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麦基正在虚化的身影，这个身影仿佛将世界都涂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
这时，他的喉咙才勉强发出第一声震动。
啪的一声。
李山泽喉间的震动搅碎了凝固的时间胶质，随着他猛烈的咳嗽，房间中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被迟滞的时间开始恢复流转，灰蒙蒙的滤镜褪去，房间中恢复了斑斓的色彩。
古董时钟的指针开始因循守旧的踱步，每一步都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如同在柯尼斯堡散步的康德。
仿佛那些时空粘液从未存在过。
而残留在李山泽与夏莉对面的那已经凝滞的麦基影像也终于像是肥皂泡一般，无声无息的碎裂。
汉密尔顿参议员的家中，再也没有任何这位时间系大巫师造访过的痕迹。
李山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种时间系法术的诡异令他非常的不舒服。
李山泽不爽的咒骂道：“该死，还是让他跑了。”
…………
“该死，差点就没跑掉！”麦基劫后余生般地骂道。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拭去嘴角的血痕。
血液在洁白的手帕中绽放开来，像是妖异而血腥的花朵。
老巫师的乌木手杖在波斯地毯上敲了敲，一个微型的黑洞忽然出现，吞噬了他之前吐出的带着金属光泽的血液。
他看起来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脸颊上爬上了更多的细密皱纹，仿佛整个人都要沿着这些皱纹龟裂开来。
怀表上的蛇形雕文已经碎裂，怀表的齿轮间卡着三根来自不同时间线的他的白发。
当怀表的齿轮从伤口中滚落，无声的砸在已经腐朽的橡木地板上，溅起无数灰尘。
这些灰尘突然显形为漂浮的液态时空——有几颗裹着冷战时期的辐射尘，另几颗里封印着尚未发生的总统弹劾案的直播画面。
“他妈的！”老绅士打扮的大巫师风度全无的爆着粗口，“李山泽这个邪门的小子，他妈的！”
“时空乱流！那个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他的喉音能驱散我的法术，但是为什么我逃向未来会被卷进时空乱流里？”
“为什么我的时间法术无法将他完全迟滞？时间为什么存在扭曲？”
麦基正在苦恼地复盘刚才的法术。
“最奇怪的是，时间扭曲的节点不在他的大脑也不在他的心脏，而是遍布他的全身，仿佛他整个人的时间就是扭曲的……为什么？”
时骸兄弟会的大巫师，对穿越者发出了强烈的疑问。
“难道他是个深藏不露的时间旅行者？这样的巫术奇迹真的能实现吗？”
眯起眼睛，沉思了可能是片刻，也可能是很久，老绅士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错不了，就是因为他整个人的时间都是扭曲的，所以才对时间法术造成了强力干扰，所以我才被卷进时间乱流里来了。”
一想到是受到了李山泽的干扰，自己才被困在了充满凶险的时空乱流中，麦基就忍不住想要骂娘。
“他妈的！李山泽这个邪门的小子！他妈的！”
“不行，以后绝不能再招惹这个邪门的小子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活够呢！”
“‘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从时空乱流中回到‘现在’？”
麦基苦中作乐的说着双关笑话。
“不，不对。这小子既然想查永生科技，那就让他查去吧，让我藏在时空乱流中好好躲一躲……只要学派圣地悖论钟楼不被发现，他就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至于巴纳姆的那个学生，叫夏莉·巴特纳吧，也不知道那些找月光瓶找疯了的家伙什么时候找到她头上去。”
“这帮走偏了的植物疯子要是撞到那个邪门的小子手里，恐怕就有好戏看咯，咳咳咳咳！”
麦基再次咳出一口血，血液喷溅在怀表的裂纹上，发出腐蚀的声音。
“呵，你已经没有余裕看根蔓密教的好戏了，迪郎·麦基。”麦基苦笑着用第二人称嘲笑自己，“他们的圣物月光瓶只是‘下落不明’，时骸兄弟会的圣物可是坏在你手里了啊。”
“不对，不是坏在我手里，明明是坏在那个叫李山泽的小子手里的！”
“不过就算坏在他手里，我还敢找他要账不成？”
“他妈的！李山泽这个邪门的小子！他妈的！”麦基第三次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发泄过后，他无奈的看着时空乱流。
麦基的驼绒大衣下摆开始滋长出青铜器的铜锈，袖口金线弥漫出拿破仑火炮的硝烟。
一张照片在乱流中四分五裂，每片分裂出来的残片都凝固着不同纪元的夕照。
左侧碎片暮光正渗出阿拉伯之春的硝烟，右上方残片里弥漫着凡尔登绞肉机的血肉。
“锚定！”麦基嘶吼着将文明手杖插入地砖裂缝，杖尖突然生长出拜占庭风格的青铜齿轮。
而齿轮的咬合声里则喷涌出墨洛温王朝的银币。
那些带着体温的古老金属掠过皮肤时，麦基的皱纹正以七年为周期交替加深与消退，下颌骨时而显现集中营囚徒的嶙峋，时而恢复镀金时代银行家的丰润。
他的左手皮肤如同婴儿般光洁，他的右手苍老干瘪宛如尸骸。
他小心翼翼的抛出锚点，张开护盾，控制着时光浪涛的冲刷，将混乱的时间在他的身上勉强维持着统一。
然后，他周遭的环境就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仿佛身处宇宙中，宇宙变成布满时钟零件的废墟。
他仿佛在乱流中看到了每一位时骸兄弟会的成员，他们在每一秒同时是婴儿、尸体与不朽者。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无限循环的此刻，在永恒的自噬中咀嚼虚无。
大巫师忽然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
“这不就是学派的末日预言时骸终局吗？我为什么会看见末日的具象化？这也是因为李山泽吗？”
“不能再犹豫了！我必须立刻修好因果怀表！”
“看来我也不得不向未来借时间贷款了！”
麦基猛然在时光的浪涛中张开双臂。
机械鸦群啼叫，嘶鸣，飞翔而来，每只鸟喙都衔着一块破碎的机械表零件。
麦基挥杖击碎领头鸦的瞬间，所有的机械鸦群都化作齿轮。
漫天的齿轮涌进怀表之中，将这个刚刚受到重创的圣物勉强修好。
“走！”
麦基恶狠狠地按下了怀表，当怀表最后一声滴答湮灭在虚空，他的面前终于出现了回到现实的时间之门，他迫不及待的迈了进去。
代价是他永久的失去了左手。
正如因果怀表表盘上的铭文所示：你越试图修复过去，就越加速榨取未来。
“他妈的！李山泽这个邪门的小子！他妈的！”在时空的乱流中，只有麦基的破口大骂仍然在回响。
而好不容易付出惨重代价回到“现在”的麦基，只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离费城、离李山泽那个诡异的小子越远越好。
“呵，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巫师塔吗，不是想要我的大巫师职务吗，不是想要我的研究资料吗？拿走，都拿走吧！”麦基转了转眼珠，有了主意。
他冷笑道：“但愿你们撞上那个邪门的小子之后还能笑得出来。还有那个巴纳姆的学生，当她查到了自己老师真正的死因，我想事情的走向一定会令你们这些混蛋大吃一惊的。”
老巫师咳出一口血，用仅存的右手摸出了手机。
作者的话： 感谢书友30600563、柒柒肆十玖的推荐票
137 凯特的忧郁
不对劲，有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休息了整整两天之后回到费城警局临时办公室的凯特眉头紧皱——尽管已经捉到了卧底的人偶，但是与永生科技相关的一系列案件仍然没有结案，她就继续驻扎在费城警局总署了。
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
实际上，凯特并不想带着李山泽去FBI的大楼，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在费城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可以喘息的容身之地。
就像李山泽也不愿意去FBI的大楼——万一他没有被押去内部审讯的事情穿帮被夏莉发现了怎么办。
所以两人简直默契的一拍即合。
坐在费城警局总署临时办公室中，凯特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李山泽身上的污染的恶臭味道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她意乱情迷的气息。
一想到李山泽这个夺取了她贞洁的主人，凯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但是也只有在李山泽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这个名字就暗恨咬牙。
只要李山泽一接近她，她立刻就被他身上的气息完全吸引，在那种时刻，她的脑子很难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哪怕是有其他探员汇报查到了那个奥丽薇亚·克莱斯托似乎有问题，她也暂时无暇思考。
一想到李山泽和夏莉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一同分析那块自由钟的青铜残骸，凯特就感到一阵不自在。
她心理上有对夏莉的歉疚——因为她与夏莉的男人李山泽上了床。
她心理上也有对夏莉的愤怒——因为夏莉的奴隶契约，她才会落到李山泽的魔掌之中。
她心理上有对李山泽的畏惧与憎恶——这是个邪恶的食人魔，并且通过种种狡猾的手段蛮横的占有了她，玩弄了她，让她成为了不洁的骑士。
她心理上也有对李山泽的难以言说的渴望——一听说李山泽要来，她就已经开始有些泛滥了。那个令她万分欢愉的夜晚，在她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深刻的奴隶烙印。
种种矛盾的情绪驱使她离开这里，她忍不住想要前往教堂，寻求着心灵的安宁，也想要用圣水净化自己的肉体。
尽管她心中很清楚这是徒劳的。
一路上，凯特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凯特知道，那是因为她饱经滋润之后容光焕发，所以才吸引到了如此多的视线。
尽管凯特裹着厚厚的衣服，但是面对这么多人的注目礼，她还是感到李山泽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在隐隐发热，灼得她浑身发烫，双腿发软。
如果要摆脱李山泽，就必须先克服这种窘境。
凯特咬着牙想道。
费城圣玛丽亚教堂的第七忏悔室，凯特用战术匕首撬开告解窗的铜锁，然后又从内部将忏悔室紧紧锁住。
日光透过彩色玻璃变得缤纷多彩，把她的制服染成受难紫。
她想要跪地祈祷，但是大腿根部李山泽留下的印记在圣像注视下泛起情热期的潮红。
“奉圣父、圣子、圣……”随着手机铃声的响起，她的祈祷词卡住了，手机上，李山泽这个可恶的名字就像在嘲笑她的徒劳。
她强忍住心中的从愤怒到羞耻再到期盼的所有情绪，语气平静的接起了电话。
“凯特啊，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了今天要一起研究那块青铜残骸吗？”李山泽那个可恶的声音通过手机飘了出来。
手机屏幕上李山泽这个单词，在教堂低沉的管风琴的轰鸣中开始变成其他单词的幻象。
甚至一分为三：食人魔、主人以及男人。
凯特狠狠的扭住自己的大腿，她偏头夹住手机，然后拧开圣水。
“我在……”她精致的脖子仿佛被李山泽的手粗暴的扼住了，她勉强的扯着谎，“昨天，在救出安洁和格蕾之后，麦基消失的很彻底，我在追查他的线索。”
她将圣水浇灌在自己发热的身体上，水珠接触李山泽留下的爱的痕迹的瞬间，便蒸腾成雾气。
“你那边有水声？”李山泽轻笑，笑声中充满了戏谑，“该不会，我的骑士在做净化仪式吧？”
被说中了。
凯特心中一慌，身经百战的大骑士从未如此心虚过，她不小心将圣水瓶打翻在地。
圣水沿着地砖裂缝流向远处，水流轨迹又粗又长，看起来竟然像是她主人的那令她又爱又恨的武器。
当她试图用拉丁语背诵驱魔咒，舌尖却自动转化成那夜求饶的轻哼：“主、主人，我、我错了，请、请饶过我吧。”
“呵，你还食髓知味了，不过今天不行。”电话那头传来的笑声让凯特感到脸上无地自容。
“通过这个青铜残骸，夏莉和艾蔻已经发现了一些东西，这能够帮助我们理解麦基如何在巫术风暴中提供电力和网络，或许可以通过这个顺藤摸瓜，找到永生科技的把柄。”
一说到对永生科技的调查，凯特终于压下心中的诸般念头，变得认真起来，她低声道：“我马上赶回去，主人。”
“嗯，好，这里面有些铭文不管是夏莉还是艾蔻都研究不通，夏莉认为这跟教会与神明直接使用愿力的方式有关。”李山泽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