喷火轻机枪，强烈的后坐力推动着肩肘颤抖，它无愧于“喷火”之名，炽热的火光如江河倒流般倾泻向聚集在安全屋外巡视的警卫。

　　五分钟后。

　　打空子弹的两人一猫在走廊里玩命奔逃。身后是追赶而来的武装警卫，乌泱泱的，警棍和来复枪指着天花板，像是湖泊里随风摇曳的芦苇杆。

　　终于是无路可退。

　　雨宫莲站在死角里叹息。

　　“真是闹剧健！彼把手里的喷火轻机枪高举过头顶，冷笑着看向那些靠近的阴影。

　　“【俄里翁】！”

　　随着一声大喝，魁梧的壮汉出现了，他浑身肌肉开始紧绷，发出塑胶变形的闷响。

　　“九十九万匹磁场转动，海虎――”

　　“爆裂拳！！！”

　　霎时间，狂风呼啸。

　　警卫们胆怯地后退一步。

　　在这个电光火石的刹那，【俄里翁】猛地转身一拳打穿了通风管道被钉死的入口，在并指为刀劈掉那些锐利的边角。

　　雨宫莲、喜多川v介，以及摩尔加纳。他们将手里的枪械或者传家宝丢入其中，再往里面钻。在【俄里翁】的帮扶下，整个流程仅用了两秒。

　　黑猫以苦无切开通道，朝着那些阴影做鬼脸。

　　心智怪盗团堂堂撤退。

天干物燥 : 093.《自画像》 其三

　　“为什么要保护这些模型啊......好重哦，”原本还在夸赞枪械很帅气的摩尔加纳开始抱怨。

　　“这可是我粉丝送的礼物，”雨宫莲宝贝着自己的辅助手枪，此物又称小帮手，八发子弹容量，地位相当于《CSGO》的沙漠之鹰、《瓦罗兰特》的神射......在技术水平并不出色的玩家手中，往往打空一个弹夹连敌人衣角都没擦到。

　　“那个，有点挤，”喜多川v介看着面前一大坨慢慢拖动的喷火轻机枪，把通风管道堵得死死的。

　　“嗷，抱歉，”雨宫莲往前挪动了一会儿，跟身后的一人一猫隔远了才解释，“模型附赠的弹仓被做得太大了，有些不方便动弹。”

　　“所以我们该往哪儿走？”

　　“如果斑目一流斋不是蠢货，他就会让所有的警卫盯死通风管道。”雨宫莲停了下来，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叠折好的《斑目美术馆观光指南》摊开，然后把名为“寒铁”的尼泊尔军刀拔出鞘，靠着刀刃上散发的光晕照亮。

　　他捏着刀柄，摸出一支记号笔在观光指南里画着的美术馆建筑图里指指点点，规划路线，“现在是第二层的安全屋，阴影应该在逼近所有能见到的通风管道，能去的只有‘不可见’的通风管道。”

　　“还有其他安全屋吗？”喜多川v介谨慎地提问。

　　雨宫莲收好观光指南，“当然没有。”

　　“那我们......”

　　摩尔加纳哼笑起来，“明抢啦，明抢......窃取秘宝这种事情肯定会跟宫殿的主人碰面。所以只要动作够快，就能顺利成功。”

　　“我们上次行动的宫殿可是货真价实的中世纪城堡，很容易就迷路，连路线图都得自己摸索着手绘。相比之下，这个美术馆就差把‘秘宝放在这里了，兄弟姐妹们辛苦了，都进来坐坐吧’这句话写个牌子立在门口了。”雨宫莲用尼泊尔军刀在通风管道里做着记号。

　　喜多川v介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该不会......”

　　“没错！”摩尔加纳拍了拍他的大腿，阴戳戳地靠近，“我们，打，正，面！”

　　“纠正一下，打正面的只有我，”雨宫莲把刀鞘砸到这只试图捉弄新战友的大猫的脑门上，“你和喜多川v介负责偷秘宝然后离开，我负责牵制斑目一流斋的注意力。”

　　怪盗团的紧急作战会议的举行地点竟然是在通风管道里。

　　“啊，到了，”怪盗撬开了一块铁皮子，挖出四四方方的大洞。

　　底下是黑漆漆的宽敞空间，能在远处的黑暗里清晰地看到红外激光组成的电子护栏。

　　此处是美术馆主厅附近的画作展示厅，有着明显的施工痕迹，沾着灰土的脚手架模糊地显示出轮廓。

　　雨宫莲从风衣里抽出一根弹力绳，用宫殿里击毙阴影得到的人格面具制作出三根铁针，把弹力绳固定在通风管道里，然后拉着绳索往下落。

　　摩尔加纳直接往下跳，反正有人接着。雨宫莲拽住它的后脚把整只猫都丢到脚手架上。

　　喜多川v介犹豫片刻，学模学样地抓着绳索往下爬。

　　雨宫莲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着急，拔出“寒铁”靠着发光的刀刃观察了一番周围，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很可疑的控制台，上面有个开关，没什么犹豫的就摁下去了。这个展示厅也算是斑目心灵殿堂的“死角”之一了，墙壁上摆放有巨大的空白的画布。

　　哐当。制动声过后，日光灯在大厅的天花板亮起。

　　有人来过这里。雨宫莲审视周遭的第一反应。

　　他想着，这个大厅在斑目一流斋的心里就是“刻意尘封”的状态，但脚手架上却有一些奇怪的脚印，就像是有人走着走着就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然后又从高空跌落后摔在其上。

　　“呜哇啊！”连续三个抑扬顿挫的语气词，第一次进行潜入行动的喜多川v介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没控制好力度，把弹力绳连带着固定的铁钉都扯了下来，开始自由落体运动。

　　按照重力加速度，这家伙大概几秒后就会用力亲吻地面了。

　　“人格面具使，你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站在这里的。”怪盗及时地提点他。

　　“【石川五右卫门】！”喜多川v介大喝，能剧演员般的侠盗凭空出现，用力一拍地板，向上伸手抓握，劲风呼啸里，他与自己的人格面具互换位置，落到了脚手架上。

　　“人格面具这种东西可是你的一部分，就像是你的画笔一样重要，别在关键时刻忘掉它，”雨宫莲跟他击掌，“作为一个新人，到现在为止的表现都很优秀，我代表组织认可你了。”

　　“组织现在只有四个人。”摩尔加纳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

　　“你是猫。”

　　“吾辈才不是猫咧！吾辈连人格面具都有，只是中了埋伏失去记忆和身体而已！”大猫说着轻小说里才有的故事情节。

　　“好的，Mona猫。”

　　“吾辈......”

　　“听到了，Mona猫。”

　　“哇！吾辈要咬你了！”摩尔加纳受不了了，冲上去跟雨宫莲打闹成一团。刚刚逃离阴影包围的紧张消退了不少。

　　喜多川v介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作战，上次直面阴影斑目还没来得及有所发挥就被雨宫莲拽跑了。

　　那种游走于生死危机的紧迫感放下，取代而之的是一种信赖感。

　　他的朋友并不多。

　　但这两位怪盗......

　　看起来嘻嘻哈哈，实际上相当的可靠。

　　失去了画室作为容身之处的喜多川v介，站在东京大都会的十字路口很是迷茫。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直到有一只黑猫打碎了天窗，披着风衣的怪盗潇洒地拉住绳索向他伸出了手――

　　嘀嗒。红绿灯变换颜色。一条箭头顺着风雨飘摇的涩谷大街移动，指向了一栋简陋老旧的作战基地。喜多川v介恍惚间明白了自己的新归处。

　　玻璃碎片纷纷扬扬的洒落，在月光照耀里是朦胧的雾。他伸出手，想去触及那位打破常规的怪盗。

　　咚......海涛般的声音。

　　喜多川v介猛地一激灵，他被自己引发的动静吓醒了。走神的刹那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巨大画布，却是激活了这间“濒死”的展示厅。

　　浮世绘般炫目的色块在整个墙面上迅速蔓延，宛如增殖的菌落。

　　雨宫莲和摩尔加纳停下了打闹，慎重地看向这份异变。

天干物燥 : 094.《自画像》 其四

　　墙面上有五张巨大的空白画布。

　　现在画布已经填充满它们原本应有的内容。

　　首先是荒漠中成群行走的骆驼、壮阔云海之上的朱红色鸟居、阳光穿透枝叶的幽静树林。

　　然后是倾倒在波澜壮阔海涛里的，被怪物拖翻的船只。

　　最后是黄昏里迷离的日式居室，纸门被酒红的余晖点亮。

　　雨宫莲和摩尔加纳整理心情，从难得的喘息时间里再次紧绷了精神。怪盗团观察周围，只有雨宫莲对整个美术馆的建筑构成进行过缜密的分析，他说着，“这里是斑目一流斋内心的‘空隙’，按照旅游指南上的绘图，这里也应该是唯一能潜入秘宝所在的通道。”

　　怪盗团的团长认真思考了片刻，“现在我们在这个大厅里看不到任何前往更深处的‘门’，说明这是一个被斑目‘刻意封锁的房间’。但心灵殿堂是其所有者认知的写照――”

　　“所以，这里肯定存在着前往更深层的道路。”

　　两人一猫看向了那些忽然出现的画作。

　　“听说你们美术生喜欢用画作来表达心境。”雨宫莲喃喃自语。

　　“的确有这种事。”喜多川v介心里有答案了。

　　摩尔加纳好奇地把猫爪子拍向了那副《沙漠骆驼》，“喵呜？！”

　　它惊惧地怪叫一声。

　　“能进去，对吧？”雨宫莲把手伸进了画里，他有着面对任何紧急状况也能做出反应的自信。

　　喜多川v介跟着他一同走进了画中。

　　呼呼的风声在耳畔作响，沙尘弥漫，两只骆驼在身旁打着响鼻，摩尔加纳喷嚏不停，“这里也太真实了吧！”

　　雨宫莲扇了骆驼一巴掌，对方哼哧哼哧地逃跑了，“是挺真实的。”

　　忽然间，天空中传来雷鸣般的沉闷低喝，“呵呵呵，这个世界就是荒漠啊，充斥着无法理解美的庸俗之人......”

　　这是......斑目融入画作里的内心独白。

　　他是把所有人都视为了“骆驼”吗？

　　喜多川v介对于斑目的憎恶又加重了几分。

　　摩尔加纳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