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406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也在那一开始看得这边俩人都有些想笑。

不过那还是一开始。

此刻应当回到此刻上来,回到白额雁所注视的男人将手中张开的羊皮纸完全盖上那从刚才便震颤激动的铁枝之上。

便见那羊皮纸的纸背显现出猩红的印记,继而在那不知从何泛起的嘶声中,羊皮纸与铁枝相接之处泛起惨白的雾气,而那白雾之中又染着一缕刺目的红。

那是血的色彩,那是流淌在铁黑色的金属之上的血色,也是那份亡者所饱含的盛怒与执着。

“故乡的土,敌人的血,主啊,我还应继续下去么?”

一位古老的萨卡兹,宣誓为拉特兰教义而战至一切消逝,其最终屹立的土地被拓下那份血印,其残破的尸骨与周围那些同样残破的武器混作一同,最终一同锻就生于故土的铁树,它立在那里,便似要继续守卫那份拉特兰教义保护的国土,任何入侵者都将被其铁铸的枝条与破碎金属的叶片穿刺扭曲,直至被后人真正迎回。

只是也是从那一刻起,萨卡兹的血魔之间也有了另一份传说,那便是铁枝流落到了异国,其愤怒便当再无休止的传闻。

可他们也不会知道铁枝身处何处,那位始终渴望屹立于家乡之土的神圣血魔又流落何方,只有拉特兰的密堂偶有提及,等待着将那位战士重新迎回圣堂的一天。

哪怕是要用那位战士不会希望看到的手段,也丝毫不会犹豫。

可就如今的结果看来,显然谈得上所托非人。

拉特兰的大人物们也大抵是很难猜到会冒出个哥伦比亚的家伙横插一脚吧,也很难想到他们那位密藏的罪孽执行者会被解决的那般干脆,连发讯求救以及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便那样轻易化作了怪物的食量。

其存在得知那份秘密的谋划本身就是诸多阴差阳错的结果,一路寻找着神秘,渴求着吞食更多的奇美拉,其本身对其的感应能力以及其助手的调查行动能力俱是无比的出色,才有眼下这份被彻底激活的血魔铁树被巨兽三首分扯,本身谈不上出色的合铸金属被夸张的力道缓缓撕至破碎的地步,带着怪物的嘴与?间一同漫溢的鲜血一起被三首吃下,然后在那份挣扎的翻滚中带起那室内一团糟的巨响。

不绝于耳……

已然令女人已做好了引来那些无关人员的准备。

奇美拉的掠夺能力便是如此惨烈的吞食,不论那份承载之物是血肉还是金属都一并纳入口中,就算划伤了血肉也要一并含混着吞下,那份痛苦与伤痕将化作获取力量最棒的仪式,令那青年镬取到除了狼、龙、鹰、海怪以外的第五种力量。

「捡拾些废料拼凑的成体」。

埃德加所作的评价正如现实,不断追逐着过去的影子汇聚而成的怪兽便是代号为奇美拉的男人以及怪兽的正体,这样的道路能走多久,拾荒者的道路能走多久,或许只有这片大地才能给答案。

而在现在,当在那份狼藉的血泊之中,当在那份惊骇莫名但还是有人敢于冲到屋外又被风壁所阻拦的吵闹之中,缓缓转醒,看不出成长只瞧得见凄惨的巨兽缓缓收拢于阴影之下,滋生下那阴影前的男人两手扶着额头,踩在蔓延过来的血泊中的双脚摇摇晃晃。

“朱莉,带我找个地方休息。”

只来得及说出这样一句沙哑的话语来,便完全站不稳似的倒在了地上。

倒在了那还散落着不少染血金属片的血泊之中。

“这收场也太难看了吧?”

第一时间是张望外面的白额雁倒还记得自己一开始提防着些什么东西,现在只希望不论是别墅主人还是那俩怪家伙,哪怕是苍七也都别出现。

而事实也确实不会出现。

毕竟埃德加和阿斯卡纶已经在十几公里外前往佛洛伦斯的旅行山地车上。

别墅主人则是前往最近的移动城市,在一开始的大道上倒也算是顺路,只是没有那么巧合的在同一辆车上。

而那苍七,则是在距离他们七十三公里外的私人旅行山地车中,所行的路线是排开最近的移动城市与移动村庄聚落,直朝那两百公里外的移动城市米兰前进。

那将是非常枯燥的一段路程,尤其是这几人还带够了足够的干粮。

这意味着沿途不需要停留补给,靠着后备箱装着的好几桶纯化源石液便是一路畅通的行车之旅。

最枯燥的该是司机,高强度驾驶可是能被记入反面教材事例里的危险行为。

所以队伍里早早便合计过了轮流驾驶,除了小丽萨外,三个人都算是有着一定的驾驶经验。

虽然煌一贯的表现令神官就这件事表示怀疑,但孟章君都没什么异议的状况下,他也就决定信任一下对方的架势技术。

然后他现在决定让十几分钟前的自己给自己道歉。

盖因这车已经开了半小时后的中途,煌小姐突然说自己好久没开车了,希望他让出驾驶位来让自己先熟悉熟悉。

神官不疑有他,倒也算是欣然接受,觉得之后要那么轮着来的话也确实需要对熟悉熟悉。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个小时不到已经距离小镇七十三公里外,这样的现实已经能证明在那脱离平整大道的山地路上,煌小姐开的是有多么狂野。

只是这车也还不至于被折腾散架,人也在安全带上好好绑着,最大的问题也就是颠簸会带来的负面状况在兴奋的小孩和女人身上表现得都不明显之后,他又能说什么呢?

想要找另一位看起来本应同为受害者的青年交流些什么,最好劝那女孩消停消停或者重新换自己上去的神官,却遭遇了冷脸。

明明青年自己都掏出呕吐袋在探头出窗默不作声的吐了一通,却也一直都是那副无事发生的漫不经心态度:“还行吧,这样确实挺快的,你能让那俩家伙听到你说话的话,倒是可以建议他们看看地图重新规整一下路线,太阳的高度已经变了,让她们看看指南针。”

坐在最后面的这人就那样轻描淡写的说着,好像几分钟前撑在窗边对着袋子呕吐完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这还别说,这件事神官也估计就只有自己注意到了。

毕竟那前面那么吵闹还开着窗,以孟章君那不算响亮的呕吐声以及那副默不作声的漱口后掏出纸巾擦嘴的动静,完全可以说是相当隐蔽,甚至连刺鼻的味道都没传进来。

倒是嗅到过一丝莫名其妙的馨香,令他还有点好奇这孟章君平日身上带着什么香料包。

但那是几分钟前的事了!

几分钟前对方只是露出个古怪的表情来,没有回答,几分钟后的他现在倒也不执著那种问题,只想抱怨抱怨。

结果是被对面甩了个任务来。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就是得老老实实去传话,毕竟这私家车的三段式座位,他正好坐中间。

不过这大家一起走的最后一段旅程,还是不要想着第三度抱怨了吧。

趁着这只有坐车与开车的最后一段时间随便聊聊也好,分别的时候也不必有什么怅然若失。

NO.62:实在是奇缘。

(博德3冲冲冲!)

“就在这里么?一旦分离可别指望再把车要回来,也别指望我们会在你们危险的时候冲回来帮你们。”

“这种时候您难道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看着那将手臂搭在车窗前的青年以这样随意又自然的语气说着冷漠的话语,神官顿时有些无言。

“比如呢?”

“比如您对巫恋小姐所说的那样。”

“那不行……”青年淡淡的摇了摇头,“你们并非孤身一人,亦不需觅得怎样的归处,一家人都在的话,哪里都是归处,我只会祝你们快些团聚。”

“这样也就够了,谢谢。”

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退后两步,鞠了一躬,令一旁的孩子后知后觉的跟上也朝青年和青年一旁突然冒出个女孩鞠了一躬。

显然,这便是道别的时候了。

在车上或驾驶或乘坐的数小时枯燥旅途,靠着断网的手机那点微弱的娱乐效果显然有着诸多不足,打发时间的便是闲聊,或者交流。

楚某人自己总结的猎人手册之中的规劝终归只是规劝,与雇主保持距离也有着一定的适用局限。

所以后面还有用以不同的任务与雇主分类下的选择变换,谈得上无比完备,完全是可以真正出书的水准。

可谁会没事帮那些中介培养高素质的赏金猎人呢?

楚信然虽然毫不掩饰自己在总结那些经验并且记录的行为,也在别人希望借阅时没什么拒绝的意愿,但出书这种事,还是免了。

而且他也没什么以此为傲的想法,更不至于自己找话题来引导这份事实的谈论。

于是乎,虽然他毫不掩饰,但真正知道他又写那种东西的人也不多,翻过的更是只有俩人。

一个是仅仅翻来看看,顺便取笑自己的雇佣兵,一个是对这圈子什么都不懂就要当赏金猎人的深海猎人。

倒是都看得挺认真的,不算是浪费他那闲暇时用自己所见所闻亲身体验一同写就的注意手册。

偶尔他也会自己翻翻,免得有些时候被安逸的生活给磨掉了些记忆。

也确实是生活越来越安逸了吧,能再记上去的东西才会那样越来越少。

直至最近的记录之中,他已经有两个月没再去添些什么了。

尽管有人说只是他写的东西太完备,而他又已经越来越强了,所以才没那么多新的注意和新的发现,但他只当那样的话语作苍白的安慰,不以为意。

毕竟他很清楚人与人的视角受见闻经历所限,别人以为他已经走过很多路,看过很多东西,可他会那么想么?

他只会觉得自己陌生的东西还那么多,之所以没什么新的收获,仅仅是因为还待在安逸的舒适区。

只是这个问题又涉及了个人心理,那便是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希望自己脱离舒适区。

但他真想回家的话就不该只是在这里等着,可这么多年以来又全然没有家的消息,终归是令他生出些悲观心思,继而演化成不可否认的懒惰。

对常规的调查方式已然厌倦并失望,但又执着于那几个最初的线索,一面更进一步的认知适应这个世界,一面又始终不忘寻找那记忆中的相关之物,这样的纠结与矛盾构成了现在的楚信然,而由这样的他来祝福什么的,也着实有些讽刺。

若说旅途与祝福,他自己才是最需要的那个,每次对他人的祝福也都让自己心生感慨。

“小丽萨,别忘了我送你的小东西。”

感慨之余倒也不忘做出些提醒,而那样的提醒则是令孩子愣了愣,顺着话语想了想,倒也立刻想起了那枚小吊坠。

“嗯!苍哥哥再见!煌姐姐也是!”

从兜里摸出来看了看它,继而应声中握紧着用力点了点头,这样愉快的离别模样令一旁的做父亲的也笑了笑,也还记得那枚刻着古怪纹路的石头是在车上时孟章君送给小丽萨的小礼物。

说是护身符,但其实是一个不长久的小法术装置,能够在需要时唤出小小的水流清洁特别明显的脏污。

这样并非以源石为核心的法术装置放在一些学校里足以掀起一场论战的风暴。

但在这里只有不关心内里的孩子,以及常识之中就有些法术可以不需要源石施展的神官。

倒还有个凑在楚信然边上,因为车内空间所限干脆整个头都搭在后者肩膀上,引得后者微微挪开了些脸来拉远些距离的女孩在,但那女孩也没在意那么多,还在朝小女孩笑着挥手。

几乎是一下午的闲聊更进一步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虽然内容多是煌和小女孩各自讲述一些故事,楚信然和神官偶尔加入话题,却也一样将大家的关系从单纯的委托者与被委托者拉进到了盟友乃至友人的程度。

不过拉开来说的话,都一起涉险过了,有些交情也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其实楚信然一开始刻意保持了距离甚至也嘱托过煌别轻易干涉雇主的状况。

而这样的态度在后来的试探与总结中逐渐的软化,直到别墅的经历之后,已经再无必要保持那份刻意的距离。

也算是通过了「考验」一样,对方是不用担心会因为过多的交集而破坏委托的雇主。

能够愉快的完成工作便也不失为一件乐事,那一贯的距离保持就是为了筛掉麻烦和聊不来的雇主以及可能的隐患,这三种可能在这里都犯不着担忧,自然没必要去违背自我。

“嗯,再见……”没有继续在叙拉古的地界以那叙拉古的语言道别,楚信然以东语招呼着,所用的词语仅仅是道别的程度而非长期的道别,令那还属于会纠结词意年纪的小女孩异常欢欣,“希望能有再次见面的时候。”

说罢,他便看着那神官拉着孩子的手远去,而孩子走出没几步就会扭过头来看一眼的背影,冰蓝色的眼瞳悄无声息的竖起血色的狭缝,正中的暗金菱点映出女孩身侧燃烧般的光影,那是灿然的金色,强行将那份幽蓝晕染。

也将由此感叹:“一开始还只是以为她跟你一样是感染者才会看到那怨灵,现在看来……倒是你能看到很不正常。”

“蛤?”煌诧异的扭过头来。

“什么?矜持点啊你。”将脸挪得更开的楚信然抬掌按在对方的脸上另一只手也按着对方的肩强行将其推回到她该在的副驾驶上。

就因为丽萨道别的方向是楚信然这边,这丫头刚才非常危险的越过主驾驶和副驾驶之间的那些操作杆位置,整个人都挤了过来,强行侵占楚信然的空间卡在窗口跟丽萨道别,让后者分外的不自在。

压在身上明显的温软也能让他更不自在,只是早年的「久经沙场」让他的不自在表现得并不明显。

“不是,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煌倒是一副毫无自觉的模样,被推开了更执着前者刚才的话语。

“之前车上提到的黑影,在那别墅教堂下方的告解室吧,你不也参与了事件叙说么?更早时候你还跟我说过,在车上算是再次提到了。”扯了扯被压下的侧边衣领,楚信然一脸平静道。

“这个我知道啦!你还重复过第二次那些东西就是别墅的恶灵!”煌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想要跳过这个阶段,“我问的是我不正常是什么意思?”

“你这精简可真是……”

只是说对方看到恶灵不正常能被煌直接快进到「自己不正常」来,楚信然的表情自然是无比古怪但也还是跳过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吐槽阶段直接道:“她是沃尔珀的神民九尾,是就算成为了感染者也还仍然被神社指定为继承者的孩子,天生便有不同寻常的天赋,你可以理解为通灵上的天赋出彩,这一点,我刚才以自己的方式确认了。”

“自己的方式是什么鬼?”

“神官看不到那黑影不是么?”无视了对方的吐槽打岔,楚信然继续道,“只有你们俩是特殊的,而现在我说出了她身上的特殊,你觉得你身上的特殊是什么?”

“矿石病?”煌以试探的口吻问。

“一开始我想的也是矿石病,但现在……”楚信然说到这里顿了顿,回过头来又摇了摇头,卡上安全带的同时开始挂挡起步,“状况可能有很多,我就不细问了,细问也问不出什么答案,回去之后有空检查身体就尽快,我这边倒是还看不出你的身上有什么状况。”

楚信然指的是拉普兰德那种被黑质所寄生的状况,那种既需要身染矿石病作为媒介又需要剧烈的精神波动做缺口的寄生环境,通常很少见,但也有很常见的地方,比如贫民窟和「垃圾场」什么的。

感染者们在泰拉的处境大多都能与不幸直接划等号,要让感染者长期情绪剧烈波动也不见得多难。

那份寄生会让他们的精神状况更加差劲下去,身体的病变反而是个缓慢的过程,缓慢到宿主都可能毫无所觉,除非被某些同样不正常的外力催化。

楚信然便是具备着这份外力,只是理所当然的不常用。

将人化作异类的方式太过残酷,本就不该是随意使用的方案。

而且尸体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啊,体检啊……”煌顿时一脸抗拒道,“难道我就不能也是通灵眼吗?炎那边不是好多通灵眼的传说。”

“你觉得自己是,那就不用体检,那是你的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的楚信然平静道,瞥了眼桌上摊开的路线,一副要转型驾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