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76章

　　拉雯妲对于关于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又清晰了些，她看着手里的登记册，再看向已经了无生息的“雨宫莲”，又伤心又气愤，但无可奈何，心疼得直跺脚。

　　她的契约者很少把人格面具带回来，因为那份异质的不羁之力相较于融合人格面具其实是一种更加稳定而高效的变强途径。登记册里记录的人格面具到现在也就是四个：传奇的怪盗亚森?罗宾、猎人俄里翁、以电疗出名的医生、操弄赌场的女荷官。

　　分别象征了塔罗牌的【愚者】、【力量】、【太阳】、【女祭师】。

　　但现在，白纸黑字里多了一行新的内容。

　　它的注释代表着一段愚者之路的完结，然后迎来全新的世界。这是馈赠，也是求援的信号。这是另一个“雨宫莲”的全部。

　　拉雯妲想要把这个面具交给雨宫莲，哪怕他没办法完全的使用这份力量，但至少是一份助力。现在是做不到了，因为他正在坂田金银的殿堂，朝着自己的命运之路前进。这本该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似乎费列蒙很着急，k在半路中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窗门，把染血的宝剑和明镜递上，在催促雨宫莲更快的成长。

　　......

　　宫殿里的战斗已经变成了闹剧。

　　愤怒的坂田金银盲目地扑腾翅膀，将那些剧毒的鳞粉洒下，又拍打长满尖刺的步足去追打。

　　坂本龙司骑着那辆火焰狂飙的重机车，他的衣兜里放着这座宫殿的秘宝，一张股份转让的合同。

　　摩尔加纳抓着他的机车服的后衣领，大半个身体飘在半空中，吓得泪眼汪汪。

　　咚。一条楼房大的步足落在了身旁，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坂本龙司咬牙猛踩油门，就这么让机车撞上去，然后从尖刺的缝隙里蹦出，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那些有毒的鳞粉从天而降，很快就被燃烧的骷髅拍打掉。

　　汐见琴音的【俄尔普斯】不断拉动琴弦，把火焰抛向四面八方。

　　喜多川v介则是在地面上制造出一片又一片冰面，通过光反射搭配雨宫莲的幻觉制造，让坂田金银的步足难以正确的击中目标。

　　那些灵感汇集的瀑布在地面上奔腾成红酒，这红酒渐渐也不再香醇甜美，变得腥臭，像是腌菜的酱水。

　　随着秘宝里看守处越来越远，坂田金银也歇斯底里的愤怒了，它不再有任何的顾忌，掀开整个宫殿，那些游戏IP的雕塑、奖杯、制造业的成就象征都被毁坏了，泥沙一样的坍塌。然后褪去了所有的光彩，变成白花花的纸钞。

　　想来那些神圣感、宗教感不过都是这个内心卑鄙的家伙的幻想，越是渺小的自我，阴影反而变成了这样的庞然巨物。

　　雨宫莲要帮助坂本龙司他们脱身，所以唤出了【俄里翁】。

　　“配合我。”他跟喜多川v介和汐见琴音已经有相当的默契。

　　美术生很清楚光影欺骗和视错觉的知识，把那些特殊的冰面玩出了花样，汐见琴音与雨宫莲又有制造幻觉的人格面具。

　　然后，在海市蜃楼里，一枚月光拉成的箭矢消失了。

　　坂田金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它的右侧复眼向中间陷了进去，喷出虹色的液体，它们是被掠夺的灵感与创意。强烈的疼痛让它本能地开始胡乱拍打，宫殿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震般的剧变，坂本龙司终于闯了出来，他扯开拉链，把那张合同揉成团丢给雨宫莲。

　　【俄里翁】做不到近身那个飞在天上的怪物。

　　唯一的月光箭已经被消耗了。“小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动静，如何呼唤也没用。

　　怪盗团距离宫殿的出口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他们做不到全身而退了，至少......必须要有人能彻底的、真正的拖住坂田金银。

　　只能在这里吃掉秘宝，雨宫莲想着，他是也是组织起这些少年少女的领袖，是心灵怪盗团的团长。

　　我是，王牌啊。

　　王牌总得要最后出场，华丽的击溃难以抵抗的敌人。

　　雨宫莲把坂田金银扭曲的贪婪吞噬了。正如同那个一步登天的资本家吞噬众人的健康和灵感。

　　魁梧的【俄里翁】周身出现了细密的丝线，它们是液态的黄金，如丝如缕，像是茧一样包裹他。

　　破茧的坂田金银是蛾子。

　　我又是什么呢？雨宫莲扯掉了领口的纽扣，露出棱角分明的肌肉。

　　“你们走吧，”他灿烂的笑着，“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茧子不是被破开的，而是融化。

　　缀满麦穗和橄榄枝的女神朝向这个殿堂张开双臂。

　　以希腊大英雄为基础，再加上制造幻象的女荷官，融入那份对金钱的贪婪而缔造的人格面具。k是来自古罗马十二位主神之一的农业和丰收女神，也对应着“无穷无尽的财富”。

　　一则民间寓言中，一位国王曾向克瑞斯许愿能拥有“点石成金”的能力。然而，他的食物甚至他的朋友都被变成了“金子”。最终，他向克瑞斯祈祷收回“点石成金”。

　　是啊，点石成金。

　　雨宫莲伸手向前，被坂田金银掀翻而来的巨大石块在刹那间停滞了。

　　它变成了“黄金”。

　　这不是金属，而是一种特殊的介乎现实与精神的物质，比起实物反而更像是一种幻觉产物。

　　这种随意转化物质的“黄金”买不到任何东西，它甚至不能被常人所看见。

　　正如那则“点石成金”的寓言警示的道理：钱不是万能的。

　　世界上总有些事物，是具备金钱怎样堆叠也无法衡量的价值。

　　雨宫莲就这样站在原地，任由天崩地陷，他巍峨不动，鳞粉也好，建筑物的巨大碎片也好，在触及的瞬间就如同泡沫般消融了。

　　“好帅......”汐见琴音眨了眨眼睛，看得有些入神。

　　“别犯花痴了，”摩尔加纳疯狂用猫爪子拍打她的裤脚，“Joker拖延不了太久的！”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口水都流出来了，”坂本龙司踹了一脚黑猫。

　　摩尔加纳被这一脚踹飞了，在半空中变成一辆面包车。

　　喜多川v介拉开车门，用【石川五右门卫】拍出整洁的冰面铺向远方。

　　“上车！！！”

　　雨宫莲没有回头，反而是向前挥手，“黄金”瞬间塑造成漫长的台阶，直通天空。

　　猫车与他背道而驰。

　　等到雨宫莲把手收回胸前，掌心里已经多了柄巨剑。

　　他踩着阶梯一步步往上，要将那狂舞在天空的怪物斩杀。

　　坂田金银迅速扑打而来，这样庞大的体型能轻易撞碎大厦，却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它哀嚎着退开。

　　雨宫莲手里的巨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了，周围全是细密的丝线。

　　坂田金银的冲撞让那些线条崩断的许多，但它自己也被割得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一只塑料瓶被打开，武见妙制成的名为“精力胶囊”的全新药物被雨宫莲全部吃下。理论上，只要能及时消化掉药物的供能，就不会有大碍。恰巧他现在满足了这个条件。

　　已经顾不上可能的些许后遗症了，坂田金银带来的压力太大，哪怕是他在竭尽所能的驱动【克瑞斯】，怪盗团的猫车离出口还有一小段距离。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

　　对于双方都是如此。

　　但雨宫莲的战斗素质太过卓越，坂田金银总是奈何不了他，毒雾、扑打，或者掀起狂风。

　　雨宫莲总是尽可能地减少消耗，他转换物质变成“黄金”的频率越来越少，对于【克瑞斯】的使用也愈发娴熟。

　　一直到怪盗团撤离了很久，坂田金银终于怕了，畏惧了，胆怯了。

　　它本来就不是有勇气的人物。

　　在某位神秘人联系到它之前，坂田金银只是个在KCET底层工作的员工。

　　有人说可以给他权力和财富，就答应了，然后一步登天。

　　现在，雨宫莲也登上了天空，而且比它站得更高。

　　如果说那些灵感之水是向下的瀑布。

　　“黄金”就是向上逆流的瀑布了，它们席卷着怪盗冲上天空，千丝万缕擦过了坂田金银的全身。

　　翅膀断了、折了，翅膀是脆弱的。

　　这个世界的天空没有太阳，因为坂田金银觉得自己就是太阳。

　　现在雨宫莲告诉它，你要下坠了。

　　太阳不会下坠，下坠的东西只是飞蛾吧。

　　它就这样作为飞蛾而倒地了。

　　坂田金银如果有勇气、有忍痛拼杀的决心，它完全能以伤换伤的将雨宫莲处决。

　　但它始终是害怕疼痛。

　　所以，连失败的结局都是浑身燃起了火焰。

　　天空里出现了真正的太阳。

　　已经精疲力尽的雨宫莲躺在破碎的殿宇里，他已经用不出来任何的力量了。

　　居然赢了，他自己也感到难以置信。

　　把物质转化成幻想产物，对体能和精神的消耗远超【俄里翁】。

　　尽可能的降低频率也是无用。几乎没有胜面。

　　值得庆幸的是，坂田金银是个废物，正如他现实里空有权力和财富，却没有足够掌握它们的坚韧心灵。所以它就这样荒谬的输掉了，强大得让人窒息的阴影，却连擦伤都会畏惧，如此窝囊、如此卑微。

　　鸭志田卓至少拥有过冠军的荣耀、经历过艰苦的训练、流连胜败之际，哪怕是欺世盗名的斑目一流斋，也有运筹声誉的一番骗术，也曾经饱受旁人冷眼与讥讽。

　　但坂田金银什么也没有，他只是个被天降横财砸中的幸运儿，平凡生活坍塌，扭曲阴暗的内心在一瞬间揭开向阳光明媚。

　　或许是久久的处在城市的阴暗角落，过着麻木的生活，它的阴影最终变成了飞蛾。

　　飞蛾是扑火而死的。

　　它穷尽一生都在角逐光亮。

　　所以太阳出来了，它就要死了。

　　死在漫天飘扬如雪花如浓雾的鳞粉里，死在阳光灿烂里。

　　虹色的灵感之水是倾盆大雨。

　　在临死前，它离开了阴暗的角落，飞入城市，在那里有黄色的白色的灯，红色的绿色的霓虹，清晨的黄昏的街道，热情的冰冷的高楼大厦，山丘草原荒漠海洋森林，大雨阳光与乳白色的雾，形形色色的人，这就是一段生命。

　　“回想起来，你会发现，仿佛就在潜移默化中，这个世界就在你的脑海里输入了各种各样的观念与思想。”

　　人总是在变。变好变坏，或许自己也说不算数。

　　但那又如何？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安然无恙的今天就是命运最好的礼物。

　　车流奔腾的街道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雨宫莲裹紧围巾，跟同伴们击掌庆祝。

　　准备载歌载舞地要举办庆功宴。去银座还是去涩谷？这是个好问题。

　　他看向明媚的天空。走在人迹稀疏的小巷，身旁是坂本龙司激动而欢喜的呐喊，喜多川v介无奈的叹息，汐见琴音和摩尔加纳的欢呼。

　　12月的东京，怪盗团用一把火点燃了网络。

　　一个巨兽般的企业被揭开了最黑暗的内幕。坂田金银打开了KCET总部的大门，他痛哭流涕地跪在警视厅门前自首。那群饱受压迫的员工被送往医院治疗，警笛声在街道上缭绕，涩谷来的黑帮成员早就趁乱逃跑，但少不了各大媒体的抨击和义愤填膺。

　　在钢铁树丛里觅食的野兽，贯彻弱肉强食的野兽，它们大概是害怕火焰的。

　　天干物燥的冬季，那火焰烧在了腐朽的树林里，在麻木与冷漠里点燃了一缕热血沸腾。

　　（第一卷，《天干物燥》，完）

17岁的王牌 : 139.丛雨篇 其一

　　盥洗室。

　　雨宫莲坐在马桶上化身沉思者。

　　大概是因为一口气吞了几十枚“第二代试做型精力胶囊”。

　　刚出宫殿时，带着怪盗团的伙伴们在银座吃了顿贵的。或许是心理安慰过大，并没有觉得异样，硬是吃完了一圈回家这才觉得胃里排山倒海。

　　过几天就是研学旅行了。

　　他百般无聊的用手指在半空中刻着精美绝伦的黄金浮雕。

　　洗完澡，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一不留神就睡死了。

　　天鹅绒房间，雨宫莲重新睁开眼睛，右手已经按在了《线性代数基础解析》的封面。

　　小秘书正将一种心疼而无奈的目光投向他。

　　喂，这是什么眼神？雨宫莲有些茫然。

　　“我今天可是打赢了一个很了不起的敌人，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拉雯妲很快就收敛好情绪，“好吧，有份礼物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