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有些「同事」觉得他是彻底抛开了从军时的一切血勇义气,当真打算以文官的身份好好从仕,也有些同事觉得他是藏得极深,图谋甚大,只是还未到图穷匕见之时,只是不论是哪一种,中臣明霄的话语权虽因光原军神的存在而稍作削弱,但作为大纳言的权利却也还是实打实的。
作为太政官的首席次官,而与群臣共谋天下政事,甚至能够讨论光严家主指令的得当与否,传达上下言语的重职,大纳言一职可谓是「喉舌之官」,官位相当于三品、四品,最高至正三位。
在过去这个职位乃是公卿们的专属,只是后来执着刀剑比划着拳脚的武将也能被册封来与公卿们并列。
尽管不多,但确实有着寥寥数位地开头让同是军功出身的中臣明霄得以名正言顺,步步爬上。
能够爬到这样的高处,也足以证明中臣明霄的能力不曾局限于利刃之上。
关节疏通,政事得力,自然青云直上。
亦有人说他是天生的政客,只是还差几分火候,譬如说——他还没落下足够多的把柄,没能彻底融入这灰色的官场。
这份火候很重要,便似那句「水至清则无鱼」一般,尤其是这片朝堂之上,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污点。
但不能真正没有污点,真正没有污点的家伙是不会受欢迎的,也是很令人畏惧的。
东的水中曾引入一种鳞鱼,被称作清道夫。
适应性强、易饲养、杂食且耐低氧,甚至能净化水质,反而压迫着本土鱼的空间,很快成为臭名昭著的入侵物种。
当然,重点还是这类鳞鱼的肉质真的很糙,并不好食,东国人也没疯到什么河鱼都用来做生鱼片的地步,便更显无人问津。
而恰巧,中臣明霄是一位阿戈尔人,尽管还无人揭开过他的气象姿态。
但清道夫那令人不喜的名头,他已然在某些看不惯的政敌口中具备,甚至能流入些市井之口,用于揭露些对方的斑驳,用来宣扬其龌龊。
这些消息甚至不需要调查,只消途径些市井所在,以平城京一贯的热闹氛围自是什么都在聊,而楚信然恰恰具备过人的听力以及从数种声音中分辨内容的本事。
于是夕与嵯峨等人甚至没见过楚信然刻意去搜查情报的画面,但他确实已经知道了不少的事。
然后在真正听到谁提起时,与手头的情报互相弥补,然后汇成些许像样的情报。
倘若有人问起时,倒是能好好装一波,只是现实是并无那样的机会。
所以这只是锦衣夜行,到了与那情报中的「主角」撞上时,才显出些端倪。
“欢迎来到平城京?”
便如此刻,楚信然与那中臣明霄对视着,嘴中咀嚼着对方方才的话语,继而漠然道:“大纳言阁下不该不知我们刚入平城京时遭遇了些什么吧?”
“当然……”中臣明霄点头道,他的脸上仍是挂着那份微笑,仿佛情绪不曾换过,捏着伞柄的手令纸伞如手杖般杵着泥地,“事实上,那带嵯峨师傅与赤冬将领离开的领路人,正是持着我的信物,赤冬将领没说过么?”
“她没说过。”站在楚信然身旁的夕冷淡道。
“她没说过?”中臣明霄好似惊讶般错愕了一下,继而抬头望天,空着的左手微抬,手指虚划,显出些富有表演欲望的人群特有的紧张惊愕小动作。
“嘛,赤冬将军似乎确实也对我有些意见,emmm不过这也不重要,重点是我希望我与那位将军的援助接应能给各位挽回些平城京的印象,比如……”
他说到这里似是又有些卡壳,再看向那位于楚信然另一侧,并没有如楚信然与夕那般露出明显排斥冷漠的云游僧,便灵机一动似的抬手问:“嵯峨施主,可还记得那座寺庙?”
“那座寺庙?”嵯峨怔了怔,作为一届云游僧,她不论是画中还是梦中都见过、拜访过不少寺庙,突然被问这个便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令您的佛心更进一步的寺庙,那令赤冬将领明澈本心的小镇,emmm……”
中臣明霄说到这里又卡壳似的顿了顿,显然是想到了除此之外的楚信然和月禾状况是得另说,但那旁听的夕却已是皱起眉头,目光比起之前更多一分审视。
“蛤?”楚信然注意到了她的状况,抬眼看她,而她亦看来,低声说了句:
“那村庄的蜃妖给嵯峨和赤冬营造的幻象。”
楚信然当时亦处在幻象之中,自然不懂,而到后来,夕都不愿意给他开个分屏直播实况。
不过这下得到说明他便也懂了,同是略略皱眉地看向惊讶的嵯峨,再看向那似乎又想到了话语,开始一脸诚恳的中臣明霄:“总而言之,还请各位相信,这座都城的一直都有对各位展露善意,这既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是那位陛下的意思。”
时而「在下」,时而「我」,这人的自称颇为混乱,也显得颇为鲜明,直接令楚信然想到某些自我定位微妙,容易产生激进心理的家伙,楚处长的职业警铃正微微作响。
但在这之前,他更在乎的是夕方才的话语,令他答非所问道:
“所以那些蜃妖是你安排的,也是你让我再看一次那些令人不快的过去?”
“呃,在下确实没能真正管好手下人的好奇心,这一点确实还请孟章君恕罪……”
被提起这个的中臣明霄说着,方才瞧见不远处的桌椅似的,有些无奈道,“瞧我这怠慢地,都没请各位落座,先坐下,坐下说。”
“我去叫人奉茶,这时候还能喝到头一尖的春茶。”
他说着,倒还真喊出个人名,从外壁走出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只是手中空无一物,显出这是中臣明霄一时想出的主意。
“免了,既然都说了这么多了,不妨把剩下的也站着说了……”
楚信然双手抱臂淡淡道,看似着实没心情和对方坐下论茶,冷淡的目光也令那几个闻言准备去弄茶水的人为之一顿,“不如你将剩下的全部说完,若是那位家主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就说明自己的来意,大家说完之后彼此行动,干脆些如何?”
“呃……”听到这话,中臣明霄朝着那几人挥了挥手,于是那几人又很有眼力见的直接退下。
“如此干脆倒也好。”被拒绝的阿戈尔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反倒是更加浓郁,右手提着的伞柄稍稍提起,又更为自然地下垂,以伞尖轻杵着泥地,“说来说去,我想对各位说的话只有一句——还请别对平城京失望。”
“此话怎讲?”一直听到现在的夕忽然问,令楚信然看了眼她,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一句话,只希望各位不论什么时候,还请考虑此地的百姓……”
收敛了笑容,一脸认真且严肃中臣明霄倒是能令楚信然和夕看着更顺眼点,觉得这幅样子的他还稍微像话,“这京中有人不长眼,轻易冒犯贵人,犯来祸事时在下等人不会包庇,但也还请不要波及他人。”
分明能够严肃,却硬要装作亲切和善,可这演技也没楚信然像样,也或许这正是东国公卿们所习惯的浮夸,方才令两人不喜。
“这话听来,平城京似是会有什么人神共愤的东西。”
楚信然好似有意无意地说道,也令对方苦笑:“这件事,以我的立场不便透露,若是家主愿意告诉你们的话,那倒是与我无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而扯了扯嘴角:“可别提到我。”
“你现在可比之前顺眼多了,我不会提……”楚信然淡淡道,“倒是依你这意思,看来那家主还会说些什么?”
“他确实待会儿会来见各位,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想见你,不过具体为何我倒是不清楚,这位陛下也是这朝堂之上我最看不懂的人。”
“很多人都说你看他看得最清楚。”楚信然平静道。
对此,中臣明霄只是耸了耸肩:“他们看谁升官快都这么认为。”
.
与此同时,大极殿外,光严家主在回廊间漫步。
他的身后没有从侍,但取而代之的,则是身旁的那位将军。
光元的军神,在她面前,谄媚者会更乐意称呼她为光严军神,而敌视者称其为将军,乃至——「那把刀」。
只是不论别人怎么看,现实便是她很受光严家主的器用,这一点,毋庸置疑。
甚至一度有人怀疑光严家主是想纳她为妃,宫中那位女主人已经不止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言语刺她,只是将军的反应平淡,家主的反应更是平淡,甚至会冷言让其妻子回去禁闭,别出来丢人。
这份笑料倒是在不少贵族、官员女眷那传播,只是没人敢当面提,两位当事人更是很多时候都板着一张脸,令谣言一直难以发展。
当然,真敢发展的家伙大抵也会被处理吧。
那在平城京闹得沸沸扬扬的雨中鬼士队伍,便光严家为家主所准备的,只是在那之前倒是族里有人将手放的太宽,贸然动用反而引火烧身。
“昨夜,藤康介在家自缢,虽然并未真正解决问题,但至少将军可以安心。”
光严家主正当壮年,英姿勃发,不怒自威,步伐却是缓慢沉稳,只是头顶的双角延展如树丛般繁茂,显得有些怪异。
有着这样的特征,便连他身后晃摆的鬃毛长尾都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龙、麒麟、还有些鬼的血脉显现,这个男人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天生的培养,老一辈的试图以神民之血培养出真正的强大与名分,而他也在那样的出身下茁壮成长到现在,深谋远虑、过目不忘,是众望所归的光严之主,东之主。
但却仍被光原所阻十数年,令很多原本拥戴于他、忠诚于他的百姓、臣民们一再失望,直至如今,连百姓们都已经很少念叨那位家主大人了,只有稳定上朝的群臣仍旧知晓家主的可怖。
他丝毫没有衰颓,他对朝政格局的把控依旧出色,偶尔展露些手腕都能令臣子们的争端消弭于无形,更是时不时带着些臣子去看他平日沉寂时弄出的研究成果。
譬如鬼血的改良,譬如古物的镇压。
他都在忙着这些东西,偶尔疏于朝政,偶尔疏离家庭,时不时出现一下却又展现出一直有在注意一切的高超素养。
但长老们仍是不满,因为所有人都期盼着南北统一,而他却一直热情不显,只是自顾自地鼓捣一些劳损人力物力的其他东西。
对此,从南方来到北方的将军倒是知晓得清楚。
同是走在回廊间,遥望远处的建筑群,她便叹息着回答对方的话语:“天灾在侧,恶鬼在京,家主阁下当真能够安心么?”
“若是族里那些老人都有你这样的眼界,我也不必去做那些事来稳住他们了。”
“政事还是要关心的,不只是为了稳住长老们,也是为了真正的民生……”将军冷淡道,“处置了害虫却荒废了土地,家主或许可以试着务农。”
“倒也试过,改良过几款农药,我觉我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男人说起这个时,脸上还多出了些笑意,好像真的以此为豪。
“专注些那恶鬼吧,家主阁下,尤其是条件再一次齐备,我那边的两柄剑都已经得到净化。”
男人闻言骤然驻步回首,盯着她的目光灼灼:“你是说?!”
“孟章君,他净化了两柄剑。”
“好!好啊!我要好好感谢他!你说我该怎么赏他?他喜欢财物还是美人还是什么?”“家主阁下,别忘了我们还没到能够松懈的时候。”
在男人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喜意甚至沉浸在某种未来的画面时,女人的冷语宛若一盆冷水盖下,令他沉默了片刻后道:“你手下有个女人,她杀了好几个卫士。”
“我大概知道是谁……”女人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显然,孽教的侵蚀已深入光严身侧。”
“甚至是出身光原的你。”男人淡淡道。
“同你那哥哥聊聊吧,这件事,他以为光原家就能置身事外么?”
“光原家有多少阿戈尔人,他应心如明镜。”
NO.108:那确实很熟。
(笑死,室友昨晚的夜宵外卖被偷了。)
升官升得快,便是要揣摩上面的意思,看懂上面的脸色,听清上面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仕途一方风顺的人,必然是心思聪颖,脑子活络,深谙官场的规矩,明晰权力场的环境,需要的不仅是老谋深算,还得老奸巨猾——通常大家都是这么认为。
但在中臣明霄的口中,状况显然不是如此。
“那位陛下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收起了那故作热情的浮夸演技,显出些正经模样的中臣明霄,再次因这一句话而露出些明显的随意,更是在言语间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从未弄清过那人在想什么,我只是在做我这职位当做之事,然后便一次次地升迁。”
“在其位谋其职,理所当然……”楚信然的一旁,夕这么说道,继而微微蹙眉,“难道这地方的朝堂腐败异常?”
她对东缺乏了解,但也不乏头脑,倒是能听出中臣明霄与信然对话背后的意义。
若是连「在其位谋其事然后升迁」都是一种异常现象的话,那这权力场可谓是相当地异常。
而对于夕的疑问,那位阿戈尔人只是苦笑了一下,道:“各位知道那位陛下得多久才管一次事么?”
楚信然点了点头,回答:“民间所知的上一次,是一个月前。”
光严家主一直以来的管理态度都是为不少官员所诟病的,而官员诟病偶尔也会留出些抓不到尾巴的风声而被百姓所知,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毕竟键政是很多人的娱乐刚需,没事就抨击一下朝堂就能显得很有深度,很是忧国忧民。
至于那些抓不到尾巴的朝堂爆料、宫廷流言,显然是某些对家主不满的群体一直存在着的证明。
只是这些话语想要澄清也没办法,毕竟哪怕是炎国也不会将每日上朝搞实时直播。
否则黎民百姓就能看到平日德高望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们聚在一起就是互相骂gai。
有文雅的知识分子唇枪舌战,也有干练简明的武将直接开喷,虽然不便问候亲人限制了发挥,但直接喷本人的直接喷法也有不少。
——当年楚信然在族里喷某些人的时候,也有人觉得他有些微妙的潜质。
只是言归正传。
连大炎都没有直播上朝,那东就更别提了,那家主也极少发声,全靠某些官员们自己「泄密」,这要扭转形象就更难了。
毕竟现实就像中臣明霄说的那样:“尽管早朝每日都有,但坐在上面不吱声也和没出席一样的,作为一位统治者,他每日的表现却像个来公司打卡的员工。”
末了,他还朝着三人发问:“是不是很难理解?”
嵯峨抬手挠了挠额间,夕则并不言语,只有楚信然摇了摇头:“他心不在此也就不足为奇。”
“这世上很多人想当皇帝,前提都是放在不去处理皇帝的事务,只看到享乐。”
“只是他连事务也不做,又不沉迷娱乐,而大臣们每日都在忧虑他在做的事,尤其是管理财务的那一批更是被拜访得频繁……”
说到这里,中臣明霄露出些幸灾乐祸的轻笑,“他们显然知道些内幕,但他们也是家主手下的人,在不被允许透露情报的前提下可是相当为难。”
“皇帝和臣民这般割裂,是种颓败之相。”夕亦摇了摇头。
“但就像那些管理财务的大臣忠于他那样,他在朝中并非没有势力,他能靠着这些势力平衡朝堂,已经稳了十数年……”
中臣明霄说着,忽然拂袖抬手,对着三人躬身一礼,“陛下要来了,请恕在下先行离开,还请三位记住我说的话,还请别对平城京失望。”
他说罢,便直接拂袖朝着来时的另一条路离去,步伐匆匆,但三人并不觉其狼狈,反倒不得不注意他的步伐。
盖因瞧见他每一步都几近数米,这种赶路方式显然不同寻常,落在楚信然和夕的眼中更是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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