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暴力就意味着强行,意味着违反物质世界规律。”
“而自我异化意味着这种暴力施加于自身。”
“人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暴力是有极限的,自我异化到了一定程度,就意味着肉体的毁灭。”
夏莉继续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暴力谈判呢,就没有真正的利用自然规律与物质世界谈判的温和一点的手段吗?”
麦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问得好!探索、发现并最终利用自然规律的办法当然是有的,不过那不是巫术,那叫做科学!”
“当然了,巫师们早就融入了美国,融入了现代社会,大部分都是对科学有着相当程度研究的。”
“这其中又以秘质学派和炽能宗派融入的最为充分。”
“任何加入了这两个学派的高级巫师,都披上了一层科学家的外皮。”
“秘质学派的圣地万物熔炉,甚至就建立在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
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这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啊。李山泽想道。
“也许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这个名字让你想到了什么?没错。”老巫师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微笑道,“曼哈顿计划。”
李山泽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核裂变和核聚变都是正儿八经的自然科学,与巫术无关。”
“是的,当然。”麦基点了点头,“我并不是要把科学的功劳归于巫术。”
“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中存在万物熔炉,这并不意味着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全部由巫师掌控。”
“倒不如说正相反,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员是巫师,而这里也几乎是个完完全全的科学实验室。”
“这也与巫术的现状十分相似,现在的大部分巫术都是由科学层层包裹起来的。”
“比如说巴特纳小姐掌握的那些草药炼金术,实际上有超过90%的部分都属于科学的范畴。”
“她通过熬制和萃取,从草药中提取有用的成分——就像是最精确的化学家那样——然后再施放一点点巫术,将它们调配成魔药。”
“再比如说虚拟圣女薇薇安,将她接入互联网,构造虚拟形象,从互联网上进行直播,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现代科学,只是她的巫术本质特殊了一点。”
“只有最关键的,能够做到科学做不到的事情,引发异变的那个点,才是真正的、狭义的巫术。”
“所以,我们巫师从来都是跟科学共存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麦基笑着摊开双手。
“而巴特纳小姐所欠缺的,正是如何解决巫术与科学的冲突。”
“如果巴特纳小姐愿意做我的学生,我会毫无保留的将任何我知道的知识完完整整地教给她。怎么样,你们两位的看法呢?”
老巫师兴致勃勃的询问道。
李山泽的手按了按嗓子:“麦基先生,您能理解这是个双向选择吧?”
“是的,当然。你们有什么问题,不要顾虑,尽管提出来。”
“麦基先生,请问您是属于哪个学派呢?您的学派的存在性危机是什么?属于您的学派的末日预言又是什么?”
李山泽微笑着问道,他一手按着喉咙,另一手捏住了口袋里的枪。
“想必您能理解,我必须全面的考量,夏莉如果成为您的学生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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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学派
李山泽心中一直在对麦基多加提防,几乎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不说别的,就说李山泽刚刚回到临时借住的格蕾的家中,与夏莉还没有来得及聊上几句,麦基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便径直上门拜访了。
如果乐观一点想,这可以是热情、迫不及待、求贤若渴。
但是,如果悲观一点想呢?
这也可以是监视、按捺不住的刺探、饥不择食的操控。
不管是买通了特勤局的特工,还是通过巫术监控了汉密尔顿参议员的住宅,这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而麦基趁着只有自己和夏莉在,径直杀上门来,他的目的真的是求贤若渴的收徒弟吗?
又或者是他更想要回收那块青铜钟的残骸?
在麦基的动机仍然成谜的情况下,李山泽只好一边试探着从麦基口中刺探更多的情报,一边也做好了与麦基全面翻脸的准备。
所以他才一手按住喉咙,准备使用阿帕忒之喉来屏蔽巫术,另一手紧紧握住手枪。
“呵,我当然理解你的担忧,李先生。”麦基温和地笑了笑。
“不过请你谅解,是我之前没有说清楚。”
“事实上,在成为学派的大巫师之前,哪怕是高级巫师,也可以自由选择研究的方向和巫术的偏好。”
“口说无凭,不如我先列举一下九大学派,让你们看看它们的特点,供你们参考。”
“秘质学派,视物质为宇宙的终极存在。”
“核心信条是——万物皆可解构,唯物质永恒。血肉与钢铁同源,生命不过是熵的暂缓。”
“与秘质学派相对的,炽能宗派将能量视为宇宙的终极存在。”
“核心信条是——能量即权力,熵增即原罪。宇宙终将热寂,而我们将是最后的热浪。”
李山泽皱起眉头,他倒是觉得这根本不像是巫师学派之间的区别,反倒是更像是某种科学理念之争。
考虑到麦基之前介绍过的,这两个学派的高级巫师都混入了科学家的队伍,这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物质与能量之争啊……秘质学派和炽能宗派就没考虑过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吗?物质和能量不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吗?”李山泽忍不住问道。
麦基微笑着问道:“那么,是先有物质还是先有能量呢?”
这不就是用科学包装过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吗?
李山泽一时语塞,然后才勉强问道:“这很重要吗?”
“这当然很重要。不,确切的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科学家可以接受光的波粒二象性,可以接受测不准原理,可以接受不确定的存在。但是我们是巫师,我们必须坚信确定的东西。”
“我们巫师的力量来自意识,一旦意识动摇,就会陷入存在性危机。”
听到这里,李山泽点了点头。
懂了,客观唯心主义本质上也是唯心主义。
巫师就是一群依赖于俺寻思的癫佬,只不过大部分巫师平时被科学包装的很好,但是一旦发起癫来就格外的癫。
见李山泽看起来没有更多的疑问了,麦基就继续介绍下去。
除了物质说的秘质学派,能量说的炽能宗派,还有另外七大学派。
分别是由炼金术逐渐演变而来的沸腾贤者;操纵意识的妄心结社;亡灵巫师组成的魂肉神龛;时间系的时骸兄弟会;空间系的虚渊学会;动物系的兽灵德鲁伊;以及植物系的根蔓密教。
每个学派都有一名领头人,这个领头人就是大巫师。所有学派的领头人加起来组成九人大巫师议会。
“感谢您的科普,麦基先生,现在我们对巫师的学派有了初步的了解。”李山泽微笑道。
“但是您回避了我的问题。”
李山泽的身体前倾,直勾勾的盯着麦基的眼睛:“我重复一遍,麦基先生。请问您是属于哪个学派?您的学派的存在性危机是什么?属于您的学派的末日预言又是什么?”
麦基从容的与李山泽对视,嘴角仍然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我说过,巴特纳小姐可以选择任何她喜欢的学派研究——”
“咳,嗯,麦基先生。”李山泽发出一声干咳,然后打断了老绅士从容不迫的话语,“让我们明确一点。”
被李山泽不留情面的打断,麦基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如果像您说的那样,您会渴望夏莉这个天赋异禀的女巫成为首席联邦大巫师,那她毫无疑问会继承您的衣钵,她不可能选择与您不同的道路,不是吗?”
“所以,我第三次重复我的问题,您属于哪个学派?您的学派的存在性危机是什么?属于您的学派的末日预言又是什么?希望您能认真为我解惑。”
李山泽嘴角噙着冷笑,晃了一下脖子,骨节摩擦的噼啪作响。
然后,他仍然保持着向前探出身子的姿势,冷冷地盯着麦基。
“否则的话,我们的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不是吗?”
麦基似笑非笑的盯着李山泽:“我还以为我正在接受FBI的审问呢,李先生。”
“不,您接受的是一位未婚夫的询问。永生科技的麦基先生。”
“我想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李先生。”
“我希望能听您亲口说出来,麦基先生。”
两人继续用眼神较劲,终于,麦基作出了让步——李山泽猜测是他的那声干咳暂时驱散了所有的巫术能量,这位惊疑不定的大巫师才不得不做出让步的。
老绅士的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他伸出了右手:“好吧,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时骸兄弟会的大巫师,迪郎·麦基。”
“哈哈哈哈哈,果然啊!”李山泽一边握住麦基的右手,一边爽朗的大笑起来。
“我撞破的那片时空凝胶,就是你布置的陷阱吧!”
“那个巫毒教的巫医在死后立刻化作白骨,也是拜你所赐吧!哈哈哈哈!”
麦基一边热情的与李山泽握手,也一边毫不示弱的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你还杀了死我的安保主管呢!还搞得我们好几天都没办法正常工作,哈哈哈哈哈!”
夏莉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完全不能理解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发什么疯。
两个男人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开怀大笑,又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那般热情的握手。
老的那个笑出了眼泪,小的那个更加夸张,他甚至笑岔了气,一边笑一边大声咳嗽。
“我没想到,哈哈,我没想到华盛顿已经把这一套小型化了。”麦基的左手已经握住了乌木拐杖。
“哈哈哈哈,咳咳,你说当你能修改过去或者未来的时候,咳咳咳,‘现在’会不会贬值啊?咳咳。”
李山泽边笑边大声咳嗽,只是他仍然牢牢的握住了麦基的右手,不允许他离开。
“我是观测派,我反对干涉派。因为尝试干涉时间往往会导致干涉者处于存在与不存在的叠加态——量子态对巫师可是灾难,确定性的丧失就等同于被抹除。”
说到自己的信念,麦基就严肃了起来。
“是啊,观测派。”李山泽叹了口气,松开了麦基的手,“只是一位时间系的大巫师,恐怕也不需要继承人吧?”
“李先生,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李山泽摇了摇头:“麦基先生,你的公司名字都叫永生科技了啊。”
“永生科技只是一个松散的遍布全美的巫师组织,我并非这个集团的头目,而且我们也只是试图研究永生的秘密,仅此而已。”
简单的解释之后,麦基叹了口气,转头对夏莉说道:“看起来,很遗憾我们没办法成为师徒了,巴特纳小姐。那么,就请容我告辞——”
“不,不,不。”李山泽微笑着摇了摇头,“私事谈完了,接下来就轮到公事了。”
“机会难得,既然您来都来了,那么,就让我们好好谈一谈永生科技的事情吧,嗯?”
136 时空乱流
一说到公事,麦基反而淡定下来了。
“很抱歉,李探员,我是以个人的身份私下登门拜访。与公事无关。”
老巫师露出了从容的微笑,他攥住了乌木手杖,站起身来。
“李探员,请不要忘记宪法第四修正案。我当然愿意配合联邦调查局的工作。”
“但是在那之前,请先出示联邦法官签署的法令。我在永生科技等你。”
他抚上了胸前的怀表。
麦基的拇指摩挲着怀表盖上的蛇形雕纹,蛇头的白金鳞片栩栩如生,却忽然泛起古铜色的荧光。
诡异的水银缓缓流入房间,来到他的脚边,沿着他的人字纹西装褶皱逆流而上,重新化作大衣和礼帽。
就像他从未将它们悬挂在玄关。
紧接着,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黯淡。
李山泽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粘腻而停滞。
他感到自己就像是被树脂逐渐包裹的昆虫一般,难以挣扎。
李山泽试图伸出手指牵动起蛛网般的时空粘液,那些半透明的丝线仿佛是客厅古董钟的齿轮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