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35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偶尔还会称作「马快」,那是大城县的捕快特权,因为他们有配备马匹。

但在1091年,很多都变化了,倒不如说是从四年前的变法改革开始,很多称呼都变了。

捕快变成了警察,官府、衙门、朝廷都合改为政府,比马快更快的两轮驱动机器替代了马匹成为了标配,连捕快的地位也都出现了改变,已经不再是一个「贱业」,不再无法参加考试,也不再延及子孙。

很多世袭的规定,都已经改变了。

整个大炎都在变得好起来。

这也是这一任的炎皇虽然没有出色的战绩,甚至传闻并非龙族,也能稳坐帝位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任时大力推行的很多改革,虽然评为仁政理所当然会被朝堂杠精所抵。

但也算是能让臣民们都能明确看到国力强盛,国泰民安的现实变化,由此这位陛下的支持者也就从未少过。

不论是贵族家系,还是平民百姓。

而百姓们所想的往往更加纯粹,他们只要能有更好地生活就可以了,从吃饱穿暖到衣食住行的改善,陛下的新政策总是能令他们疑惑,在逐渐明白后方才欣喜。

就这一点而言,这一任的炎皇或许已经赢得了历任最丰厚的民心。

只是这些百姓大概是很难想到在支持者们的范畴下,也有少年这样能上通缉令的存在。

不过就算是知晓半年前的内情,却也无法认出吧。

不仅是因为通缉令的古旧,更因为少年带着一张龙面。

龙头面具,在这一天在很多摊位都有卖,虽然戴着的是小孩子居多,但也不乏大人们拗不过孩子的心思,让孩子给自己也戴上。

而少年这样的年龄段,则更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这一天的大炎都会是这样类似的氛围。

“仲夏端午谓五月五日也,俗重此日也,与夏至同。”——《风土记》。

农历五月初五,今天是炎国的端午节。

大街小巷都有着摊贩当街贩售粽子,不论生熟,但更诱人显然是熟粽那份箬叶与糯米以及内馅混合的清香。

而朝着更远处,那远方的大河还能看到十数道龙形雕刻的木舟在一群壮年男子的挥桨与呼喝下前进,配以船头处立着的锣鼓震天,让河畔两岸都站满了一排排人在那加油助威。

少年站在高处的街道上也驻足看了十几秒,然后重新回过头来,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继续朝着城中心的内城方向走去。

洛阳城的内城方向,通往圣上安居之所。

那里已经不再是能戴着面具通行的地方了,越是佳节盛会,越是戒备森严,大炎的禁军拱卫着内部的宫城,配以如今泰拉最先进的一批监控系统,足以令皇亲国戚们放心。

但对少年而言,这一切却仿佛轻车熟路,他一路走过那些金吾卫走过的地方,仿佛相当了解这里的街道也了解他们的排布。

了解前者还算好说,毕竟洛阳城的建设是一座大型术式阵地并非藏得多深的秘密,按照「乾卦六爻」进行的城市建设,根据龙首原分为六条岗地的特点,分别布置宫城、皇城和寺塔,充分利用自然空间划分的商业建筑与民居与宫城和皇城一同暗合「天人合一」的设计思路,纵横交错的25条大街将全城东、西两市,108个坊里蕴含着季节变化与古礼之制。

宫城、皇城、外郭平行排列,以宫城象征北极星,以为天中;

以皇城百官衙署象征环绕北辰的紫微垣;外郭城象征向北环拱的群星。

“开国维东井,城池起北辰……”这首不可考的诗句所提及的,便是这种布局效应。

皇城之南四坊,以象四时;南北九坊,取则古礼九逵之制;

皇城两侧外城南北一十三坊,象一年有闰,这样的都城设计完全效仿了古籍所提及的长安,本来这座城所取的洛阳也是古籍所提,但那名为洛阳的古城却是没能留存记载,设计者们只能遗憾的认为这是传承出现的失误,就算以后能从哪里发掘而出,这洛阳城的布局也不会改了。

即便洛阳城本身也是个移动城市,有着拆分地块的功能。

于是基于这样的现实,对法术与炎国特色数算文化《易经》相关有所了解的人,都会对洛阳城的布局印象深刻,好似面对一块过于深奥完美的瑰宝,总会忍不住想将其完整的烙入记忆之中。

少年或许就可能是这样的人,也就能够解释他为何能够如此熟悉这里的街道,以至于皇城的路线都走的树人连贯。

可这又如何能解释他能绕过金吾卫的防线?

没有内鬼……

或者说,他就是内鬼。

前御史台监察司-雨水,曾被禁军统领相当赏识甚至常常邀来训营教授的楚家少主,楚信然。

那墨绿色鳞片与黑色鬃毛的龙尾与额头那块盖不住的暗金色龙角表现得再明显不过。

而他此次突然从龙门告假,紧急远走炎国,便是为了在这一天抵达这里。

不能告诉御史台的旧友,也能被大理寺与肃正院察觉,甚至不能通告那些掺杂了不少熟面孔的金吾卫,一人独行,能够暴露的唯有那份看待监控系统的管理者,因为那位管理者直属于那位皇帝。

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得太多还能安稳度日的大人物之一。

在他的放任下,楚信然也就能够直入皇宫,避过那些没法废除的宫女,以及替代宦官的宫吏,直达那天子办公的明堂。

兼听则明,这是明堂的称呼来源。

这里也是皇宫的深处,与那些三宫六院隔得很远,没有莺莺燕燕的环绕与干扰,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报告与奏折糊脸,六十岁的年轻炎皇坐在这安装了电灯与取暖设备的明堂内,望着手中的狼毫笔,似是在走神,亦或是发呆。

就像传闻中提到的那样,这个男人丰神俊朗,目若朗星,完全可以称作一位美男子,可他唯独……头上没有角。

炎国以龙首为徽,以龙作图腾,同时龙族也把控着以往的一切,可这一任的炎皇,看起来完全不像个龙族,甚至没有先民的特征,简洁得倒像拉特兰的神民。

但还好,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至少他的手腕还是覆盖了青色的鳞片,那身黑色的皇袍下也有一条青色的龙尾几乎垂落于地。

可只有龙尾的龙,算什么?

龙族就算有着诸多分支,也不会抛开角、尾、鳞这三样特征,返祖的高贵先民之血更是有着长吻、竖瞳、尖耳等诸多非凡特征,换言之便是愈发的朝着图腾中的那副神异姿态靠拢。

炎皇这样的模样,宫廷内的人都不免议论,更别提民间的津津乐道。

只是同一个话题,宫廷里的人是会厌的,尤其是这还是比较冒犯的话题,而百姓们就不同了,总有新的人问,总有新的人回,炎皇在任十数年,这问题也就存在了十数年。

只是对于敲门的人而言,这显然不是问题,毕竟对方的身份他只认一个:

“久等了,陛下。”

少年戴着粗制简陋的塑料面具站在门口,轻轻叩动立在一旁的门扉发出问候,令那身着华服的男人抬起头来,眉头微蹙:“你这是什么戏法?”

“苍龙的面具,虽然做的并不一致,但也没什么不同。”少年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对冰蓝色的竖瞳,这样视界下的那位华服男人便是眼睛半眯不睁的模样,好像是没睡醒。

可就算是这幅没睡醒的模样,却有慑人的辉光从那眯眼中亮起。

男人注视着少年,完全睁开的双目就像烈日般带着浑然的暴虐与光焰,这样的目光连少年眼中的血色狭缝都不得不退避,那样的灵视状态便也顷刻间崩溃。

炎皇的换任,是如今为数不多留存的世袭制度了,太上皇是龙族的这一任炎皇诡异的缺乏种族特征,令人怀疑他是奇美拉的事实,可现实比那更加奇异。

他是龙,但也不是被归为龙族家系的龙。

他生而尊贵,却不是因龙而尊。

因龙而尊的少年就站在他的面前,在这个节日戴着可笑的面具,就像蹩脚的戏法。

端午节,源自天象崇拜,由祭龙演变转化而成的节日,仲夏端午,苍龙七宿飞升至正南中天,是龙飞天的日子,正如乾卦第五爻的爻辞:飞龙在天。

这一天的龙星既「中」又「正」,符合大吉大利的祈愿。

就算这个节日在后来又添上了其他的内涵意味,这一点在他们这类人眼中却也不会改变。

同时这也正是炎皇等待他到来的原因。

“你喜欢这种戏法就好,朕懒得评价……”炎皇起身,无言的摇头,只是转身朝着更后方走去,“跟上来吧,地点就在明堂之后,族里那些老东西都不会知道。对了,彦吾知道你的行踪么?”

他扭过头来,冕旒上的珠玉也随之晃摆。令他有些不耐的抬手拂开了遮挡视线的旒玉。

就这个动作,就值得礼官好好唠叨一番。

但这里没人在乎,少年也只是平静道:“我没跟他细说,但或许他也能猜到。”

“确实,他也看过不少杂书,而你还有那样显眼的代号……罢了……”炎皇回过头去,“他知便知,不妨事,倒是你,做好准备了么?”

“龙升天之日,就算是虚假的星辰也能起当有的作用,你可能一睡不醒,也可能一无所获,但终其结果……罢了,心宿二「大火」高悬正南中,你也不会有事。”

说到这里,他轻叹了口气:“只存于梦境中的故乡,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不知道……”少年回答的很果断,“但这已经成了一种执念,我放不下。”

“那便放不下吧……”炎皇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英雄是非多,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想着有这一着。”

“可我不想做英雄,很久以前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做有同伴的骑士。”

“英雄也是会有后盾的,没什么不同……”炎皇说着,在一道书架前停下,抬手握住了其中一本《楚辞》抽出,翻到了一页诵读道,“西北辟启,何气通焉?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隆隆的声响从书架后方传来,而他看起来突然没什么好心情的把书塞了回去,回头看向了同样表情不太好看的少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之后可能今天就过了,朕便祝一声端午节顺利吧。”

“也祝您端午节快乐,陛下。”

“这种时候还说这个么?苍龙。”

“还是得说。非常感谢,烛阴。”

往昔之卷.在龙门的第一个圣诞

(他妈的,终于写完了,明明只想写八千字,甚至中途还觉得太长了,应该只写六千,结果呢!一万二!连直播间名字都改成了「wtm耐耐耐久码字」草!总之,迟来的圣诞节快乐。)

泰拉历1090年12月25日。

龙门基础层,24区。

一大早的庙街很是热闹,但这一日的热闹显然同往日差异颇大,附近不少贩卖杂物及小食摊档的存在都蒙上了红绿交接坠饰与彩灯,比起平日的热闹还多出几分节日的氛围。

这就是节日。

与叙拉古与拉特兰有着相当联系的节日。

圣诞节,互赠礼物,举行欢宴,并以圣诞老人、圣诞树等增添节日气氛,已成为西方诸国普遍国家的节日。

龙门虽然是所属于炎的移动城市,但也因为作为对外商业移动窗口的缘故,本身就有着诸多外国人暂居甚至久居,在文化的融合上也有着朝廷的默许,以至于最早开始推行西方节日的文化交互。

对龙门的大炎人而言,圣诞节的传统还有着诸多无法理解与参透,搞不清版本的地方。

但对商贩们而言,这种能轻松炒热气氛的节日自然是种一年一次的大商机。

哪怕不明白这些节日的内涵以及具体的表现步骤,也不妨碍他们会在这一日到临之前提前进货,妆点那一份份在平日之中平平无奇的商品,将之包装的又喜庆,又昂贵。

一个品相一般的苹果在冠以红绿相间的纸盒包装之后就能卖十一元、十二元、十三元,甚至能在其他城区卖更高,没有个具体的市场标值。

这种突然兴起的东西,基本全靠当天调查市场附近的大概价格就能让商贩们草草定价。

但还有些人愿意舍弃些小利而主动压低价格,导致了偶尔会形成大家不约而同的一起降价的小竞争,倒也不会显得太过昂贵。

商品总归是要给人买的,几元钱的苹果加上批发起来一叠几十个不过一两元的包装一跃成为十元的商品。

这样的高利润,但凡有些远见的摊贩都不在意下拉一两元的价格来让顾客觉得「商家良心」。

“良心?收回去吧,我不用。”

“可是少爷!”

“收回去,净是些浪费钱的东西,买盒鱼丸都比这个实惠。”

欢庆的节日氛围之中有着不合时宜的对话声,但因为是在吵嚷的街道,这样音量并不高的对话尚不足以吸引周围人的视线,更何况那对话的一方目光还那么冰冷,让人看一眼便无端生寒。

分明那还只是个孩子。

嗯?是孩子么——刚有这样认知的人看着那漆黑的身影又会陷入怔然的迷惑中。

毕竟看那身形已经是个青年了,但声线却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还有些变声期的沙哑。

但他们总是不敢再看的。

哪怕是个挺好看的孩子,但当他因为注意到视线而投来淡淡的一瞥时,对上视线的行人们便忍不住退避,完全能够体会到这在12月寒冷气温中裹得无比厚也阻隔不了的冰寒。

到底是怎样的孩子才会有这种眼神?

行人并不清楚,只是脚步匆匆,哪怕那少年已经收回了目光,他们也忙不迭的想要离开。

而简短的对话仍在继续。

“可,可今天是圣诞节。”一身黑衣的男人低声说,若他再配上一个黑墨镜,大抵能像个是黑帮份子,但与其说他像黑帮,他面前的少年才是神韵十足。

黑衣黑靴黑手套,深沉冷峻的冰蓝色目光,唯一比较温情的是裹在风衣外套下的围巾,正如行人的印象那般,既不像个少年,也不像是会待在这种节日下的商业街的人。

“我知道,我不过这个节日。”言语间也有着不输季节风雪的肃冷。

只是这么一说,那手里提着个彩盒的中年男人倒是仿佛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少爷也……抵制胡节?”

“差不多。”少年回答着,转过身去看着那熙攘来回的人流,也看着那些在柜橱之后摇摆旋转的彩灯,忽然问:“你知道这节日是在庆祝谁么?”

“呃,拉特兰人的宗教节日,庆祝什么稣来着。”男人一时想不起来。

“圣的诞辰,所以是圣诞日。换言之,对方的生日……”少年冷淡的说道,“同一天的还有叙拉古的某个节日,也不知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文化这种东西还真是能被某些人任意拿捏,代代传下,面目全非。”

“这是少爷讨厌的原因?”男人大着胆子问。

“不,我讨厌耶稣。”少年直言不讳道,身边却突然响起一串沉闷的滴度声,令他立刻抽出了衣兜里的手机瞥了眼,动作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