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坐在嵯峨的一旁,装束并无明显变化的埃拉菲亚灾巡行了一礼,继而坐下,仍是美丽恬淡的面容上隐能看出些许疲惫与忧色。
夕只是点了点头,对其并无多少好感,松开了楚信然的手臂转而朝向那嵯峨身旁另一侧的空座走去。
“表面相安无事,背地里暗潮汹涌,平城京是座大城市,大城市的水可深得多,你不觉得么?月禾灾巡。”
楚信然说着,跟着夕方才的路走到她一旁坐下,旁边是沉默旁听的沃尔珀神官,说着又补充一句:
“在这样的地方,安危或许没问题,但安好却是难说。”
“这倒是我所不太明白的……”显然没想到楚信然都不好好客套一下就直接要开始键政的感觉,月禾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起来,“我方才回到平城京不到一天,然后就被嵯峨师傅找上得知各位想要了解灾情状况的事,平城京最近是有发生过什么吗?”
听来像是钓鱼的话语,却是事实。
最近都在平城京周边城镇、村庄转悠的灾巡显然远离着主城事件的漩涡,刚回来就被提及城里的状况便显得一头雾水的同时,也能立刻感觉麻烦。
好歹是曾经大姓御子,即便没有真正涉政,也在耳濡目染中拥有些政治嗅觉。
不过更直接地说,月禾是不愿意扯上任何官场、政治上的东西的,那些东西对一个东奔西走风餐露宿的灾巡而言,显得既无意义又麻烦透顶,更别提她的出身也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只是她也不能完完全全的漠不关心。
毕竟就像楚信然说的那样,平城京是座大城市,这里的水深体现在踏入城市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水里的一员了。
这时候倘若完全的一无所知,又太容易成为别人的工具,被迫裹挟于一些糟糕的事端之中。
重点还是她的身份,没什么亲族的援手,反倒会成为亲族政敌用来攻击亲族的工具。
这种时候的她理应远走,可平城京范围最有话语权的灾巡就是她。
她若走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没有一位令她放心的后继者,谁来保百姓的安宁?
靠那些权贵么?
那些权贵热衷于政治,热衷于官场,只要能够得到权利,他们甚至不介意对她这个灾巡动手!
这正是她这些年的矛盾所在,不论是为了亲族还是为了自己,都当离开。
可这里既是北光严的核心,也有着无数的百姓,放弃这里就等于放弃东国北部的区域,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她从来都没有过过自己那一关,否则当日那村庄,那蜃妖的幻境中,她也不当如此心甘情愿的沉迷。
同样是混入其中,嵯峨和她的举止无二,背后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
嵯峨只是觉得自己该敲木鱼诵经了,既然对方给了她这份环境,那她就怀念一下好了。
——当日时,她回答夕的疑惑时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还真是令夕无言,也令楚信然发出些许的轻笑,觉着嵯峨师傅也算是另类的开心果。
不过这就扯远了,眼下只是月禾虽然「键政警报」响了,却又忍不住不问,结果却是没想到楚先生才刚开口就丢皮球: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问你家中那位长辈,那个叫中臣明霄的家伙……”
楚信然瞥了眼桌上提前放置的几样菜品,再看向对面的月禾,直接把球丢给了那个在她印象中很是复杂的家伙。
作为同样厌烦了家族神社事务的前辈,当初离家出走拜师学艺的藤明霄可以说是月禾憧憬过的榜样,觉得自己也该那么干,但又缺乏些实践的勇气,那种抛开一切的勇气。
而在后来,当春日大社将被天灾波及的时候,她劝阻家人未果时又那么期待那位榜样能站出来,她也写过信,结果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在事故之后,她被心底的歉疚下远离家族之后的一些日子,听到他回朝的消息,也听到他开始重新扶持起衰落家族的消息。
她有过敌视,却也清楚自己那封信到底有没有送到都是未知数,她根本没去问过,而她在家族衰落的时候没有留下重振,也是对方接过了担子,她也没什么权利对着对方指指点点。
曾经憧憬过,后来失望过,再后来又与自己释然,却又不敢见他,不敢与其对峙,月禾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那分明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春日大社也没有颁布过什么和她有关的禁令,好似她随时都可以回去,甚至可以装作香客过去看看,看看疗养院里的那些还活着的族人们也好……
可她自己没有迈出那一步。
被那石头植在了身体上,就好似连她的那份勇气也被封印住了似的。
“他清楚某些平城京的血案猫腻,但他又明显受限什么而不愿直接告诉我,只是给我指了几条调查的路,然后又同我举荐了你……”
楚信然说着,又朝着一旁的玉威招呼着,放低声音提示了一下,后者明晰便也去按铃招呼可以上菜了,没必要非要等着说完了才吃饭,时间也没那么宽裕,“说起来,你关于天灾的看法是怎样的?”
“举荐……”月禾还在低声咀嚼着之前的话语,思索着自己那堂哥在想什么时,陡然又听到楚信然问出个转折角度颇大的问题,便下意识道,“表现为各种自然灾害的巨大灾难,通常伴随着剧烈的源石能量波动,是文明的大敌——”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楚信然抬起了两只手一横一竖作暂停状。
“可以了,我知道东国也开始流行莱塔尼亚轻语版教材了……”
竖起的指尖戳了好几次横置的掌心,楚信然满脸都是无奈,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能整个死读书的形象来,“那么抛开这种教科书原文背诵一样的回答,你相信天灾可以被人为引导塑造,甚至操控吗?”
“绝不——可能……”月禾听得腾地站起身来,可她那句话还未说完,声音便已小了下去。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坚定。”楚信然说着,抬手划了下桌上的圆盘,令之前就放在桌上的某道菜品得以转到某位狗子云游僧面前,后者那还有些克制的目光霎时朝那唯一的抬手主人投来。
楚信然便翻手轻推做示意,招呼着:“诸位,可以动筷了。”
然后下一秒就能听到嵯峨身先士卒的:“我开动了!”
同为东国人,玉威或能紧随其后,但月禾却是不行,她还在意着方才的话题。
而今眼见楚信然这就开始招呼大家用餐,身后的房间门更是被推开,推着菜品架子的服务员踏步而入,玉威起身招呼接过,一副用餐正式开始的模样,便更是急切道:
“你是认真的吗?楚先生,你想说的是哪一场天灾?!”
她的声音并没有喊的多大声,但那副认真与严肃却是能吸引所有人的关注,就连推着菜品推车的服务员都有些错愕的投来目光,然后被玉威提醒着拿走菜品,催促离开。
确认这些服务员没有停留的离开并且合上了房门,这位九尾神官方才回过头来,朝着孟章君点头致意。
正与月禾所对视着,以眼角余光注意到玉威示意无关人员离开后,楚信然方才开口道:
“就这一场……”他说着,端起了筷子,平静夹取着菜品,“辐散大半平城京辖区的地质天灾,震点偏西,对平城京都城影响不大,在城中居民口中的话题热度甚至持续不到半天就被一队鬼士和炸鸣的消息给替代。”
说完还不忘提醒道:“别那么拘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我也不说什么叫你过来是吃顿饭之流的话,但人要吃饱才能忙之后的事。”
说着,他便以身作则的吃了点东西,然后慢悠悠的补充一句:“平城京的事不少。”
“呃……”还在消化对方的话语,再看了看一旁那用餐气势惊人的嵯峨和慢条斯理的夕,觉得自己也确实还需要消化些食物的月禾夹了几道菜吃着,又抬头问,“楚先生是查到了什么?”
“不是我,是中臣明霄……”楚信然又抛出这个名字,内容令月禾更为错愕,不曾想过那位已经抛开神社传统,专注于朝政的堂哥还会注意这些,“他先提及异常,然后叫我找你要资料调查。或许他笃定我会理解人为天灾的原理,但首先查到什么的,肯定是他。”
“说起这个,那资料你带了么?”
“有的。”月禾闻言便放下筷子,抬手去拨弄椅背后悬挂的背包,又听到对面招呼:
“不急,现在还在吃饭呢,月禾灾巡,莫误了食物,这一餐还是玉威请的。”
“呃……”没想到突然被提到名字的玉威闻言看来,微妙地笑了笑,“我同月禾小姐已经叙过旧了,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没想到三年后,彼此都要隐姓埋名。”
“认识?”楚信然有些诧异,继而释然。
以月禾那在春日神社出事前的地位,见过作为伊势神宫神主的玉威也是理所当然的。
按理说这俩人原本的身份大抵还该算作上下级,但现在显然是不分高低了。
不过他心里想明白了,月禾可不知道,听他这疑问便有些欲言又止,这时倒是一旁的玉威笑着摆手道:“都是些旧事了,不好好品尝一下我点的这些菜么?孟章君?”
算是投其所好的把话题盖了过去,得来月禾的些许感激目光,而楚信然也顺势微笑道:“你确定?要让我用心评分的话,我还是挺严格的。”
这话说的,甚至自有一股气势,令嵯峨侧目,也令玉威表情怔了怔,但还是勉作自信道:“为了不太过铺张的话,这里算是最优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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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楚信然开始敲打起手机屏幕键盘。
玉威的表情不太好看,毕竟他已经知道了楚信然正在做美食笔记,回头有机会他就会把这串发给龙门的某个面包人。
“孟章君,能稍微留情些吗?”
虽然敲的全是龙门字,但伊势神宫的神主显然不会不懂,瞟了几眼就有些低声下气。
虽然不知道那美食杂志到底人气几何,但对这年轻人低声下气,不磕碜!
“你和这里的老板有关系?”楚信然瞥了他一眼。
“没有,要不你别提及我的特征就行,在推荐人那……”玉威尴尬道,“这里待客确实是最优选了。”
楚信然「哦」了一声,然后点击了发送。
“呃……”
“点错了……”
回应的毫无波动,楚信然说着,转而看向那正在和嵯峨闲聊的月禾,以及她手中正在抖拍平整的文件,转而道:“别老关心我这边发什么,你要往家族里发的发了么?”
“放在大炎,一派道统的泄露都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
“发了……”提起这个的玉威表情顿时一挎,“东国神道分离八百万,无数神社都源自同一源头,所以当初所有人都没把孽教的要求当回事,而今在做这些警告,或许反而会有人借机弹劾我吧。”
“这种时候还有人有这心思?”楚信然有些意外伊势神宫里的心智下限。
“丽萨的事,到现在都还有人想让我把她交出来……”老父亲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涩,“这次我出来也是为了避开那些烦心事。”
“辛苦了……”听来能让他想起魏彦吾躲那图书馆,好几次楚处长也得去图书馆找龙门总督时的微妙,可见一斑,“但这事也会是个机会,找个机会一起解决吧。”
“一起解决?”玉威怔了怔。
然后就听孟章君淡淡道:“把你已经厌倦应付的那些人拉进来,事件解决之后看,他们也一并消失了。”
“这不是很好吗?”
NO.120:还有救,但只能救一点点。
烦心的事处理不好,可以处理烦心的人。
这事不难想,只在于有没有那份胆量,有没有那份决心。
在楚信然提起之前,玉威都没有那样的决心,毕竟他生自神道世家,便在那循规蹈矩的生活环境下长大,或许与那叙拉古的黑帮妻子相恋就是他迄今经历之中,最为离经叛道的一笔。
当然,在那之后他再偷偷将女儿送到叙拉古,算得上第二宗叛逆之事。
这么大个人了,这时候才开始逆着家族,虽然踏出两步算是不错,但也因为仅仅才两步的缘故,还留着不少家族的「烙印」,家族的思维模式,也作为明面上的家主,想着保全他那些族人,即便诸多烦闷厌恶,也仍是没有想过走那最极端的一步。
把已经厌倦应付的人拉进来,找个由头让消失——这种事真要做的话,作为神主的他其实有着无数次机会,只是他一直没去想。
怎能对族人动手——昔日的他便是被这样的想法所禁锢着,哪怕族人已经在逼迫他交出自己那被矿石病压迫的女儿,他也想着只要自己应付着便足够,想着这些人说的也有道理,「丽萨被自己送出去」这件事本身影响着家族的发展与传承,他能理解这些人的急切,只是并不愿意把女儿的未来交给这些家伙。
同样是家族,楚信然所在的族系古老且庞大,在老朽的框架下有着太多彼此倾轧的乱象,楚信然从来不介意送某些老东西去死,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也只是还没到那个地步罢了。
而德克萨斯那个家族反倒是因为几近波折的缘故,规矩灵活,同时作为黑手党而不忌厮杀,德克萨斯便是一直视大部分族人为陌生人,只有她叔叔那一侧算是熟悉,而她叔叔也是家族之中少数真正关心她的人。
楚信然在龙族的处境和她那边算是差不多的,彼此了解都能一定程度的感同身受。
而若是德克萨斯眼下在此,便也会与楚信然一样对玉威提出相似的建议吧。
但在传承同样悠久的神道家系,亲族相残乃是禁忌,这便是玉威与楚信然、德克萨斯等人思维方式的不同。
他的家族算不上兄友弟恭,亲切友爱,但却始终保有着一份不能将人致死的底限,虽然这份底限在楚信然眼里很是儿戏。
都开始逼人把女儿带回来了,一个得了矿石病的孩子,带回来能有什么用?
感染者不可能继承神社,这一点其实能从月禾那鲜少提及的经历上看出些许,后者远离家族固然有自己心里的一道坎。
但她若是真想回去,也得被严加看管着,昔日的亲友目光而今是什么样,也是她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
所以那些狐狸要小丽萨回来做什么呢?无非便是为了那神民特征的血脉。
除非他们有什么方法可以将血脉转嫁,否则便是打算趁着病情重度恶化之前令其生子。
这可太刑了,考虑东国的社会状况以及某些地区仍然留存着某些原始习俗,楚信然完全不怀疑后者的可能性。
这种事换成自己的女儿,楚信然动手是不会含糊的。
不是什么「自己能够扛着」,「他们根本没机会」的理由就能放过那些开口的家伙。
当然,他也没子女就是了,只是设身处地想想这种事,便觉得干掉对方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倒也不至于对这男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什么的。
就算是真的想过但却没有付诸实践,在听到自己的话也会多少流露出比怔然更激烈的情感,像是心里有鬼的作案者被一口说破心思的情感——玉威没有那样的反应。
被家族家家酒所束缚的家伙也不是没见过,自己在提出这个设想时,这长相甚至有些阴柔俊美的中年男人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或是上述的反应,这便足以证明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很大程度认可自己话语的想法。
他已有决断,平静柔和的外表下掩藏着杀意的火苗,他便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已经给了他一种选择,剩下的,只需要等就好,看那火苗是否能够肆意燃烧。
“孟章君,这一次你……”
此刻,这个男人抬头看来,目光便是不复之前的温和,眼中已然有些锋锐:“会做到哪一步?”
“你查过我的资料,我说我只在乎我负责的那部分,你能理解么?”青年含笑反问,倒是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
虽然一个年轻人对一个中年人流露欣赏之意,看来像是辈分反了,落在旁人眼中多少是有些怪异,但当事人不在乎这些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一族之长总要有些手腕,就算只是明面上的神主,背后还有些老家伙在制约,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也没理由妥协不是么?
只要有这份心,楚信然是不介意推一把的,就像此刻在他回答之后,玉威的目光便明亮了些许,转而思索了片刻,然后道:“那我先去打个电话,稍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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