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仍是那伸展画轴的动作,表情却与上一秒相差甚远,甚至还头晕似的晃了晃头,方才看向正在盖下茶盖的夕。
“如何?”夕平静地问。
“我会了。”楚信然点了点头,“真是神乎其技。”
他现在还有些恍惚,那种打开画卷便被吸入其中与一位教书先生度过了半日,紧接着又被踢出画卷的感触真是颇深,只是那先生的眉眼与装束始终让他有些在意,总觉得那便是夕。
尤其是在劈头盖脸的叱责自己过程又有差错时的眉眼可真是熟悉,整个人回头再看夕便觉得越看越古怪。
那种古怪之中还掺着传送突入的错乱感,上一秒还在室内,下一秒像是在一座私塾,然后在他学得昏头时的下一秒又回来了,夕还端着茶杯,从盖檐溢出的白气证明茶还热着。
“能学会这个,你才真正算是对道初窥门径,这下你也该知道自己和那些龙一样么?”
“苍龙,不也是龙么?”楚信然反问她,目光并无动摇,哪怕知道这样的技术根本不是人能够学会的,这是真正干涉自然,所谓扭转「规矩」的能力。
自己本该更早就意识到的,一直以来所谓的清明梦都足以证明他一直都在无意识的使用那份基础权柄。
现在认识到也不晚,而更重要的是,他并不会如夕所想的那样,再一次对自身感到质疑。
此刻夕看着他那平稳的目光便觉些微不爽,既没有见到自己希望见到的神采,岂不反倒显得自己弱上一筹。
真烦啊,这样坚定的家伙,就像那非要试图把自己拽出的那个喊自己妹妹的家伙,一个个都走在自己笃信的道路上,而不是自己这样摇摆不定。
“你到底,多久没有睡过了?就这么怕自己睡醒之后变了样么?”
“你真需要被打醒了,我的好妹妹,你该真正走出去看看其他的家伙都是怎样生存的,然后就该明白,你应该加入我!”
“夕,你输了。愿赌服输,连那云游僧都比你看得通透,该还你的画一抹神采了。”
那聒噪的家伙,说的净是些难听的话,偏偏也忘不掉,连她口中那推荐的所谓其他的家伙,那分明比自己等存在更高一层的孟章,她也分明不打算见的,却还是忍不住观察了这么长的时日。
做不到啊,真正贯彻那避世的坚定,甚至现在真的与他接触,好像彻底背离了自己一开始的坚持。
看着对方眼中那澄澈的冰蓝,夕心头一切复杂都被一层一如既往的冷漠所覆盖,绯红刚玉般瑰丽的眼瞳中露出些许的轻蔑,挪开目光的她仍是言不由衷的说着:“随你吧,你怎么看待自己也与我无关,你现在该走了,休来烦我。”
“夕先生……”
分明一直在被自己那么嫌弃的对待也完全没有动怒的神色,这烦人劲可比年那家伙更胜一筹。
真是烦人的家伙。
“在下还有一个问题。”
甚至还在敬语相称,分明是祭星的组件,分明是那位孟章神君的本相。
“说吧。”夕厌烦的端起桌上的青铜剑,是她的武器,那是她的画笔,也是她真正作画的工具。
以砚为鞘,可以研春秋,以笔为剑,可以涂鬼神,落锋长日坠,起笔叠嶂起。
写意胜形,移神定质,画龙点睛,挂壁横飞,画圣一道大抵如此,她在画上钻研至此,却还没能确立自己前往的方向。
还因为一个自命长辈的混账姐姐冲进自己的舒适区将她原本得过且过的念想搅得粉碎,令她不得不重新找自己的方向。
笔锋散了,就该重画了,就像没画好的画就该撕掉,否则会让自己丢脸。
“关于昨夜的提议,先生考虑得如何了?”楚信然轻声问。
他完全能看出夕的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格外的差,按理说这时候也应该退了,他比很多人都更清楚情绪化的女人有多可怕,一些无端的错误放大起来要弥补可是当真不如重新来过,而现实不允许重新来过。
可这时候岂是容他退缩的时候?
这可不是只有自己,还有个莫斯提马,还有英诺森的尸身,还有不知道多少关注自己的生死下落的人。
所以哪怕对方听到自己的话语怔住,注视着自己逐渐蹙额,他也仍要开口:“那深渊仍在,不是吗?夕先生。”
“那深渊仍在,它没有消失,也不会消失,意识帝国的疆域仍然连接着它,你有办法让我重新踏足那里,也有办法让我重新踏入深渊,我带着那装甲一同护住另一人,这个方法可以将人送出去,这在理论上绝对可行!”
“你可想过代价?我可说过这是外道!”夕柳眉倒竖,她终于展现出彻底的怒颜,对这家伙敢这么找死而大为光火。
“那是吞没一切的空洞,那是天人五衰的末路,主动踏入的你极可能被烙上诅咒,不论你出去多少次都将被重新拽回那里,不论你是孟章还是楚信然,你都将永堕深渊!”
夕已经很久没有过用这样激进的语调,这么迅速的语速说话了,说完之后喘了口气,端起一旁的茶杯就吨了一大口将茶杯拍回去,瞪着那沉默不语的楚信然。
她等对方改变主意,这样取巧的逃生方式正如昨天她所评价的那样,饮鸩止渴,不如老老实实的长途跋涉。
可在她等了十数秒后,对方抬起头来的询问竟是:“主动踏入的可能被烙上诅咒,被动的,被牵扯进来的不会,是么?”
“你!”夕瞬间便明白他在想什么,霎时间甚至想端起茶杯对他砸去。
可她总归不是那么暴躁的人,所以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完全不听劝的家伙:“你是不是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将属于深渊而非现界!意味着你就算重新见到了你的亲朋好友也会从他们身边被带走!
你只能找机会逃到现界,但你终归会被带回去,你甚至再也回不了家,你认为的异界家园,你真的不找它了吗!”
她说的很多,说完之后又想喝口水,端起茶杯发现水不多了又拍了回去,甚至忘了自己可以续杯。
而楚信然却只是尴尬道:“夕先生你,知道的好多啊。”
“你应该想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夕仍是瞪着他,就算是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好像暴露了自己看了太多别人画中故事,眼下也该是这件事更为重要!
“如果是诅咒的话,也是有机会解开的吧。”“理论之所以是理论就是因为它没有成功案例!这是你们喜欢说的话!”
夕已经不在乎再暴露自己看对方的过去。
“我只想有个最后的手段……”楚信然的话语仍是温和,像是在好好商量的语气,“想想看,现在前路未卜,虽然看起来很顺利,但我始终不确定明天会遇上什么,最坏的打算便是一起死在那里,不会更差了,难道夕先生还能救我们出去吗?”
“我……”夕想要说自己能做到,但细想好像也做不到,而且就算能做到自己又干嘛要救他们,大家有交情吗?
“我也理解夕先生的难处,感谢夕先生这么关心……”
“谁关心你了?!”
楚信然并不理会对方反驳的继续道:“最差也不过一死,但大家都还有想要活着的理由,我还没跟你说过同伴莫斯提马,我其实很欣赏她,我希望她能活着出去,就算是多个人传达消息也好,报个平安向大家证明我还活着,就算是会被深渊拖回去,牢狱之灾也比杀头好,不是么?”
“那样的深渊什么都没有,在一切都混乱的感知下,你的体会会把你逼疯。”“不会,还有苍龙七宿o改陪着,那可是男人的浪漫。”
夕犹自不听这家伙毫无说服力的烂话,沉着脸继续警告:“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纯粹的黑暗和可能残留的恶意,那都是一方天地生灵尽数崩灭残留的天魔——”
“我对杀漆黑环境下的怪物还蛮熟练的,还有苍龙一起。”
“你找到意识帝国疆域的机会非常低,最差的可能是你根本见不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一直困在里面直至疯癫。”
“不是还能看到你吗?我的梦中一定有你的画,对不对?”
“呃……”夕终于沉默起来,看着这家伙一脸认真的微笑面孔,感觉愈发的难以直视这家伙。
“夕——”
嘭!
楚信然再次开口,连先生都还没喊完,就骤然天地一转,甚至被明显的巨大推力搞得腿脚不稳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压住了自己的尾巴,看着熟悉的冷硬砖石有些愣。
抬起头来,看着上方的圆月,再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立画,楚信然尴尬的站起身来,抬手拧了拧鼻梁。
“被赶出来了……”
甚至就力道而言很像是被丢出来了,而楚信然重新走近那副画想要再回去也直接被画上浮现的禁制符号给阻拦,有种被彻底拉黑了的感觉。
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着装,又重新要行礼道:“夕——嘶……”
又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作揖鞠躬的时候直接被一个东西砸头,敲得很痛,让他捂着头微微抬起,瞧见了那慢慢滚动到脚边的投掷物。
一支木质画轴。
上面还有个封条上写着几个字。
他捡起来看了看。
【把先生去了,别来烦我,我要睡一觉。】
“谢谢夕!”他惊喜地感谢道。
画上的禁制图案继续亮着。
她说她要睡一觉。
NO.14:那吊桥终归还是起了些效果
(为了修改章节字数不能少于原本的而加几个字。)
这一次的美术馆,楚信然并未得到良好的休息体验。
或者说,他真正阖眼的时间仅在真正理解画轴内容之后的那么一小时内。
似乎是因为脱离了画中世界的缘故,在美术馆的走廊上展开画轴的楚信然没能再次体验到那种时间差的错位感,他在那画中拟创的私塾中待了七小时,待到被解放出来时所剩时间也不多了。
而不得不提的是,他又重温了一回艰难地课堂体验。
这一次是不知是否是心态发生了变化,画中的教师不再是那疑似夕的化身,而是连演都不演了的「本人」出现为他讲解教学,那副时不时表露出的经典嫌弃与烦躁神色与印象中的夕先生确实别无二致。
不过楚信然已然习惯了对方那神乎其技的画术,所谓画术三种等级之二——移神定质,也正是将所画之物的神韵锁在画中。
画师对所画之物印象愈是深刻,那画中之物便还原得愈是高妙,不过连画自己都画得这么无二,也不知算是有着高度的自知之明还是自己认知的夕先生不够全面。
楚信然不太清楚,却也不求清楚,毕竟那会儿他正全神贯注的听取手握长剑的夕在墙壁上的投幕上点点画画,口中同步讲解着那份技艺的原理。
这一幕教学方式从画面而言还颇为现代,也不知是对方从自己的过去中窥见的收获还是她自己出行的见闻所感。
可就算是这么易于理解的教学方式,也不代表教学过程真的能够顺利,更何况这门技艺还是这两天生造的。
由楚信然率先提出术法的成品效果,再由夕根据常年的画界穿梭而对空间技艺的理解程度来创造那份跨越次元的技艺……
或许就此道而言,对空间利用得更为直接的年才是最合适的教学与研究者。
但显然夕不会主动与年寻求合作,于是这门技艺其实还处于雏形阶段。
过去的泰拉虽有深渊的概念,但那深渊的指代亦是各有不同,而一方世界破灭成型的深渊当属于目前记录的第一例,这样的记录还仅存于此刻的拉特兰智库与大炎的御史台之中,并未真正公开,更别提生出利用它的心思来。
所以这针对深渊的空间跳跃法术,当属第一例。
尽管有着不少例证可供参考,但这样开创先河的创造也足以表现夕确实的用心,至于这一日时间就出成果的效率——
考虑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节画中的时间体感,搞出这个法术雏形到底花了多久,他也不便去问。
只消清楚对方应该进行过一定程度的环境模拟实践来确信有效,既然有效,他便愿意去学。
只是他既不像夕那样对每一次的异界跨越有所察觉,也不像年那样能在现实直接划破空间,甚至能靠着自己的铸物作为坐标锚点进行传送。
他一点基础都没有,哪怕是看过一些杂学有些概念,从头学来自然艰难,甚至直至「教学夕」说:「结束了,你可以走了。」时,他心头还有诸多不解,颇有一种「虽然代码写的乱七八糟,但那程序居然跑起来了」的惊诧感。
只是看那所剩时间不多,便也只能打定主意等回头再睡的时候回到美术馆,再打开画轴温习温习。
是的,还能再打开。
当他的意识回到凄清的美术馆中看着手里那画轴竟然还在,便明白这东西竟然并非一次性的,这意味着他还可以再麻烦麻烦画中的那位夕老师,只要有时间的话。
现在没时间了,在苍龙的提醒下确信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的他必须睡了,然后在一小时后被突然的推搡感所惊醒,正好对上那青蓝色的目光。
“哟,醒了啊?”招呼声颇为洒脱,如果不考虑两人这身体紧贴的尴尬处境的话,这会是个不错的打招呼画面。
“现在几点?”暂且压下从对方那里传来的柔软触感带来的悸动,楚信然也和对方一样挣扎着试图拉动睡袋的拉链。
睁眼便有足够的光亮,证明太阳已然升起,而那几乎包裹全身的热意也在催促着他赶紧脱离这紧挨着的状态,焚风热土的气温已经在回升了。
若是贪图休息的安稳与彼此带来的安心感,很快就要迎接真正的高温脱水。
不仅要赶紧脱离睡袋,甚至还要把进睡袋前穿好的针织衫之流的衣物重新脱掉,这鬼地方的昼夜温差就是这么离谱,这几日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们唯一的计时工具不是你那台大家伙么?”
睡袋的拉链有两边,两边都可以拉开,可那是通常状况,通常状况下的这睡袋也根本不推荐挤俩人在里面。
所以莫斯提马那边的拉链其实已经在昨晚硬挤的时候就弄坏了,正因为她试图拉楚信然那边的拉链,那动静才把楚信然给立刻惊醒了。
不过莫斯提马也蛮诧异今天的楚信然居然比她醒的晚,却也还来不及过问,只觉得大概他是真的累了吧。
“非要问我感觉的话,大概上午八点左右吧。”莫斯提马一面说着,一面努力撑着头想要看他那边的拉拉链的进度,却又无法让视线越过对方头和上方的双角。
之前就在艰难抬手越过对方的肩膀拉扯拉链,现在楚信然动起手来就没她的空间了,甚至对方背后下意识有些摆动的尾巴也让她感觉双腿那好挤,两侧还被鬃毛拂的痒痒,不禁催促道:“还没拉开吗?”
“快了,马上!”话语间刚摸到拉链位置的楚信然一把拉下拉链,如鱼跃般挣出半截身子,正准备彻底爬出睡袋的动作又顿了顿,微微蹙眉的回头,“你还夹着我的尾巴。”
“抱歉。”
莫斯提马有些尴尬的抬开些双腿,被当抱枕下端似的双腿夹了一晚上的龙尾终于解放出来,楚信然赶忙爬出被窝的姿态罕见的狼狈。
毕竟那尾巴虽然常被他当武器用,鳞片坚韧与骨肉硬度算是非比寻常。
但也并非纯粹无感觉的骨头,莫斯提马那丝袜质感的双腿磨了一晚上再加上男性早上的特有反应,他完全比对方更加尴尬。
也就装的比较严肃,第一时间坐在沙地上穿靴子时也完全背对着莫斯提马根本没转过身,只希望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也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不是?虽然莫斯提马一开始醒来在紧贴身体的睡袋里艰难腾出手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什么硬物,莫斯提马想认为那是对方那总是能甩手就出现的猎刀,但心头比划的轮廓显然不太像……
那时她那浑身僵住的动作停顿倒是和楚信然挣出睡袋瞬间的僵滞异曲同工,而之后的决定自不必提,彼此背对的俩人一阵悉索后,都重新恢复了之前一个衬衫长裤、一个斗篷裹内衣的状态,和平日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除了沙地上多出一条裤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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