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774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虽是军神,但她终归不是真正的建御雷神。

春日大社供奉那位只是空壳,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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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的另一头,已经回到「游戏屋」的楚信然望着屏幕上跃动的身影,前方左侧是正闻着手柄的赤冬和嵯峨,一边是夕。

“你是说,东国的几位主神都出事了?”

在楚信然过来之前,夕就已经没有操作了,东国特色的电子游戏虽然新奇且刺激,令她也有些喜欢,但什么游戏输得多了都是不太快乐的。

尤其是赤冬还试着后知后觉的放水,却又没什么演技,便会更觉得有些侮辱。

如此一来,于是没多久之后,夕就放下了手柄,朝着嵯峨招手,而嵯峨看着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小心拘谨的接过了手柄。

拘谨小心也是短暂的,很快这狗子就重拾本性。

快乐就成了她们的,夕什么都没有。

直至之前听到了明显的金属碰撞声,还听到了些府邸工作人员的呼喊声,那环境才稍稍有些打破,然后带到一位与赤冬并不怎么相似的女性到来,将其他人挥退,也安抚了一下激动的赤冬和嵯峨后,便示意她们继续玩,她会去处理。

她没怎么看夕,但夕却能注意到她一直盯着自己,更能注意她所走的方向也是之前楚信然所走的方向。

想来便也是有所交集,于是她没多久也便等来了楚信然,还等来了楚信然低声告知之前的状况。

嵯峨和赤冬看起来还在专注于那个支持联机对战四人对战游戏,也不知是在和平城京内的哪两位玩家战斗,偶尔听着惊叫与感慨的只言片语倒像是撞见了什么高玩。

不过她们自己也可以算上的高玩吧?

楚信然一边和夕说的时候一边瞄了好几眼那液晶大屏,觉着赤冬也就罢了,嵯峨的操作已经看不出什么新手的模样了,也不知是上手快还是被赤冬打得多。

不过习武之人打这种游戏倒也确实有着优势,神经反射和招式博弈什么的,本也是武人本身就在做的事,就这一点而言,楚信然自己也有种自己上自己也行的「错觉」。

还没真正上手,还是将其当做错觉吧,空想家的记忆里倒是蛮喜欢电子游戏的,楚信然自己虽然很有兴趣,但终归是看场合。

而过去则是接触游戏都没什么机会玩到东国的,倒是上一部手机里一直放着版本非常古旧的像素游戏,消磨了他不少的无聊时光。

“能确认的也就三位……”楚信然纠正道,“建御雷神、须佐之男……”

他说出那两柄武器的主人名字,也想起那两柄刀在自己压手时急震令自己瞧见的短暂虚像。

那在眼前闪过的银华便是对武器记忆的回溯,他能望见两位浴血的战士奋战,奋战在对抗怪物的第一线,也看到了两柄武器坠地的瞬间。

方才令他那时感叹之后的语气彻寒,对那两柄武器被扭曲成这般模样感到可悲,且愤怒。

现在,那两柄武器得到了净化,却也没能愈合收到的创伤,不知其中的意志还能存在多少,但大抵是连发声都做不到,比那水镜要惨得多。

“还有,天照。”他补充道,月夜见是他第一个确认死亡的东国神明,早到他去往东国之前,水镜那面破裂的镜子就在炎的土地上被他所注意。

后来逐渐熟络的交谈更是令他知晓东国大御神的陨落。

只是那时不甚在意。

虽然是件大事,却也是与那时的他无关的事。这世界的各个国家,各个城邦所在的土地或多或少都有神明经行的痕迹,打出GG的更是不知凡几。

尤其是大炎自己就有个非常著名的例子,著名到能给一干长生的存在用来教育后辈,若是能出个教材,祂估计会被放在第一单元里开讲。

寄了的神明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有个天照呢?

“重点不该是出事的主神,而在于他们留下的东西吧……”

夕纠正道,她其实对这些名字都没什么兴趣,甚至会觉得这些名字怪怪的,作为大炎文化圈下的存在对东国文化圈的起名艺术而感到微妙,“祂们怎么样的无所谓,若是不出现,那反而不用考虑,只是既然这两位东国神留下了这种被污染的神器,那是否还会有其他被污染的神器被我们撞上?”

她居然在认真地给楚信然分析,让后者看着她侧了侧头。

“你笑什么?”夕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抵猜到他在想什么,便有些羞恼。

而楚信然只是抬手虚按以示意稍安勿躁,并重新将话题拉回去道:“那种污染方式和海神教团的状况不一样,要更加的扭曲可憎,须佐之男和建御雷神对抗的怪物也比海怪更加干燥扭曲,可那两把刀给我的感觉都是能被我净化,而我也依照那种感觉动手……”

楚信然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再看向夕:“结果很成功。”

夕听得有些心悸,她从那「感觉」中有了别的想法,但她再看楚信然时却也还是平静道:“也就是说,虽然源头不一样,但还是有着共同点,比如都能被你所克制?”

楚信然点了点头:“我猜祂们的表现方式是一样的。”

“这事你与那位说过么?”夕看向那正在颓然划摇杆的赤冬。

那边好像刚打完一局,赤冬的分数不太理想。

“她的那位姑姑……”夕还补充了一下完善自己说的人,“好像是个位高权重的将军吧?”

“位高权重与否不太清楚,但以目前的了解程度,恐怕还不能那样轻易信任……”楚信然谨慎道。

也在他说完的那一刻,他顿了顿,看向那纸门后,抬手盖上了夕那放在桌上的手背。

夕怔了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也后知后觉地听到了那凑近的脚步声。

再过了几秒,赤冬才陡然转头,看向那推拉的木门后方,然后是嵯峨。

一屋子的感官都有些超出常人,在来人推门前就听到了脚步声。

“赤冬,该带你的恩人们去吃饭了。”

推开门的女人面色平静,不卑不亢,既端庄又疏离,和楚信然之前所见的又是另一种气质,而这似乎是赤冬熟悉的模样,令后者行礼回到:“是,姑姑。”

声音甚至有些拘谨。

“嗯,十分钟,车会在外面等着各位。”

女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引来数秒后嵯峨的感叹:“赤冬施主这位姑姑的性子,真是看不透。”

赤冬赶忙解释道:“她在公开场合就是这样,没有冒犯的意思。”

嵯峨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倒是夕在一旁没什么波动,只是看了眼楚信然还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上,又看了看楚信然的脸。

后者也在看她,表情有些僵,看她之前也在看手。

夕和楚信然都察觉到,对方目光最后一瞥停留在什么上。

什么没冒犯……楚信然松开了盖在夕手背上的手,提起来拧了拧鼻梁,有些头疼。

他知道自己说不定没多久要收到文月姨的「关心」了。

这人不能轻易信任!

NO.104:已经抄出手柄的赤冬:再来一局!

【信然,最近过得怎么样?】_PM9:21

“呃……”晚上九点二十二分,楚信然一旁放置的手机忽然亮起,而他瞥了一眼。

本就没什么情绪的一张脸木着,情感的占比显得更加匮乏,而望见她那张脸上的变化,那站在檐边的女人脸上便也浮现出几分笑意来。

“看来你得到了些坏消息?”

“有自恋型偏执人格的犯罪者会回到案发现场,看到人群的恐慌与执法者的反应能让他们得到快意与控制感,而对某部分心理异常者而言,作案不是终极目的,别人的反应才是他们的热情所向。”楚信然平静道。

再明显不过的讽刺,女人却只是点了点头语调舒缓道:“倒像是龙门近卫局处长会说的话,不过我本还以为能有一场和谐温馨的家庭对话。”

而不是开局就这么尖锐。

“今夜太长了,长到若是写成日记,发生总结的情报都能写好几张页数,这种时候还要被告知得晚些休息,恕晚辈难以奉陪。”

“你想用年轻人的心浮气躁来伪装自己?”女人摇了摇头,“这并不明智,见过你履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幅伪装。”

楚信然闻言,扯了扯嘴角:“您这话说得,倘若执掌过权利,经过事故,就会彻底蜕掉稚气,变得像萨弗拉般狡诈?伊比利亚人般虔诚,埃拉菲亚人般暮气?”

“或许他们不会,但你所经历的,并不允许你能真正浮躁,真正浮躁的人也压制不住布都御魂与天丛云,也不会令北宫的神官们如此忌惮。”

“神官?”楚信然注意到了这个在他掌握情报范围外的东西,再看这个女人的目光又多出几分微妙来。

此刻是饭后,他和夕、嵯峨、赤冬她们晚饭吃的挺好,又是什么虾鳌刺身、炭烤磐蟹、照烧河鳞、以及同为鳞鱼作食材的寿司一类的,还应了赤冬的爱好而上了烧酒,这方面虽然大伙都不懂,但就用餐口感而言,嵯峨、夕她们都觉得比楚信然当初预约的那顿还要好些。

可也仅仅是料理与食材确实高级罢了,谈不上重点,重点在于——

请侄女和护送侄女归来的客人们吃饭,想来用餐氛围大抵该是其乐融融,再不济也该是宾主尽欢。但实际上,却是氛围十足的压抑。

毕竟同席的长辈位高权重,言行也并不亲切和蔼,嵯峨自然有些踌躇,夕则是并不在意,楚信然更是「心怀忌惮」,能静则静。

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话,忽然就得到了最好诠释,而在这份过程之中,这位长辈忽然谈及的一个话题则是令晚餐的氛围从压抑凝结到冰点。

关于赤冬的处置问题。

【流放】

这是很沉重的字眼,也是这位长辈提出的字眼,尽管她并非光严家主。

可她执掌着光严家的兵力,言语间显然也在朝中有着不低的地位。

当她在桌上提出赤冬此次失利的战事本是格外重要,她会主动为其给上面说个流放之刑时,这本是庆祝回归与接风洗尘的晚餐,便忽然有了断头饭般的意味。

赤冬便有些蚌埠住,也让一旁的嵯峨格外担心。

楚信然和夕俩人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一位将军和手下将领的事,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只是赤冬在那之后能够忍到餐后离席才因狂奔而展露出心头的脆弱。

倒是能令人感叹担当将领的确实心理素质过硬,能够稳重到离席而去。

也在夕的「嫌弃驱赶」下,嵯峨赶紧追了上去。

而楚信然和夕本该也同样离席而去事,前者却被那将军所叫住。

后者虽然有些不快,但在前者的目光示意下也还是独自之前嵯峨和赤冬都跑过的路。

而留下的长辈与晚辈,则是走在这莫大的将军府中,前者没有言语,后者也沉默以应,直至前者带路走到了片荷塘小亭边上,自己坐下,也示意楚信然落座。

于是楚信然选在了她对面,隔了老远,毫不掩饰那份疏离,也令后者有些哑然。

想来确实,所有人收到的孟章君资料,第一印象与想象中大抵都是个危险且压迫力十足的年轻面孔,哪怕这位将军与某位公主真是关系不错的闺蜜,听过不少闺蜜透露的侄子状况,知晓其中的表现像个腼腆别扭的年轻人般微妙,但真正见到这种表现时仍是不免意外。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觉得他与自己挺像。

在这份反差上,也在这份对自我的掩饰上。

文月还真是有个复杂且神通广大的侄子啊……她看得心头叹息,既是叹对方有着如此塑造的经历,也是叹那好友居然想要关心这样的人。

倒不是说这样的人不需要关心,反倒是这样愈强大的家伙越是需要些关心作支撑,可关心这样的家伙也是很累的,尤其是以长辈的亲情关怀来讲。

长辈与晚辈的天然隔阂,注定你很难触及他真正的脆弱,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天南地北到处跑的家伙。

这种时候,换做陌生人,大抵便该感叹对方「何必给自己找这样困难的题目呢」,可这样的感叹,她也叹不出来。

她比很多人都更熟悉那位有着公主之位的好友,也比谁都高兴她能获得幸福,能够收收心,窝在她那丈夫的地盘上好生生活,有着值得关心的晚辈更是一件好事,毕竟她完全能够体会这样的心情。

赤冬,是个聪明、刻苦的好孩子,也是她多年培养的孩子,没有期待对方为自己征战,也没有期待她成为自己的继承人,只希望她不再受缚于眼前的战火,也希望她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战斗意义。

所以她能理解,楚信然之于魏文月,便同赤冬之于她,只是魏文月而今对这孩子的担忧早已与她不同,在她还在担心赤冬没能做到真正的自我独立事,文月已经在信封中抱怨信然那孩子净做些危险的事,从他不在龙门的时候,抱怨到他在龙门的时候,还会抱怨自己丈夫怎么忍心把那么危险的事都派给那孩子做,也会抱怨自己很多时候都不够强硬地插手,只能在这里写出来给自己看。

然后,便是抱怨到他离开龙门之后更是鲜少给家里发书信的「冷漠」,抱怨她要知道侄子的事居然只能通过丈夫那边了解。

真是奢侈啊……将军每次听到公主在信里写着这些像是三四十岁中年妇女经常抱怨的东西,多少都觉得这位闺蜜是在炫耀,看得她表情微妙复杂,有些羡慕,也有些满足。

羡慕对方那比自己好得多的状况,满足于朋友拥有这样的幸福,再回头自己这边,就有点叹气。

她一直蛮期望见一见楚信然,毕竟她知道不能指望从闺蜜那边得到什么子女教育经验,信中的那孩子分明是自然长成的,那夫妇对他留下的影响虽有,但都是后来的。

作为一位将领,一位历经无数战役,惯于调兵遣将的降临,她亦有着自己的眼光与能力,能看出早在那对夫妇干涉之前,信中的孩子的胚子就已经成了。

她也并不期望赤冬去像他一样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事,她无意从楚信然身上学到些什么,只是想要见见这位闺蜜一直跟她「炫耀」的侄子,在确认「孟章君」当真有力量压制那两柄刀之前,她便已有了这样的想法,直至今日,这个想法得到了实现。

她看到了对方与自己的相似之处,也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格外抗拒,像这种反应,有些好笑,也有些新鲜。

毕竟赤冬那孩子可根本不会抗拒自己。

那孩子只会令行禁止,说一不二。

不能说是没有主见,但只要与自己相关,那孩子就没有分寸。

或许该让这孩子教教她,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

看着这青年,女人敛起些笑容,道:“出云神社在平城宫有着一处小分社,负责观测龙气,协助主家稳固四灵,你也应该明白,他们为什么对你忌惮。”

“苍龙七宿。”楚信然直言。

对方也确实点了点头。

在东大寺数次出没的青龙虚像已是最直接的证明,当楚信然身处这片土地时,他若想带走此地四灵之一根本没有难度,对方甚至会主动求祂带走。

由山川河海构筑的地脉气象,唯有接轨天空才能蜕变,尤其是它快枯竭了,以某类仙侠的作品的话说,那便是它只有跟着楚信然才能活出第二世(x;

尽管没有切实的灵智,但求生的本能足以令祂哀求苍龙七宿的收留。

可苍龙并不在乎。

楚信然期待的并非一脉的苟活,而是万世的长存,就算收走那青龙对他能有所裨益,他也没兴趣为此改写地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