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博里茨基
大型战舰可以没有冰激凌机，但是必须得有教堂。
这里空间不大，圣坛上同时供奉着受难的耶稣基督十字架和一个用黄铜精心打造的、象征着圣徒尼欧斯的鹰徽十字。阿利斯泰尔单膝跪地，摘下飞行头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全能的上帝，圣子耶稣，”他低声祈祷，“请赐予您卑微的仆人以勇气和力量，指引我的航向，让我能将复仇的烈焰倾泻在那些亵渎您名讳的异端头上。也请保佑我的战斗兄弟们，让他们能够安然返航。”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那个鹰徽十字，眼神变得更加炽热。
“伟大的圣徒尼欧斯，理性的化身，人类的守护者。您以凡人之躯行神明之事，请庇佑我们手中的武器，让我们的圣火能够净化这片上帝的战场...”
等所有飞行员祈祷完毕，牧师读完祷告词后。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机库。
巨大的机库内，是一派紧张而有序的战争景象。刺鼻的燃油味、机油味和金属的腥味混合在一起。地勤人员正推着装满弹药的推车来回穿梭。几名水兵正围着一枚巨大的18英寸航空鱼雷，用油漆在墨绿色的雷体上奋力涂鸦——
“给别西卜的直肠来一发！”
“叛徒收货！”
旁边还有人画了一个被长矛刺穿的怪异魔鬼头像，下方写着一行潦草的拉丁文：“Neos Vult!”（尼欧斯所愿）。
另一边，挂载在“狂怒”轰炸机机腹下的500磅炸弹上，则写上了“来自百眼巨人的问候”、“愿你沉得和你不存在的木琴一样快！”之类的诅咒。
阿利斯泰尔找到了自己的座机——“圣火喵喵一号”，一架剑鱼式双翼鱼雷机，机翼涂了一只猫的卡通头像。
这是百眼巨人号的舰船吉祥物——名叫“爆米花”的舰猫，这只顺着港口装卸货物溜到船上的流浪橘猫因为跑到爆米花机里偷吃奶油，还敢冲着舰长哈气，所以被全舰叫做爆米花。
此时，几位身穿深红色长袍的机械修会修士正围绕着“圣火喵喵一号”进行着起飞前最后的祝圣仪式。他们手中提着香炉，吟唱着《启动圣歌》，并将圣油小心翼翼地点在引擎的关键部位、机翼的连接处以及鱼雷的挂架上。
“机魂苏醒，摒弃沉眠之怠惰。聆听吾等之祈愿，化为神怒之雷霆。”
阿利斯泰尔走上前，恭敬地将右手手掌贴在引擎整流罩上，闭上眼睛，低声念诵着回应的祷文，感受着机魂的状态。
“嗡——！”
发动机工作良好，没有异响，没有爆燃，机魂非常忠诚。
修士向他点了点头：“愿欧姆弥赛亚与你同在，中队长。去吧，让异端感受祂的愤怒！”
所有经过他身边的地勤人员、水兵、甚至正在擦拭甲板的勤杂工，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向他举手敬礼或是在胸前划着十字。“祝你好运，长官！”“为我们狠狠地揍他们！”“上帝保佑圣火中队！”祝福声此起彼伏。
阿利斯泰尔向众人点头致意，翻身敏捷地爬进了鱼雷机后方的驾驶舱，他的观察员兼后座机枪手，年轻的哈里中尉也已就位。他熟练地进行着起飞前的检查，拨动一个个开关，检视着仪表盘上每一项读数。
“嗡——哐当——”
脚下传来巨大的震动和金属摩擦声，他们所裙聊疑灵七死儛久肆诌吧在的升降机平台开始缓缓上升。光线从上方投入，机库的喧嚣被逐渐抛在脑后，取而代之的是飞行甲板上更加猛烈的海风。
“嘟————”
当升降机与飞行甲板齐平后，刺耳的汽笛声响起。一名身穿黄色马甲的甲板飞机导引员立刻跑了过来，他手中的信号开始挥舞。
“展开机翼！解除固定！”旗语清晰地传达着命令。
地勤人员迅速解开固定飞机的装置，阿利斯泰尔启动机翼的液压折叠装置。
“引擎启动！”导引员打出下一个旗语。
他推动启动杆，机头的星型发动机在一阵咳嗽和黑烟后，爆发出稳定而有力的轰鸣声，螺旋桨开始飞速旋转。
“前进！左转！跟我走！”导引员的旗语不断变化，指挥着阿利斯泰尔将飞机滑行到起飞线的预备位置。整个甲板上，十余架剑鱼和狂怒的引擎轰鸣声汇成一片。
“呜——！！”
百眼巨人号再次拉响汽笛，舰体开始微微转向，将舰艏对准了逆风方向。同时引擎全速运转，将航速提升到最大，以为即将起飞的机群提供最大的升力。
阿利斯泰尔的“圣火喵喵一号”被引导至起飞位置。他能看到站在甲板前方不远处的飞行指挥官正高举着绿色的令旗。
“襟翼全满！”阿利斯泰尔喊道，同时拉动了操纵杆。亻尔艺（三）吾（七）诌刘三=2^:
“襟翼正常，配平正常，油门准备！”哈里在后座大声回应。
他向飞行指挥官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准备就绪。
飞行指挥官凝视着前方，判断着风速和船体的起伏，等待着一个最完美的起飞瞬间。然后，他手中的令旗猛地向下一挥！
就是现在！
阿利斯泰尔将油门推杆一推到底，引擎的咆哮声瞬间提升到顶峰。他松开刹车，整架剑鱼鱼雷机如同被欧姆弥赛亚踢了一脚，开始在短促的甲板上颠簸着加速。对于习惯了陆地长跑道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次自杀式的冲锋。甲板的尽头飞速接近，海浪仿佛就在眼前。
“pull up！pull up！”甲板上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第一架起飞的攻击机。
就在机头即将冲出甲板的瞬间，阿利斯泰尔向后拉动驾驶杆。
飞机的前轮脱离了甲板，整架飞机在空中猛地向下一沉。阿利斯泰尔的心脏也随之漏跳了一拍。但下一秒，强劲的逆风托住双翼，机魂在这一刻苏醒，引擎爆发出全部的潜能，将“圣火喵喵一号”从地心引力中狠狠地拽了回来，开始顽强地向上爬升。
他成功了。
他驾驶着飞机，在百眼巨人号的左舷上空盘旋，等待着他的队员们。一架又一架的剑鱼和狂怒重复着他刚才的过程，陆续挣脱甲板和引力的束缚，飞上天空。很快，一支由十余架战机组成的、满载着复仇怒火的空中编队集结完毕。
阿利斯泰尔通过无线电下达了简短的指令：“‘圣火’呼叫各单位，编队完成，航向零-四-五，目标——异端舰队。人类必胜！”
“人类必胜！”无线电中传来队员们坚定而整齐的回应。
——————
四周是翻滚的浓云，能见度极差，阿利斯泰尔几乎看不到自己一侧僚机的翼尖。整个编队只能依靠仪表盘上微弱的灯光和耳机中传来的、带着静电噪音的导航指令来感知彼此的存在。
“圣火领队，这里是波特兰导航台，普利茅斯导航台已被异端摧毁，现在由我台代替指挥。”
耳机中传来地面指挥的声音：“你们的航向准确无误。根据侦察机报告，前方十海里处云层开二韭VII刘疚亿鏾岜始断裂。你们即将抵达目标空域。基督与你们同在。”
“圣火领队收到，波特兰。”阿利斯泰尔回应道，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感谢指引。通话结束。”
他切换到中队通讯频道：“所有单位注意，我是领队。准备穿出云层，收紧编队！狂怒中队，保持在我们的上方，准备爬升抢占攻击高度。圣火中队，跟随我，准备下降，寻找攻击切入点。”
“狂怒收到！”
“圣火二号收到！”
无线电中传来一阵简短而有力的回应。
阿利斯泰尔的目光扫过仪表盘：高度9000英尺，空速120节。对于剑鱼来说，这已经是不错的巡航状态了。他轻轻推动驾驶杆，机身微微侧倾，开始率领编队进行最后的阵位调整。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抹刺眼的光亮。飞机如同冲破一道灰色的帷幕，猛地闯入了一片开阔的晴空。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脚下数千英尺的空中，是一副宛如炼狱般的画卷。五艘异端战列舰，正不断地向着另一方喷吐着致命的火焰。而在它们对面，是厌战号、声望号和反击号那熟悉而顽强的身影，它们伤痕累累，却依旧死战不退。驱逐舰和巡洋舰在主力舰之间穿梭缠斗，海面上到处是冲天的水柱、燃烧的残骸和不断扩散的油污。
天空则被无数防空炮弹爆炸后留下的黑色烟云所笼罩，仿佛长出了一片片致命的黑色霉斑。
“我的上帝啊.〕尔邻II2?1三邻 〦〨o君羊..”后座的观察员哈里中尉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上帝的战场，哈里。”阿利斯泰尔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接通前线战斗机频道。”
“信鸽领队，这里是圣火领队。我们已抵达目标空域东侧，高度九千。请告知敌情。”
“很高兴见到你们，圣火！”耳机里传来一个带着浓重牛津口音的、气喘吁吁的声音，
“火箭引擎现在热得能烤熟我的蛋蛋！异端的轰炸机数量不少，已经被我们赶走了。但我们的续航不够——你们的攻击窗口不会太长，他们的防空火力非常凶猛，尤其是那几艘主力舰，简直Tmd就是刺猬！
我们会尽力用机炮帮你们把防空炮位再洗一遍，但你们自己也要当心！愿上帝保佑你！”
“收到，信鸽领队。感谢你们的掩护。”阿利斯泰尔切换回攻击编队频道：
“狂怒领队，是时候开始跳舞了。你们负责压制敌舰队最前方两艘战列舰的防空火力——第二艘异端战列舰好像被击伤掉队了，把它想办法干掉！
我们圣火中队，主攻中间那艘最大的！在你们开始俯冲后，我们立刻跟进，从低空发动鱼雷攻击。行动！”
“狂怒收到！伙计们，祝你们猎杀愉快！回头在巴黎喝茶！”
命令下达，两个中队立刻分头行动。狂怒俯冲轰炸机群迅速拉升，引擎发出尖锐的呼啸，向着万尺高空爬去，准备占据发动致命一击的最佳高度。阿利斯泰尔则带领着他的圣火中队，十几架剑鱼鱼雷机开始缓缓降低高度，寻找着最佳的攻击角度。
他看见狂怒机群已经抵达了预定位置。接着，一架架单翼轰炸机开始俯冲！
“他们开始了！”哈里大喊。
阿利斯泰尔清晰地看到，那些俯冲的狂怒轰炸机机翼下方伸出了减速板，紧接着，下方的异端舰队终于反应过来，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爆发了！
刹那间，数十门高射炮同时开火。致命的烟云在狂怒机群的俯冲路径上不断炸开，无数道明亮的曳光弹组成了一道道封锁线。
“圣火中队！轮到我们了！跟随我！开始攻击！！”
阿利斯泰尔将驾驶杆向前猛地一推，剑鱼的机头沉重地垂下，开始进入它那标志性的攻击滑翔。双翼间的张线在剧烈的风压下发出“呜呜”的尖啸。
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座机和远方的目标上。高度计的指针飞速逆转：六千英尺、四千英尺、两千英尺...
空速表的指针则在危险的红线边缘颤抖。他必须全神贯注，忽略身边的一切。他看到一架轰炸机被防空炮火直接命中，在空中化作一团绚烂的火球；也看到另一架狂怒成功投弹后，以一个惊人的角度奋力拉起，而在它身后，一艘异端战列舰的前甲板上爆发出巨大的火焰与浓烟。
异端舰队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了！
现在，轮到他们了。防空火力网开始向下延伸，向着他们这些低空突入者覆盖而来。阿利斯泰尔甚至能看到那些较小口径的速射炮炮弹，如同暴雨般向自己飞来。
“砰！砰砰！”
他的机身传来一阵阵被弹片击中的闷响，左侧下翼的帆布蒙皮上被撕开了几个难看的口子。他不敢做大幅度的规避动作，那会让他的瞄准功亏一篑。他只能靠着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侧滑，试图让敌人的炮手无法精准预判他的轨迹。
“高度五百英尺！三百！”哈里在他的身后大声报出数据，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嘶哑。
“稳住...稳住...基督....请保佑我”
阿利斯泰尔口中喃喃自语，眼睛死死地盯着驾驶舱前那个简陋的瞄准具，瞄准远处那艘庞大的异端旗舰。他能看到敌舰那巨大的烟囱和高耸的舰桥，甚至能看到甲板上那些如同蚂蚁般奔跑着操纵高射炮的异端士兵。死亡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近。
“一百英尺！我们快要撞上浪花了，长官！”
“航速、角度、提前量——完美！”他的拇指在操纵杆顶端的鱼雷释放钮上猛地按下！
“咚！”
倭 诌齐（六）韭意傘 溜他感到机腹传来一阵清晰的的震动，那枚重达一千六百磅的复仇使者，已经脱离了挂架。
“鱼雷离机！”
“脱离！向左急转！！”阿利斯泰尔没有丝毫犹豫，将驾驶杆猛地压向左侧，同时一脚踩满方向舵。整架剑鱼在机魂的求生欲下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向左侧倾斜翻滚，机翼下缘几乎擦着海面的浪尖掠过。
他将油门加到最大，引擎发出痛苦的呻吟，拼尽全力带着他们逃离这片死亡地带。
一道笔直的白色尾迹，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海面上划开，如同一支由上帝亲手投出的长矛，射向敌舰的腰部。
与此同时，天空中，他中队里其他幸存的剑鱼也纷纷投下鱼雷，开始脱离。数道白色的航迹，从不同的角度，射向异端的旗舰。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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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潮：1921 : 第88章 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在异端旗舰沉沦先驱号的舰桥上，一名军官最先发现了那道死神的轨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因恐惧而扭曲：
“鱼雷！右舷来袭！防空炮！向下开火！打掉它！”
一瞬间，沉沦先驱号右舷所有还能活动的防空武器，从大口径的速射高炮到小口径的机枪，全都快速地调转炮口，向着那道在海面上飞速接近的白线倾泻下毁灭性的弹雨。无数的曳光弹和炮弹狠狠地砸在海面上，在鱼雷周围激起了一道由浪花、水汽和硝烟组成的沸腾高墙。
“砰！砰！砰！”
水手们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线在弹幕中时隐时现，却如同受到了上帝的庇佑一样毫发无伤地穿过了火力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下一秒，鱼雷前端的磁感应引信和碰炸引信，在接触到沉沦先驱号船体外壳的瞬间，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撞针激发了。
“啪嗒!”
鱼雷内部重达数百公斤的托佩克斯烈性炸药，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了从固态到超高压气体的转变。一股纯粹的、凝聚到极点的毁灭性力量，在水下猛然爆发！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透过海水和钢铁传递到每一个人耳中。
鱼雷爆炸的位置，正中沉沦先驱号的防雷突出带。这道精心设计的、充满液体的中空装甲，本是战列舰对抗水下攻击的最后屏障。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首先撕碎了防雷带最外层的薄钢板，随后，狂暴的冲击波和高温气体冲入内部的液体舱。舱内的燃油和海水瞬间被气化，剧烈膨胀，吸收了相当一部分的爆炸能量。
钢铁在哀嚎，铆钉在崩断，防雷带的结构一层接一层地被摧毁、瓦解。
最终，被削弱的水下冲击波，撞在了保护着舰体核心的最后一道主装甲隔壁上。
整艘排水量超过四万五千吨的巨舰，猛地向左侧一顿，然后开始向右舷倾斜。舰桥上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甩得东倒西歪，这枚鱼雷似乎接受过基督和尼欧斯的祝福，舰上无数设备在短时间内失效。
一道混合着燃油、海水和滚滚浓烟的水柱，从船体中部冲天而起，高达十几米。
这艘异端舰队的骄傲，受伤了。
一枚打在防雷带上的航空鱼雷不可能击沉这艘异端的骄傲，坚固的装甲和来自地狱的冶炼技术加持，让她承受住了这一击。然而，为了拦截阿利斯泰尔投下的这枚鱼雷，她右舷的防空火力II盈焐奇q瘤（a三）〒洱出现了长达十几秒的致命停滞和混乱。
炮手们或被震倒，或在冲击中伤亡，整个防空指挥体系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这个破绽，对于第二批起飞的机队来说，无异于敞开的天国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