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辅的人民公仆 第56章

　　谢瓦尔德纳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出国四五十天也累了，给你放几天假，先回家看看吧，等到休息好了再来上班。”

　　哈尼耶夫闻言一喜，他在非洲司二处本来也没有多少工作，让他坐办公室不干实事确实也是一种煎熬，现在能放假回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向谢瓦尔德纳泽致谢后，哈尼耶夫就离开了。

　　库茹盖托斯基冷哼一声，说道：“部长，您还搭理这个臭小子做什么，他在国外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要不是您当时在总书记面前力保，恐怕早就要免职判刑了，我非洲司可不敢再用他了。”

　　看了看库茹盖托斯基，谢瓦尔德纳泽沉声说道：“哈尼耶夫的胆子很大，我工作几十年里他是我见过的最有胆量和魄力的人，这种人绝对会有大成就，也许二十年以后他会成为苏联的中央首长呢，你可不要看人看事太浅薄。”

　　库茹盖托斯基闻言愣了一下，皱眉问道：“不是说总书记确实准备等克格勃调查好了以后就找个理由把他们两个冒失鬼发配到远东什么少数民族的自治区当区长吗，难不成他还能回来吗？”

　　谢瓦尔德纳泽微微摇头：“能不能回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去不成了。”

　　“怎么，总书记改变主意了？”

　　“不是，你没留意中央的大动作吗，叶利钦刚刚被总书记免去了莫斯科第一书记的职务。”

　　库茹盖托斯基两眼一瞪，说道：“就因为上个月的事情吗，闹得这麽僵了吗？”

　　叶利钦作为改革先进典型，在上个月的中央全会上发言时不知为何突然炮轰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和政治局对党内的“传统保守派”俯首帖耳，缺乏魄力，导致改革推进缓慢，当时让戈尔巴乔夫大为恼火，也让总书记失了面子。

　　最近叶利钦又多次发表了对改革进度不满意的话语，忍无可忍的戈尔巴乔夫终于还是亲手拿下了自己之前最看重的改革干将，免去了叶利钦莫斯科第一书记的职务，但是仍保留他政治局候补委员的位置，目的时敲打一下叶利钦，让他知错服软，到手戈尔巴乔夫还会继续用他。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喝多了以后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林钦根本瞧不起太过谨慎的戈尔巴乔夫，让他给戈尔巴乔夫低头认错也绝无可能。

　　在叶利钦被罢免的消息传出后，中央和地方都是一片哗然。

　　作为总书记原来寄予厚望颇为看重的改革大将，叶利钦居然真的跟总书记闹翻了。

　　要知道总书记两个月前才刚把叶利钦抬举到‘大城市改革学莫斯科’的先进典型上，不到两个月两人就恶化了关系，还有雅尔塔第一书记哈尼耶夫，刚调到中央外交部没几天就出访布基纳法索搞出外交事故，跑到非洲去搞革命输出了，戈尔巴乔夫此时对自己看重的两个所谓的改革先进是愤恨不易，想起自己之前说了那句“大城市改革学莫斯科，小城市改革学雅尔塔”就直犯恶心。

　　虽然戈尔巴乔夫最近烦心不已，但是刚拿掉叶利钦，如果紧接着再收拾哈尼耶夫，那不是证明了自己眼光不行吗，也是自己把自己说出去的话当放屁，把自己的脸也给当擦屁股纸了吗？

　　所以谢瓦尔德纳泽能有八九成的把握，只要这个节骨眼上哈尼耶夫不再往外蹦，总书记也就不会再收拾清算他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哈尼耶夫躲过一劫是因为叶利钦把所有的炮火都扛了下来。

　　回到文化人公寓的哈尼耶夫跟看大门的高尔基聊了没几句也知道了叶利钦被免去莫斯科第一书记的消息。

　　哈尼耶夫知道叶利钦被戈尔巴乔夫免职就是两人反目的开始，也许很快叶利钦的政治局候补委员也要不保，到时候叶利钦就会借着改革的春风以激进改革派的身份拉帮结派另立中央，也是由于戈尔巴乔夫的白痴，叶利钦的势力居然没有被扼杀，反而会慢慢壮大起来，甚至在苏联推动的改革中一直分到大蛋糕。

　　最终在叶利钦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后，亲手推动了去苏共领导化和多党制的改革，逼着戈尔巴乔夫解散了苏联。

　　得知叶利钦一夜之间从改革干将变成了被处理对象，哈尼耶夫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些提心吊胆了，同时也知道苏联解体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对个人命运和国家命运的担心而产生的紧迫感让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150章 放心

　　第二天睡醒以后哈尼耶夫还是不放心，专门给谢瓦尔德纳泽打了一个电话探口风。

　　谢瓦尔德纳泽再次让哈尼耶夫放心回家休息，哈尼耶夫还是有些提心吊胆，想着波塔宁是莫斯科本地高干家庭，一定对情况更熟悉，所以又给波塔宁打去了电话。

　　电话是波塔宁的妻子接的，等了几分钟波塔宁才拿起电话，他刚回国也没有上班，直接让哈尼耶夫来家里找他。

　　半个小时以后哈尼耶夫到了外贸局家属院。

　　整个家属院都是一些老楼，但是这些斯大林时期建造的老楼房配套齐全，附近医疗教育也都是莫斯科最优质的选择。

　　即使过去了几十年，这里住着的大多仍然是外贸部的官员干部，少部分则是从外贸部调到其他部委的领导。

　　转了一圈终于找到55栋，一口气爬到三楼，哈尼耶夫刚拍一下门，波塔宁就已经开门了。

　　“快请进。”

　　哈尼耶夫走近去看到了波塔宁的妻子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她今天正好歇班。

　　朝夕相处了快两个月，哈尼耶夫和波塔宁相互之间都成了至交好友，对各自的情况也十分了解了。

　　哈尼耶夫知道波塔宁的妻子是首都空军第三医院心脑外科的护士长，听波塔宁之前喝多了说是美丽动人，今天一见果然是个肤白貌美，金发碧眼的斯拉夫美人。

　　微笑打了招呼，波塔宁带着哈尼耶夫去了书房。

　　哈尼耶夫刚把叶利钦被总书记罢免的消息说了，波塔宁已经嘿嘿一笑，说道：“我也知道了，这个事情不赖总书记，是叶利钦喝多了胡说八道，竟然在中央大会上攻击政治局和利加乔夫向保守派妥协服软，推行改革步履缓慢，利加乔夫是谁？

　　那是党务工作部部长和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政治局委员，可以说是苏维埃前五名的大佬人物了，利加乔夫还是总书记改革的左膀右臂，是禁酒令的组织者和推动者，叶利钦批评他跟直接抽戈尔巴乔夫的脸也差不多，总书记当然生气，利加乔夫也饶不了他，所以叶利钦被免职完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哦，原来详情是这样啊。”

　　哈尼耶夫点点头，波塔宁神秘一笑，低声说道：“我还听说了一个说法，也不知道真假，叶利钦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利加乔夫当年推行禁酒运动就得罪了他，所以上个月叶利钦在大会上炮轰利加乔夫不单单是因为对中央的改革力度不满，还有私人恩怨。”

　　“这也难说。”

　　哈尼耶夫微微一笑，说道。

　　“叶利钦这样二等行政级别（部级）的领导都能说拿掉就拿掉，咱们的总书记不算大度，我听我们部长说之前总书记也打算收拾咱们的，会不会也把咱们免职了，或者发配到远东去？”

　　知道了哈尼耶夫的担忧后，波塔宁舔了舔嘴唇，说道：“不会的，昨晚我问了我爸爸了，他说的对，总书记拿掉叶利钦已经让他背上了识人不明的非议，再动你这位改革先锋，怎么，两位刚树立的改革名将又都不行了？他的颜面何存？”

　　哈尼耶夫也是关心则乱，听到波塔宁的分析后他渐渐恢复了清明的理智，点头道：“是的，波塔宁部长说的对，我们可没有公开反对过总书记，妄议过改革新政，我们最多是任性妄为，按理说最多小惩大诫，多半可能会冷处理的。”

　　“对啦，维克托·弗拉基米尔维奇·哈尼耶夫同志，这才是你该有的头脑和素质嘛。”

　　波塔宁哈哈一笑，拿起一杯伏特加递了过来：“不是不上班吗，喝点吧。”

　　哈尼耶夫接过轻轻喝了一小口，问道：“采金矿的启动资金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那一份已经准备好了，买设备的定金都付过去了，你那一份也要快点了，设备出厂时我们要付清尾款的。”

　　“我们部长给我放假休息，让我回家歇歇，正好我去找钱，最迟下周把钱汇给你，你提前把合同拟好，咱们亲兄弟明算账。”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回基辅吧，莫斯科这边有什么情况我及时通知你，第一矿业的人员、设备什么的我就自己看着办了。”

　　“对，都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把我家里的电话抄给你。”

　　哈尼耶夫说着拿起书房的纸笔把自己基辅家里的电话写了下来递给波塔宁。

　　波塔宁将电话号码收起来，说道：“票买了吗？”

　　“还没有，以前当市委书记当习惯了，买票的事情从来不用自己操办，一时间还没完全适应，等到下午我去票务大厅看看。”

　　波塔宁嘿呀一声就转身拿起了电话，对接线员说道：“给我接航空公司。”

　　在波塔宁衙内的帮助下，哈尼耶夫足不出户就得到了一张莫斯科飞基辅的机票，时间是今天晚上。

　　中午哈尼耶夫在波塔宁家吃了一顿丰盛午餐，主菜是烤猪肘和辣椒鹿肉面包杂烩，都是波塔宁妻子最拿手的菜了。

　　吃完饭两人又把第一矿业的准备工作的各个环节细节敲定好，哈尼耶夫才放心的起身：“第一矿业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先去机场候机了。”

　　波塔宁拉住哈尼耶夫，说道：“桑卡拉送给咱们的礼物估计这两天就能领回来了，到时候我帮你领了放哪？”

　　“粮食什么的你自己看着办，给我留一点就行，那些象牙吊坠和兽皮帽子你先帮我保存吧，我回来亲自规划一下送人。”

　　波塔宁微微颔首，说道：“行，就这么说，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我坐地铁公交就行。”

　　哈尼耶夫见波塔宁一身酒气，急忙摆手，虽然现在苏联没有人查酒驾，但是哈尼耶夫不想回家前去冒风险找刺激。

　　波塔宁瞪眼道：“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哈尼耶夫眉头一皱，他中午喝的也不少，酒劲上涌，说话也不好听了：“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休息，咱们有事情电话联系吧！”

　　“哎哎……你这家伙……”

　　说完哈尼耶夫就拉开房门跌跌撞撞的下楼走了，背后只有波塔宁喋喋不休的呼喊声。

第151章 回家和找钱

　　走出外贸部家属院，冷风裹着雪花打在哈尼耶夫的脸上，让他精神一振，连带着醉意都散了五成。

　　“啪！”

　　拍了一下脑门，哈尼耶夫回忆着刚才当着波塔宁妻子的面咆哮的样子有些脸热，摇头说道：“以后说什么不能喝这麽多酒了，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

　　自我反省了一会儿，哈尼耶夫就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公交站坐下了。

　　冷风吹面，酒劲上涌，哈尼耶夫依偎在公交站牌下方就要睡着了。

　　一阵香风袭来，哈尼耶夫感觉得一只手在拍打自己的肩膀。

　　“先生，先生，您醒醒吧。”

　　哈尼耶夫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士一手拉箱子一手拍着自己。

　　“哦，谢谢您，我是喝多了睡着了，幸亏有你。”

　　哈尼耶夫起身道谢，那女士微微点头，问道：“您要去哪？”

　　“我在等机场专线公交。”

　　“哦，您如果是去机场坐反了，得去马路对面去。”

　　哈尼耶夫致谢后就去了对面，大约十分钟后坐上了去机场的公交车，他在莫斯科孑然一身，回家也不需要做任何的准备，完全可以做到说走就走。

　　哈尼耶夫昨天回到家后就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了，但是并没说自己何时回基辅，所以他在基辅机场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接机。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又在机场大巴站等了两个小时哈尼耶夫才坐上了回家的车。

　　坐在车上，哈尼耶夫觉得相比之前自己事事都有人照料的书记生活，现在好像又回归了当年在林业委员会和林场工作时的样子。

　　心中的不耐烦是真实存在的，哈尼耶夫暗自摇头：“我才刚享受不到一年的高级干部的生活就有些脱离群众，不适应事事躬亲了。果然人的劣根性是最难克服的，一定要有非常先进的文化导向和制度管理才能保证政治队伍的纯洁性，苏联的特权腐败搞了好几十年了，已经根深蒂固，积重难返，未来独立后，我如果真能领导乌克兰，一定要想方设法建设一个有战斗力凝聚力和杜绝特权腐败的政府班子，乌克兰之前已经毁在了寡头和几任傻逼总统的手上，不能再一次的毁在我手上了！”

　　在心中提高了警惕，反省了自己的享受意识后，车子也到了哈尼耶夫家附近，他急忙下车朝家赶。

　　转过了朱可夫大街，哈尼耶夫就看到了一辆奔驰轿车迎面驶来，最近随着戈尔巴乔夫的经济改革，西方世界的不少产品都开始涌进来，但是真正能有条件有关系搞到西方发达国家名牌东西的人却不多。

　　奔驰轿车就十分抢手，不是乌克兰部委以上的领导家庭绝对是很难搞到的。

　　不过在哈尼耶夫 视线穿过奔驰车的挡风玻璃后却看到了一个跟自己长得有些相像的年轻人英俊的面容。

　　“西德洛夫？”

　　开车的是哈尼耶夫的弟弟西德洛夫，他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哥哥，急忙调转车头停下，拉开车门一脸欣喜的说道：“大哥您回来了没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哈尼耶夫走到车前转了一圈，拍了拍车身，啧啧称赞道：“这个车可真不错，哪搞来的，咱们老爹的级别还不够搞到券的吧？”

　　“是我大嫂给的汽车配给券，咱家那个卡车出毛病不能开了，爸爸和妈妈想着我也要谈恋爱结婚，上班的地方太远，就买了这辆车。”

　　西德洛夫嘿嘿一笑，拉开副驾驶的门，说道：“上车，我带你回家，你回来这些天就开这辆车吧。”

　　“你大嫂？”

　　哈尼耶夫坐进副驾驶，问道：“塔季扬娜？”

　　“当然，你有几个未婚妻？”

　　西德洛夫慢慢启动车子，说道：“我大嫂说是他姐夫搞的配给券，他们家已经有一辆轿车了，留着也是浪费就送给我了。”

　　哈尼耶夫点点头：“尤先科是国家银行计划经济司的司长，他确实有条件搞到进口汽车配给券，不过买这辆车应该没少花钱吧？”

　　西德洛夫点点头：“外贸局要1.8万卢布，咱们老妈付了一半，剩下的找尤先科司长办了贷款。”

　　哈尼耶夫轻轻摇头，虽然他觉得对于自己这样的家庭而言，买一辆进口的奔驰轿车有些奢侈，也会显得自己家贪图享受，但是现在从莫斯科到基辅，高干子弟们都刮起了够买西方名牌奢侈品的风气，从轿车、手表、香水到衣服鞋子等，几个首都的年轻人都以能搞到一件西方发达国家的名牌而骄傲自豪。

　　西方压倒东风是近些年的时代主流，从苏联到契丹，社会主义事阵营的两位大哥都在不同程度的跪舔西方，连元首领袖都在巴结和向望西方的资本主义生活，更不用说小老百姓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哈尼耶夫知道风气已经养成，舔美国舔欧盟将会是持续在苏联东欧各个加盟国二十年的主流，自己现在人微言轻，有心改变也无力扭转。

　　说着话兄弟两个就到家了。

　　听到动静的娜塔莉亚夫人走出了，看到大儿子回来了激动地用力抱住了他。

　　“我的小维克托回来了，什么时候的飞机怎么样不提前说一声，饿坏了吧，妈妈给你做早餐吃！”

　　娜塔莉亚拉着哈尼耶夫不停地唠叨着，哈尼耶夫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在跟去上班的弟弟打了招呼后，哈尼耶夫就跟着母亲回房间吃早餐去了。

　　父亲弗拉基米尔也早早地坐班车上班去了，妹妹维克托利亚明年就要考大学，最近都住校学习所以也不在家。

　　在吃完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哈尼耶夫就用家里的座机给雅尔塔打去了电话。

　　经过长久的等待后，跨越千里的电话终于被接通，再确认了对面是维雪斯基后，哈尼耶夫开门见山的问道：“尤里（维雪斯基），我让你准备的钱，准备好了吗？”

　　对面沉默片刻后维雪斯基的声音从话筒传出：“维克托，你要五十万，我们保健公司虽然盈利很高，但是一下子挪用太多还是太明显，你走以后州党委和苏维埃就盯上了保健公司这块肥肉，幸亏你走的时候安排好了新班子，大家都是你的人，这才没上州党委捞走太多好处，现在州党委巴不得我们犯错，到时候就有理由收走保健公司了，所以你的五十万卢布恐怕还得等一等。”

　　“还要等多久？”

　　“我让邦雅每天做假账，然后一天挤出一万卢布，从上个月我接到你的跨国电报后就开始办了，现在应该有三十来万了，你在等半个月就差不多凑够了。”

　　哈尼耶夫知道自己不再雅尔塔主政了，很多事情就不能如以前一样方便了，他沉思片刻，说道：“我回基辅休假，应该能在家待半个多月，我最多再等五天就要用钱，这样吧，五天后你回来，给我凑够40万，亲自把钱也带过来，你跟我的身份都特殊，不能去银行汇钱，会被有心人查到。

　　我得找尤先科操作一下，悄悄把钱转给莫斯科的波塔宁，开采布基纳法索金矿的项目已经启动了，不能因为咱们的钱拖了后腿！”

　　维雪斯基沉闷的声音传出：“行吧，我五天后带着40万回去，我们见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