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72章

　　回应母亲的期待、学业与训练的疲惫，混合着要让他窒息的剧痛一齐涌上。

　　就这样结束了该多好啊......

　　他只想解脱。

　　已经没有办法再思考了。

　　坂本龙司呕出一口血液，视野里全是噪点。

　　啪嗒。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是，什么?

　　他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脚掌似乎是触碰到了，冰冷而湿润的事物。

　　“这是你母亲的尸体哦，”坂田金银已经感到腻歪了，他准备解决掉这个弱小的奴仆子嗣，就去下层围杀那群不知死活的盗贼。

　　“嘛，那家伙死前还在不停地恳求我能饶过她唯一的孩子。真是卑贱。”

　　他歪着脑袋看向奄奄一息的坂本龙司，“如果你是个漂亮的女孩，说不定还能在床上当我的玩具，可惜，这样的你，除了用痛苦来取悦我，再也没有任何的价值。”

　　“废物就是废物，一辈子也是废物。”

　　坂田金银唾骂着，“正好了，跟你的母亲一起......”

　　坂本龙司的手指忽然颤抖着，他睁开了双眼，那份用来将他从昏厥中唤醒去感受疼痛以取悦坂田金银的“灵感之水”仍然在起效。

　　他用全然悲痛和憎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坂田金银。

　　已经找不到牙齿的嘴里几乎是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被扎入长钉而捆着锁链的手腕疯狂拽动，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着坂田金银咆哮。

　　再也没有任何的愤怒和悲伤能比拟了，他的人生，他仅剩的亲人，真正的容身之所，也要被这个混账摧毁殆尽。

　　耳畔似乎有奇怪的声音在呼唤。

　　【你一无所有，伙计，你这副可悲的模样像是什么呢？擦完马桶的破布，马上就要被丢进废水沟里。】

　　【听好了，想要赢过那个家伙，你必须要拥有力量，拥有很强很强的力量，然后付出你所能付出的所有的代价。】

　　【快点做出选择吧，坂本龙司。你不决定选择，选择就决定了你......】

　　滚烫的橘黄色火焰在他的全身上下燃烧，锁链融化了，刺穿手腕的长钉也融化了，它们穿过火焰般的坂本龙司，滴落在地面。

　　“拿去！”狰狞如厉鬼般的坂本龙司对着无形的声音吼叫，“我身上还有的，你尽管拿走！把力量给我！！！”

　　【可以为了复仇......可以为了爱出卖自己灵魂的人啊。恐惧要离你远去了――】

　　如果奔跑的速度不够，那就骑上战车吧，它从地狱里咆哮而出，正如半只脚踏进地狱又回来的坂本龙司。

　　烈火缠绕着漆黑的摩托撞飞了坂田金银，已经融化的锁链在地面上重新凝固。

　　坂本龙司用被炙烤得白骨森森的手指扯掉脸上长出的面具，面具是火炬般熊熊燃烧着的骷髅头，摔在地上爆炸成漫天火雨，他捡起地上的锁链，在坂田金银难以置信的注视里狂躁地甩动着，嘶哑的声音喊到人格面具的名字，“乔纳森?布雷泽！！！”

　　【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让我们一起把这个人渣送进地狱吧......】低笑声里，来自漫威作品的“恶灵骑士”离开了幻想的作品，他成为了现实。

　　坂本龙司森冷地笑着，看向正对面的艰难从地面上爬起的神子，说着玻璃粉碎般尖锐的审判词。

　　“地狱之门，为你敞开。”

天干物燥 : 131.坂本龙司也会独当一面

　　“就算我的确蛮能打的，但是一次性面对这么多敌人也会感到非常吃力啊......”

　　汐见琴音把已经破破烂烂的白色外套丢在地上，周围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影，然后【俄耳甫斯】抽掉琴弓，举起竖琴横挥拍打，把逼近的兽人的脑门给砸{烂，摩尔加纳气喘吁吁地让【佐罗】拉起亮银色的隔离网来拖延阴影们的进攻。

　　喜多川v介驱使着【石川五右卫门】将一名阴影冻成冰雕后，感到了强烈的晕眩感，他只好拿出那副‘武见妙秘制药’ 往嘴里塞了两颗。清凉的冷流顺着食道朝向四面八方快速移动，很快就遍布全身，让他精神一振，“汐见，”

　　“不要分神，”汐见琴音擦了擦额角打湿发丝的汗水，“我们得找到能绕道的......低头！”

　　喜多川v介半弯腰，险而又险地避开一柄从他头顶飞跃的铁枪。

　　他们一边想方设法地拖延敌人的进攻，一边寻找退路将战线拉长。

　　这位被雨宫莲带进怪盗团的女孩有着超乎寻常的战斗素养，哪怕是同时面对几十名战斗力夸张的阴影，也能带着喜多川v介和摩尔加纳勉强维持一种平衡的局势。有时候看着她，会觉得与雨宫莲有些相像，冷静而可靠，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可以下意识去信服的安全感。

　　“雨宫莲说的那个应急的补给药呢？”汐见琴音挥出火球烧掉一间静室的大门，他们冲进其中，靠着狭窄的走廊稍稍阻拦了那些半兽人的冲锋，这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负责携带药物的是摩尔加纳，因为不用过安检，它从随身的小包里扒拉出几枚用锡箔纸包装的药片递给她，“吾辈就剩下这点了，听说吃多了会拉肚子。”

　　汐见琴音正在扣药片呢，忽然动作一顿，“好像已经不需要靠这玩意去拼死一战了。”

　　喜多川v介用冰块冷敷着在战斗中大面积擦伤的左手，“它们退走了。”

　　“糟了，雨宫莲......”

　　“你们先撤离吧，”脸上画着怪诞的小丑妆容的少年推门走进，“这座宫殿马上就要坍塌，坂田金银将展现他内心认知里的‘神国’，所有的出入口都会变化。”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雨宫莲’，但最好还是称呼我为‘小丑’，”一个本该疯狂而混沌的家伙，此时此刻竟然如绅士般优雅平静，“你们熟知的那个雨宫莲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上层的建筑结构和赌场大相径庭，他想要离开很简单，但你们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好了，任务到此结束，我也该消失了，有缘再见。”他仔细地整理衣领，像是西方的贵族，一板一眼地行着告别的礼节。说是有缘再见，大概是他也不清楚下次出来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格。

　　说完就崩散成黑色的雾气，在半空中飘向遥远处。

　　回到了雨宫莲的【愚者】牌里。

　　怪盗在台阶上狂奔，再往上是宏伟的殿宇，一群山峦般庞大的兽人手持铁枪或者长柄刀把守在此。

　　它们回防的速度......

　　雨宫莲眉头紧皱，但好在，现在的兽人阴影的数量和状态已经是他能够应付的程度了。

　　魁梧而通体长毛的怪物们遍体鳞伤，到处都是烧伤、切割、冻伤的痕迹，数量也由最开始的二十七降低成现在的十五。缺胳膊少腿的。

　　【俄里翁】在雨宫莲冲上殿门的瞬间浮现，在极近距离的缠斗里，表现出几乎无敌的架势。再是肌肉虬扎的体魄，配合厚重的铁甲仍然抵挡不住那夹杂在幻象里、宛如流星般的拳击。

　　金属变形的声音，痛呼声，骨骼折断的声音，怒吼，重物砸地的声音，金属激烈摩擦的爆鸣。

　　十五名状态欠佳的半兽人阴影，根本无法分辨雨宫莲的位置，他的拳头就已经到了，打穿厚重的甲胄，击碎骨骼和脏器。

　　最终，被砸出无数拳印的殿门被怪盗一脚踹开。

　　他已经从那些人格面具里汲取到了全新的能力，那是能短时间里爆发性提升物理素质的技能。

　　但宫殿里正在发生的场面让雨宫莲感到错愕。

　　整个流水线工厂都随着坂田金银的认知而扭曲，那个狂妄的男人从口鼻、双耳、双眼里喷出漆黑的液体，在半空中凝结成墨色的泡沫，它们汇聚，最后是数米高的大蛤蟆蹲在了宫殿里，张开嘴去接那自穹顶奔腾向下的“灵感之水”。

　　呕！坂田金银才刚刚喝了一口就连带着血液喷出，一个浑身缭绕着火焰的少年甩动锁链缠绕它的手臂，然后骑着重机车从半空中重重地砸落，泡沫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

　　被夺走了赌场的坂田金银失去了他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权柄，导致在“恶灵骑士”般打扮的人格面具使的攻击里节节败退。

　　那个穿着如暴走族的家伙让火焰顺着锁链攀爬，很快就燃烧向坂田金银的全身。

　　雨宫莲认出了他是坂本龙司。这才是难以置信。

　　那个平日里没心没肺、实际上内心相当敏感的家伙，此时就像是一头发了狂的怒兽，歇斯底里地撕咬着他的猎物，以最残忍和凶暴的手段在坂田金银的尖叫里，从它的身上扯掉一块又一块血肉。那些泡沫破裂后迸出强烈腐蚀性的毒液，碰在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但丝毫侵蚀不了烈火缠身的坂本龙司。

　　他像是在把一种绝望和悲恸燃烧成怒火，要焚烧整个世界。

　　阴影如潮水般涌动，成为军队，从毒液里生长而出，接二连三地扑向坂本龙司。

　　这是独挡千军的壮阔，在怪诞的背景里竟然也呈现出一种史诗感。骑着机车的少年裹挟火焰冲向了万马千军。

　　人总是在受伤之后才会成长。

　　那么，成长到这副模样的你，经历了什么？雨宫莲意识到自己来得太晚。

　　有个男孩已经在悄然间长大了，他似乎背着沉重的责任，被推进了地狱，然后又挣扎着从地狱里爬出来，带着暴怒与仇恨重返人间。

天干物燥 : 132.天干物燥 其一

　　坂本龙司要赢了。

　　这是属于复仇者的胜利。

　　他用锁链缠绕着一柄夺自阴影的砍刀，在人群里挥舞抛甩，断裂的肢体四处横飞，不断喷吐腐蚀性液体的坂田金银节节败退，它的剧毒对坂本龙司几乎是毫无作用。

　　链条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爆鸣，火光迸发如冲天的烟火，他跨上漆黑的重机车带着能够融化金属的高温嘶吼着再次冲向被阴影们簇拥着的坂田金银。

　　宫殿的主人流露出惧怕的神情，最后的权柄居然也不灵了，完全使唤不动那群半兽人，就像是它们已经悄悄死在了某个角落里。终于是有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它猛地弹跳而起，撞穿穹顶，落进了那瀑布般的“灵感之水”。高高跃起的水花在半空中凝聚成丝线，将它团团包裹，这是茧。丝线像是倾盆大雨洒向整个世界，将那些尚且能行走的阴影刺穿，缓缓托上高空。

　　具体要怎样形容这种突如其来而弥漫在周遭的氛围――

　　大概是玩MMOPPG游戏的时候，世界Boss进入了第三阶段，而你的公会在鏖战数小时后只剩下两个人幸存。

　　雨宫莲有些毛骨悚然，【俄里翁】为他带来了野兽般的危机敏锐，他能清晰的体会到这种诡异的压迫感，远超鸭志田和斑目，这还是在切割掉赌场、抹除大量阴影的情况下。

　　如果要问他能不能打赢，雨宫莲心里这次是真的没底。他自认是很能打，无论是拉雯妲或者汐见琴音都坦然了他的资质是自己前所未见的――

　　但现在的雨宫莲，才刚刚接触天鹅绒房间三个月，再是异质的不羁之力，也需要成长的时间。

　　背负【愚者】象征的人，总该走完命定的愚者之路。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阴影被苍白的丝线拽上天空，终于是朝着坂本龙司迈出了脚步。

　　那个被愤怒和仇恨吞没理性的少年，正在疯狂地甩开锁链，去拦截那些即将成为坂田金银养料的阴影。

　　“坂本，”雨宫莲在空旷的大殿里朝他迈步，“该醒醒了。”

　　回应怪盗的，是拍打而来的缠着火焰的链条。

　　砰。无往不利的攻势落空了。

　　等到坂本龙司意识到不妙之后，雨宫莲的拳头已经逼近。

　　实打实的拳打脚踢，狂风骤雨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乔纳森?布雷泽】为坂本龙司带来了非凡的抗打击与自愈能力，以及彪悍的战斗能力。

　　但这一切，在全力推动【俄里翁】的雨宫莲面前仍然显得有些不堪。

　　来自希腊传说中的最强猎人，抛开狩猎的本能与技巧，月女神偶尔的眷顾，【俄里翁】为雨宫莲提供的就只有最纯粹的物理性能的飞跃。

　　融合了“小丑”的雨宫莲本能地将这份力量推动到自己能驱使的极限，哪怕【乔纳森?布雷泽】有一双能看破幻象的眼睛，超凡脱俗的洞察力，他看清楚了雨宫莲攻击的轨迹，但速度却是跟不上。

　　锁链在半空中飞舞，肩膀和手肘就已经被打断；地狱的火焰来不及喷吐，强劲的拳风将之吹散；就连降级版的“审判之眼”的注视都要被强行打偏额骨的拳头所终止。

　　那是宛如流星坠落般的攻势，已经突破了音障，在一记沉重地过肩摔之后，地面被坂本龙司砸出了半掌深的凹坑。

　　“恶灵骑士”终于清醒了。

　　他茫然地看着雨宫莲，“好强......”

　　坂本龙司在觉醒人格面具之后，几乎没有敌人能够迎合他的一招一式。

　　野蛮原始的暴力与纷杀所带来的“无敌”在短短数分钟里被雨宫莲殴打得支离破碎。巨大的殿宇里空空旷旷，死人的军队正在升空，似乎要去往真正的天国。“灵感之水”在穹顶之上盘踞翻旋，前所未有的恐怖正在其中酝酿。

　　宫殿已经破烂不堪，接近是废墟的空地里，坂本龙司躺着，仰望那些从银色网络里纷纷飘落的彩虹般的水雾，他喃喃自语，“是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已经被揍得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看着雨宫莲，“你是要阻止我杀人吗？”

　　“我阻止你杀掉坂田金银做什么？”怪盗有些漫不经心，又像是在莫名急躁，“这里是印象空间，你死去的‘母亲’不过是依据坂田金银的认知所创造的伪物。”

　　“抛开胜率，就算是我们成功在这里将它击溃――”雨宫莲朝着坂本龙司伸出手，“坂田金银在现实里变成了植物人，甚至更糟糕的状态。但那又如何呢？你的母亲所遭遇的悲剧仍然在继续，想要让她重获自由，我们能做的只是让坂田金银真心实意地悔改。”

　　“这样啊，”坂本龙司呢喃着，目光清明了些许。

　　“但是悔改.....”他立刻就想到了“审判之眼”。

　　“你不是乔纳森?布雷泽，坂本，认清自己跟动漫的边界。”雨宫莲提醒着。

　　“悔改这种事情，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吧......等等，心灵怪盗团？！”坂本龙司终于反应过来了。

　　雨宫莲扯出一个微笑，“我准备邀请你加入心灵怪盗团。”

　　坂本龙司吐气，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真的能让那家伙悔改吧。”

　　“还能让那群黑帮牢底坐穿。”雨宫莲把他拉了起来，“我认识一位非常优秀的律师，只要坂田悔改了，所有涉事的犯罪分子都会受到应有的处置。”

　　“哈，”坂本龙司自嘲地笑着，“像我这样不堪的家伙，居然也能被你承认啊。”

　　“啊？”雨宫莲并指如刀虚砍他的脑门，“你在想什么呢，坂本。”

　　“......”坂本龙司就像是变了个人，只是看着漫天的阴影，“大概是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更加深入了。”

　　“少想那些没完没了的事情，”雨宫莲招呼他赶紧离开，“这个殿堂很快就会被一个连我也没办法赢过的怪物所占据了，不趁现在逃跑就来不及了。”

　　“我不明白你邀请我进入怪盗团的意义啊，雨宫，”坂本龙司还是下意识地跟随他的背影，“我这样不擅长思考的......”

　　“我说过的，坂本，”雨宫莲踩着台阶往下小跑，忽然回头看向他，“我们是朋友。”

　　“帮助朋友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

天干物燥 : 133.天干物燥 其二（4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