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740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即便有个须佐之男那样的主武之神当爹,这大国主也显然不是个真正动武的料,轻易被苍龙七宿压制,甚至连点像样的反抗都没做出。

“认识我还这般态度,你是不信我昔日在东留下的事迹,还是承了谁的意来给我下马威?”

“没有没有,根本没有谁联系我,我还想问你怎么提到我父亲,连我自己都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他了……”

男人赶忙摇头,“我根本没见过别的神!”

而且传闻也没提到你有这份力量啊……都是凡人的法术和蛮力什么的……大国主爱惜着缓缓修复的手指,没敢直说。

可对方却还是被触怒似的面色一冷:“你根本没见过别的神?”

“没,没见过……”被他那血色的竖瞳盯着,尤其是那块金色的菱点锁定着,大国主心里莫名发怵,“我当初听到你杀过两个神的消息也还以为你是杀了哪里冒名顶替的妖物……”

妖物自称神明,在东国也不算什么奇事。

甚至可以说是老传统了。

他觉得自己也老配合了,却没想到对方的目光越来越吓人,威压感也愈发强烈。

“你们十月的盛会呢?”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说法了……”大国主嗫喏道,“我只是印象里有这么回事就跟前两届宫司提过,但十月根本没有谁会来拜访啊。”

“呃……”无言的沉默,几乎窒息的沉默,令大国主想起自己还是个需要呼吸的,无法被凡人注视到的神,也无比忐忑的看着对方的目光低垂,暗自思忖,神情不断出现些微变化。

终于,对方重新抬起头来,面色恢复了冷漠。

“告诉我,袭击我的那帮家伙的状况,或是帮我调查袭击我的那些家伙的状况,两件事你都做不成的话……”

不会就要被杀了吧?大国主心有惴惴,非常后悔自己一开始兴之所至,没有看到对方和另一位未知神前来的气象就跑。

结果对方却给出个第三选择来:“你就发动你的凡人势力,给我将近期东国所有疑似邪教仪式的资料给我搜集起来。”

NO.66:大国主:利益相关,匿了。

(这一章来的不容易啊……大半夜win10误我,害我早上码这章,肯定是白面鸮干的!)

出云大社的山脚有着一道浅却宽阔的长河,这条长河为出云带来了洁净的水源,在神话中,它也有着孕育富足的一席之地。

但也因本身太过普通,着实没什么好称道的特色缘故,当地的旅游资源并未朝它倾斜以塑造,令它仅仅作为出云山脚居民们的生活用水来源。

不过在今天,靠在这河边的生火做饭的一群人显然身份有些特殊。

他们有的披覆着破损且肮脏的甲胄,有的穿着隐蔽却又残破的紧身夜行衣,还有的装束虽然普通,但也精神颓然,气势不佳。

这波人明显是军旅中人,可这幅模样看着便令人觉得若非逃兵,便是吃了败仗。

但事实上,他们既非逃兵,也非吃了败仗,恰相反,他们不久前才赢了一手。

只是这场作战还未结束,至少在真正抵达目的地之前,他们都还不算真正的胜利。

危险常伴左右,刺客络绎不绝,即便跨越了南北朝边界也依然没个消停,大家都有理由怀疑北朝幕府之中也有着奸细。

但他们眼下也没有余力查明核实,光是要一次次击退刺客就麻烦得够呛,又怎能分出什么调查的余裕?

一个个模样狼狈,装束肮脏可不是为了伪装,单纯就是没找到洗衣服、修补衣衫、盔甲的时间与条件。

再加上北部的春季下雨也很频繁,晾不干衣服的前提下洗了反而麻烦,不如忍着。

所以他们都忍着。

一面警惕着可能的袭击,一面尽力赶路,而此刻是雨遇到了难得适合扎营的环境,他们也不会吝惜休息的决策,毕竟他们的队伍其实迫切需要休整。

而更重要的,是大将的状况……

不论是正在看护柴火的士兵还是正在研究吃食的士兵,乃至是单纯坐在河边短暂休息,好似在边上发呆的士兵,还是抱着武器立在营帐附近的士兵们,都或多或少地有将目光投向那几座营帐中央一侧。

虽是和其他的营帐一样朴素,虽是刻意没有立在最中间,但他们的关切心思还是能暴露些此行的领头者在何处。

这本是失败的伪装,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们做不到真正地掩盖情绪,尤其是在大将伤势严重,至今稳得都很勉强的前提下。

没办法,一路急行,还要佯作无事地不留下太明显的轨迹,这是大将自己的决策,这份决策令大将的诸多伤势处理都处于情急之下的选择,谈不上真正的妥善,也让对其身体状态有所关切的士兵们难以忽视她那状况。

“大将她睡了么?”

营帐的远处,方才与战友换班的鬼族男人担忧地低声问向接过他职责的人。

“睡了,只是她这每次入睡不过半时辰就会被噩梦惊醒的状态……”战友一面坐在他之前坐过的位置,一面咂了咂嘴,“很麻烦,大夫也说了,那些西洋药效果很好,比炎药见效更快,大将的伤口问题不算很大,大的还是心理。”

“她的军旅生涯都多少年了,怎还有这种烦恼……”男人好似埋怨地叹息,“不应该啊……”

“没什么不应该的,你也不想想上次为了将她从敌营里救出,咱们一路牺牲了多少弟兄……”战友低声说,“有些兄弟跟着她比我们还早,她还能喊出他们的名字,还能记得他们都是来自何处,她若是毫无波动我才反倒担心。”

男人闻言,被泥渍斑驳的双眼看向那营帐的目光有些不忍,一旁的战友亦是无奈起身。

不在乎他肩头皮甲上仍存的黑血印记似的大力拍了拍,便准备回到那些粥锅前时,忽然回头。

不只是他,许多士兵,包括施粥的士兵也都有同时各自回头!

大家都有各自的警觉性,最为敏感的一批能够率先发觉远处树丛方向的窸窣,一个个在忽然的安静中抬手扭头,提醒其他不够警觉的战友警惕,然后一个个悄然摸起了手边可充作武器的物事。

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遭遇突然袭击了,一个个都知道在真正危险的情急之中不该执着于掌握自己的利刃,那会错失战机,而在短兵相接时,错失战机就约等于错失生机。

于是当整个小营地的残将兵士们一个个紧绷着神经,怀着各自在这种状况下应该做出的应对决策严阵以待时,他们先看到树丛中探出个熟悉的家伙。

这倒是让大家的警惕心消除了大半,一个个略微放松并各个笑骂那个探子回来就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暗号来吓大家时,却又见他缩回了树丛,然后拖拽着一个鬼少年出来——

“他怎么了?”登时有人怔在原地问道。

那鬼少年是队伍里少数的忍者,同时作为鬼而言,他能成为忍者也是一样的罕见。如此一来,鬼少年的存在感便是相当的强烈,没谁不认识他。

更别提那鬼少年当初还是个刺头,以自己作为能熟练掌握纸人替身的本领而颇为倨傲,认不清忍者的地位身份,还敢挑衅大将。

然后被打了。

被一柄长矛钉着衣服挂在军营前半日,成了士兵们笑了快半年的段子主角。

虽然那之后少年就低调多了,但大家完全记住这个半路入队的年轻人,之后哪怕不论他怎么装逼都有大家提一嘴「军营前,挂长杆,一挂是半天」,然后他就吭哧吭哧没什么话说了。

队伍里也就能洋溢起欢快的空气。

但这次,当那少年被拖抱着回来时,便有数人越众而出,直接小跑着迎向那拖抱他的兄弟,急问:“发生了什么?”

队伍里的副长更是拍了拍刚洗完的手便迎上要接过对方端着的少年。

虽然乍一眼看着少年胸前的血渍很唬人,但探指朝鼻端一送就能发觉那鼻息悠长,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没事。”他朝着其他人提醒道。

“切!我说这小鬼平日那么滑溜得都不像个鬼,能有什么事。”

“散了散了,多半是被什么山林野猪撞了,这可是出云,说不定是什么神猪。”

“嘿!那样的话不如咱们试着去抓来杀了,给头儿补补。”

一听少年没事,一群人立刻变了态度,甚至连话题主角都开始偏,还有人直接觉得无聊地甩手回身。

还有粥没喝完呢,大伙儿本来还有人在当第一批干饭人。

话题也开始朝着杀猪方面延展。

也在这时候,那拽他回来的另一位探子才低声对没有离开的副头领道:“大社那边有两条龙,我觉得是鬼武者,只是蓝鬼听了这推测便不听劝诫,非要先做试探。”

“呃……”副头领闻言而皱眉,又回头看向那些一个个都有些走远的士兵,示意他先停一下再招呼其他士兵把少年拖去营帐休息。

继而回过头来道:“你们正面冲突了?”

“没有,蓝鬼的纸人替身被击碎了,他糟了些反噬。”

“我曾听他吹嘘过忍者的替身纸人厉害就厉害在纸人不过是替身,施术者不会遭到任何伤害……”

副头领眉头紧锁,想起那鬼少年还一度以自己作为鬼族却在咒术上天赋绝佳而自视甚高。

而今一看也不知是牛皮吹破了还是对方有大问题。

忍者们的替身纸人他也有些了解,得益于自身的身份与大将带他走过的战场,他平日也没怀疑过替身纸人的强大,而今也是下意识想到后者。

想到头领身份的特殊之处,南朝光元当真动用了些不世出的奇人也不是不可能。

可细细想来,对方的话语中真正值得推敲的还是——

“你说先做试探?”

副头领回头看他,对方那菲林人的脸上一脸肯定:“是的,蓝鬼动用了纸人替身又用上了隐匿手法,但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蓝鬼用手势告诉我他准备好了的五息之间,我便见他吐血发出痛呼。”

“有说过什么吗?”

“有的,说是「什么尾巴怪物」。”男人笃定道,“我看他昏迷了就怕被找上,赶紧拖着他跑了。”

“尾巴怪物……”副头领费解地咀嚼着这话,抬头看向男人身后的山林,又回头看向一片营帐,继而挥了挥手,“你先归队吧,等蓝鬼或大将两者其一醒来再做定夺。”

“是!”男人立刻敬以北朝军礼,朝着副头领身后方向奔去。

而副头领又重新回头看着那茂密连绵的山林,下意识提手摸向胸口,却也醒转意识到这具足可不是带着胸袋的衬衫、西装。

里面可没有烟。

令他叹了口气,又垂下了手。

五息之间,自己都不一定有那效率,更别提透过纸人伤害施术者,对方或许没有受伤,可能有着沟通的空间,可倘若对方确实是鬼武者一类的敌人,主动接触无异于羊入虎口……

大将的身体状况在逐渐恢复,但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本该需要静养,而今却也没有真正给她休息的机会。

对方若是贵人倒是能扭转颓势……

这样的决策本该等大将醒来决定,但素来自傲的她恐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疾行,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怎样的静养。

真是纠结啊……他想着,甚至觉得或许该自己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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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大社的两侧有着19座小神社,据传是用来接待十月时由外地赶来的众神——这是象征意义。

事实上,对着立于实际的人们而言,这主殿两侧的建筑内可以用于存放杂物。

所谓的杂物列表,甚至包括往年的卷宗。

也正是在这里,两位神官、三位巫女正忙碌挑拣着那些积着灰尘的书册。

对于一座神社而言,这个配置已经算是豪华了,但对于出云大社而言,这个配置只能说是调动了一小撮人——

却也算是极限,毕竟现在还是营业时间,更多的神职人员都在招待香客游人,真正闲着的家伙没几个。

只是比起他们,一旁那地位更加崇高的宫司却也同样干着体力活,正将一摞被神官、巫女清点出来的古书抱到龙族青年面前的石桌上,而青年也在里面挑挑拣拣,时不时抓起一本书翻来翻去。

“光严4年,光严4年……我要近两年的,早了没必要,上个年号的更不必拿!”

“好的,没问题!”宫司点头哈腰,回身便招呼着那些神官巫女,后者愈发敬畏的看向那位龙族青年,但他们却瞧不见青年边上还站着一个「人」。

“别光顾着看那些东西啊,我在跟你说话欸!孟章君,孟章君,你怕被别人觉得你自言自语的话用术式屏蔽不就好了,就像你之前给那些男女隔音一样。”

那「人」喋喋不休,青年头也不抬,倒像是把「他」隔音了。

“孟章君,别管邪教啦,跟我说说炎的神明们怎么样?至少,至少跟我聊聊我那父神吧?我直有意识起就没见过他,记忆里也是模糊的,你真见过他么?”

那「人」说起这个时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似乎是察觉到青年根本不理会他那些一般话题一样,扯起了家事。

似乎差距到那语气的变化,青年也稍微从那些古旧淡化的墨迹中抬首,却也没看祂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没有真正当面见过,只是祂既不愿赐我武勋,也不愿见我,我有时候也会怀疑素盏鸣尊已经逝去,或是如佛陀般空留莲台。”

“只是太过具体的,我没兴趣探索。”

“呃……”那不就和我知道的没什么两样嘛……大国主心头嘟囔着,一开始听到对方说那话还以为有几分希望。

祂已经太久没见过同类,就算是贵为须佐之男之子,遇见大炎的正神亦是低了一头,于公于私皆是如此,更别提对方身上还隐隐有着令他难以违抗的气息。

那种似乎远在记忆深处却又挖而不得的气息,陌生、却又尊贵至极,令祂心头只觉复杂,并回顾自己之前的行为也觉得自己犯了蠢。

只觉得自己无法无天惯了,一时得意忘形被踩了两脚,很尴尬还带一丝后怕。

祂现在记起对方的事迹,已经不那么怀疑他真斩过两尊东国神了。

这样还不如去接触另一位呢,那位一看就好相处,还在自己神社问过姻缘,呃……

想起这个,他又看了眼面前那一脸肃穆地盯着书页的青年。

心里摇了摇头。

这事祂可做不了主,只能有违神道的敷衍凑合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