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616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可拉特兰在后来的影响力逐渐低微,国土逐渐收拢也似乎证明了「神」的威严与力量都不复以往,尽管拉特兰信徒们更愿意将其解读为神的仁慈,神的耐性。

对此,楚信然并不确定,但他唯独清楚拉特兰的神确实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虽然「神」这种称谓定义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说是不是人也没什么问题。

但他在目睹拉特兰的神之前,对神的印象都还是掌握着常人不及力量的强大生物,而在瞧见了祂之后,这个定义就可以改为——可以不是生物。

那玩意儿的行动方式很机械,思考逻辑像机械,或许是迄今为止楚信然所知的唯一一个「看不出欲望」的家伙,却也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用指望」的家伙。

从很早以前,祂就像是一个被下达了待机指令的电脑状态,所以楚信然才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无意义,那种家伙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真能有想法的话,那他只会感觉「智械危机终于要开启了」,「修玛吉雅要有自己的U咩了」!

只不过到底要等几天呢?楚信然垂首瞥了眼桌上那已经不再发光的铸物,将其又重新揣入衣兜。

不论是年,还是送葬人他们的消息需要等,就连上面发来的消息,也需要等。

等中央公证所发来的讯息,大抵会通过修道院人士传达。

在那样的传达到来之时,他才需要换上那出席正式场合甚至是要在镜头前镜头的服装去出席那位老人的葬礼吊唁。

在这之前,他还顺便摸出了手机。

翻了翻msn,仍然没有新消息,而莱茵黄金的app,则是内容鲜少。

在拉特兰这地方,赏金猎人都没什么发挥余地。

拉特兰律法在拉特兰公证所的执行人以及宗教裁判所的贯彻下便是铁律,这片土地犯罪率极低也就让赏金猎人没什么生意可做,莱茵黄金的办事处虽然有在干活,但着实没什么干活动力。

可以看到地址拉到拉特兰的莱茵黄金app上,不仅委托只有两页,连讨论区都是死气沉沉,最新的帖子都是前几天的。

啊?前几天的?

楚信然怔了怔,觉得不太对劲。

不是他贬低赏金猎人这一行的道德素质,而是这个圈子本来就挺乌烟瘴气的,拉特兰教皇死亡的消息一出,这讨论区怎么也该热闹一把,保守估计一下至少能看到十几条污言秽语吧。

且不管为人如何,这些刀口舔血,违法边缘蹦跳的赏金猎人们大抵都需要个发泄场合,网络社交便是这帮家伙通常的首选,能看到每个地区的讨论区都有些碍眼的言论。

拉特兰板块这么「干净」就显得很反常。

令楚信然刷新了好几次页面,一度觉得是自己卡了。

不过与其说是干净,不如说是死了,最新贴是三天前,点开一个横幅最新的消息也是四天前,而他切到叙拉古板块发帖询问,耐着性子从立马出现的回复之中筛出几句无效信息后得到的也是不清楚的回答。

只能先把帖子放着又去维多利亚板块发了一条,在等回复的这点日子开始整理出行需要的携带物。

倒是还没打算离开这座小城,毕竟他还需要仰仗这座修道院等待联络,不过去逛逛小城总是没问题的。

而他的目的,便是访问一下搜索到的莱茵黄金联络安全屋来辨明一下疑点。

在此之前,为了尽快抵达,他还需要一位向导。

NO.121标准的拉特兰人。

(补盖亚把更新时间补晚了,该补麦克斯了。)

“很多啤酒爱好者习惯将萨尔贡沙原的啤酒视作第一种现代意义上的啤酒,但相信您不会这么想吧?”

拉特兰中部,由纯白的大理石与漆黑的金属共同构筑的庞大教堂。

这被称作钢铁圣堂的拉特兰核心建筑,与拉特兰重工机械厂炽天圣堂、拉特兰宗教裁判所的美德圣堂共同组成拉特兰的三大圣堂。

同时,还作为拉特兰教皇国的政治中心,毗邻着枢机会与中央公证所,本身更是亦有着作为教皇居所的教皇宫。

有些时候,教皇宫会开放,那通常是有什么值得庆祝或值得哀悼的大事,拉特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会聚集这里,对届时发生的大事交流看法,探讨格局。

在这种时候,总是有教皇在主持那样的盛会。

可在现在,教皇逝世的消息已然传遍整个拉特兰,教皇宫这座建筑也将在新的教皇继任前被完全封锁。

除非大家准备一起来瞻仰遗容,否则绝不应洞开那厚重的大门,而那以单膝跪地的姿态相对守护在大门前的魁梧骑士也将继续维系着那副姿态,犹若雕塑。

只有源石能量流转的光路微闪,以及那为了防止部件过热而一直运转的排气孔不断释放着蒸汽能够证明他们是活的。

天使卫队,座天使机甲。

尽管并非教皇亲卫等级,却也足够看守教皇宫的大门,守护教皇的门扉不受邪恶的侵害。

这几日他们要一直守在这里,直至这里重新开放,拉特兰迎来新的教皇。

而在此之前,他们本该为任何的异动而反应,却对门后的语声无动于衷。

“在这种地方争先后,毫无意义。”

又一次的,新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那声音老迈却又坚实,让两位座天使的眼部蓝光微闪,俨然是有了反应。

可也仅是如此。

下一秒,机械甲胄骑士的瞳光又黯淡了下去,那是座天使主动放开了操作,以这种方式来保证自己确实没听到。

显然,这是一种反常的举措,他们在隐瞒着一个真相。

真相就在门后。

那让他们强行装作没听到的声音源头,是一位年迈的黎博利人,穿着朴素的黑色神甫服,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报纸,对青年递出的啤酒不加理睬。

一个神色肃穆的黎博利老人,正望着报纸上那黑白色彩的自己。

拉特兰的教皇,不在棺材里作为遗体躺着,却还在教皇宫里稳稳坐着看关于自己后事的报道。

“那您不来一口?”顶着白黑半百的轮环,语气一如既往的轻佻,曾在哥伦比亚的科技公司充作协力者的萨科塔人端着啤酒杯招呼道,“这可是保罗o兰登赠的好东西,喝着能想起当年的拉特兰。”

这话倒是令老人抬起头来瞥了眼他,有些无奈的摇头道:“啤酒不代表拉特兰,只是时代局限的需要。”

只要不拧着眉头,这位老人便显得慈眉善目,天生便有着一副令人亲善的眉眼。

“这点多学学叙拉古不就好了……”萨科塔人摇头晃脑,“罗马人这么热衷洗澡。”

“原始教徒之中就有叙拉古人……”老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对于对方竟然能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中下层人,为了批判上流人士而专注清修,不洗澡也是清修的一环。”

“我就觉得人类这点属于越早期越愚蠢……”萨科塔人还在继续说着风凉话,一点都没有自己连这些都忘了更丢人的自觉,“因为不讲卫生而搞得满城乌烟瘴气,最后搞得连水都喝不得,反而要靠酿酒来保证水源,这种东西不写进历史书真的好么?起码该让现在的年轻人知道为什么修道院有那么悠久的酿酒历史。”

“早到没有历史身后的过去,那样短暂的蒙昧时期没必要被记录……”老人摇头,“主也是这么想的,你要违逆主的意志么?亚兹拉尔。”

“只是玩笑,我热爱开玩笑……”亚兹拉尔投降似的举了举手,然后又重新把啤酒递了过去,“来点呗,相较于葡萄酒,还是啤酒这玩意儿要贴近市民啊,大麦可比葡萄好弄。”

“不,酒精会麻痹感知与意志……”抬手捂了捂左手的臂膀,老人摇了摇头,“这几日尤其不行,我得禁酒。”

“嚯……志向远大……”萨科塔人闻言直接自己收回酒杯仰头,一点一点悉数饮尽,然后大呼一口来,“呼哈,保罗那家伙酿的啤酒总是够劲啊,又醇又香,可惜人已经走了那么久了,这酒可真是喝一点少一点。”

“而今的兰登还在继续酿酒……”老人提醒道,“你也可以去看看。”

“过几天吧……”倚靠着沙发,双手都搭在沙发顶上一副懒散模样的亚兹拉尔重新回望着这个表情绷紧,眉角微微抽搐的老人,“现在我先把你看着。”

“啊啊……真可悲啊,主在大地上的代行者被袭击也就罢了,怎么会在无人袭击的前提下便自行堕落的?传出去可太惹人发笑了啊。”

“这也是主的意志……”对于对方那过剩的表演欲驱使下的肢体语言,教皇仅仅是继续忍受着那结晶活跃化的痛楚,咬牙道,“那几枚晶体,那上代留下的财富,若是能在我身上成功,说不定能成为那些人的救赎。”

“你还是放不下那些小鬼么?”正在重新给酒杯续酒的亚兹拉尔闻言抬起头来,惯常被嬉皮笑脸占据的脸上挂着些许的遗憾,抬起手划在头顶的轮环上竟还将其推动的偏斜些许。

“他们本不应被逐出拉特兰,甚至是拉特兰欠了他们。”

“炽天圣堂不属于你的全权管辖,那两位的遇害不是你的过失,反倒是铳械技术险些被窃取是炽天圣堂的失力,宗教裁判所已经做好了一切。”

很少见的,亚兹拉尔甚至在试图开导这个老人,这让某个哥伦比亚老总看到大抵会相当意外。

意外这总是幸灾乐祸,甚至完全不顾及他人想法的愉悦犯天使也有自己关心的人。

老人摇头,继而垂首,似乎疼痛已经散去,他不再捂着自己的左臂,却十指交叉着握紧颤抖。

“但他们的孩子却要离开这片土地,他们为土地奉献了许多,这片土地却无法护住孩子。”

“过去就是这样。”亚兹拉尔叹息道。

“过去就是这样,过去就对么?”老人抬起头来盯着他,盯着他那惊愕的双眼,“就因为过去是这样,拉特兰已经失去了太多子民,不论他做过了何等的贡献,不论他有着怎样的虔信,只要一被源石感染,他们就得离开!”

他的音量逐渐提高,他的情绪逐渐激动。

“对拉特兰环伺的邪恶甚至能用这种方式来分裂这个国家!玷污主的庇护!动摇兄弟姐妹们的心智!令我们分裂,令我们退缩!这样就对么!!”

他的声如洪钟,很难想象一个老人能挤出这样的力气吼出这样的音量,甚至能让铁门外的甲胄骑士无法再次装作听不见的模样,加厚的玻璃下有着源石技艺激活的辉光。

只是继续维系着不动,沉默地聆听那位圣座的怒言。

“你冷静点!”亚兹拉尔赶紧招呼着,虽然通常不会有人走到教皇宫附近来,门外的守卫也其实是自己人,但万一呢?

“没办法冷静,亚兹拉尔,使者阁下。”

“你是天使,你是主的侍从,你很难被源石吞噬。可人不行的,人利用着源石的便利,我们空有那样浩瀚的遗迹却无法还原使用前代的能源,只能依靠着这危险的能源。

我们的历史也倚靠着这源石,我们文化也被这石头寄生。

对于这石头的受害者,我们无计可施,我们只能逃避,我们怯懦如羔羊,等待着主的救赎,所有人都是如此,整个泰拉有多少无助的人,我们的宗教才能辐散多大!我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英诺森……”亚兹拉尔看着这个怒目的老人,看着他显现出身后犹若雄狮与鹰威武轮廓,那是他的精神。

看似怒斥着自己,可这愤怒到底是对谁倾泻?

“我不想质疑主的权威,我是靠着神学研究走上来的。同时我也是靠着医学探索进入枢机会的,大家选我上来是因为我的亲善。

他们需要一个代言人,主也需要一个代言人,这一点大家都清楚,可我现在得到了一种启示。”

亚兹拉尔神色复杂,看着这个祂从小看到大,再到老的老人,从一开始的毫不在意到逐渐关注,而到了如今,死亡天使亚兹拉尔,堕天使亚兹拉尔,从来都不怎么听从教皇话语的亚兹拉尔竟然会稍微配合这任教皇的指令行动,足见这个老人对祂的不同意义。

祂见证了一个人类从孩提时代到老年时期的成长与变化,承认那份虔诚与良善。

可也不得不警告道:“那不一定是启示,也可能是警告,英诺森。”

“那几枚晶体确实是前代的遗留,但你的行为仍是草率了。”

“我也没多少时间了,使者先生。”老人再次变动了,对亚兹拉尔的称呼。

“也拉特兰没多少时间了,为什么没有时间,从哥伦比亚归来的你,再清楚不过……”

老人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端着那放置在一旁的权杖充当手杖。

那是一并细长的金属权杖,黑色的金属上镶嵌着黄金与宝石的装饰,顶端由银色的金属勾勒出拉特兰徽记的锋锐,是个精美又沉重的权杖,亦是法杖。

“几年前有个年轻人在拉特兰一路横冲直撞,甚至毁了炽天圣堂打造人造天国的计划,很多人都在恨他,但也有很多明事理的人知道他那样做是对的,那时候的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没有时间了。”他再次强调道,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位萨科塔使者,神色平静,令后者恍惚间好像又见到了那个年轻人。

那个曾在公司大楼里的摄像头见过无数次的年轻人。

确实啊,自己就喜欢看到这样的家伙。

“没有时间了,他情节之下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我跨过了枢机会的命令保下了他,不仅仅是因为拉特兰欠他。

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本该这么做,更因为我从那件事上,从他身上学到了,或者说意识到了一件事。”

老人微微矮了截身子,似乎是因为再一次的疼痛令他脱力,两手都按在了手杖上,以此支撑略微倾斜的自己。

在这个过程中,亚兹拉尔虽然眉角微微颤动,但终归是没有起身扶他的意思。

只是继续坐在沙发上,听他说完。

“我应该像他一样……”说到这个,老人绷紧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柔和,笑的就像在镜头前对着所有拉特兰子民,“我不应该犹豫,也不应该踌躇。”

“那只是那小鬼一贯横冲直撞,你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英诺森。”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缺了年轻人的冲劲呢?”

说到这个,老人的目光突然有些迷茫,令那已经在寻思怎么把对方忽悠回去的亚兹拉尔看得犹豫了一下。

祂本有着大把忽悠人的话语和手段,但终归还是选择了沉默。

“回想一下年轻时候的事,想着那时候的我会做怎样的决定,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主没有训诫。”

“呃……”那家伙哪里会对这种事进行干涉?!亚兹拉尔有些沉默,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作为一位天使,虽然有着堕天使的名头,明目张胆的说那家伙的坏话好像不太合适,对一个教皇说这些好像也不太合适。

但这是真相,而对方也分明知道这真相。

“或许主从不会轻易干涉人间,但我仍然相信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巧合,若有,那便是主的意志,而我将把握住的启示,这一点,你能明白吗?亚兹拉尔。”

“你口中的主……”亚兹拉尔在对方那副耐性至极的目光下欲言又止。

“便是主……”教皇眼眸低垂的看着他,“天上的父,尊称祂的名。”

这番话令亚兹拉尔惊愕了数秒,这才恍然,无可奈何地摇头:“你真是个虔诚的教徒。”

“承蒙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