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第281章

作者:拿刀划墙纸

里拉尔心里清楚,实际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夏日站岗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除了让卫兵们累个半死还热个半死之外一点其他用都没有,可是——

可是......

可是国王喜欢。

他们的国王喜欢这样。

国王不喜欢非人种族,所以科德温境内的精灵、矮人、半身人都遭受了非同一般的厄运。

里拉尔现在还记得一个矮人浑身赤裸地狂奔在大街上的模样,如果是平常,他会哈哈大笑。因为那家伙保准是偷了别人的老婆,然后被事主发现了,否则怎么会不穿衣服在大街上狂奔?

可是,当时不是平常,那个家伙也不是因为偷别人老婆而逃跑,他是因为不得不跑,他身后有一队科德温士兵正在追他。

那个矮人的肚子被剖开了,他的肠子在外面一甩一甩,随着奔跑的节奏而晃动,他跑出了一百米,或许一百五十米?然后就倒在地上死了。死的时候,他喊了一句母亲。

《控卫在此》

他是里拉尔做噩梦时的素材。

里拉尔认识他,他过去时常去那个矮人开的酒馆里晃荡,几乎将每个子都花在了酒馆里的女招待身上,他特别喜欢那个胸大的精灵,结果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死了。

而矮人死的时候,里拉尔离他不足三十米,他确信那矮人认出了他,就算他穿着全套盔甲,还把面甲也拉下了。但他就是知道。

‘他认出我了’,这个想法不停地在他内心蔓延。犹如搬运尸体的蚂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它们不会善罢甘休,只会在尸体身上......进进出出。直到尸体上的血肉完全被搬空为止。

想到这里,他睁开了眼睛。

科德温四月的阳光没让他觉得有丝毫暖意,卫兵索性放弃了打瞌睡的想法。他是大门卫兵,这里仅有两名卫兵,说出来或许有些令人惊讶。可是皇宫还有内门,里门,和一长串的走廊。

那里全是卫兵。

他只是个看门的。

里拉尔盯着前方的道路发呆,五分钟,十分钟——他突然揉了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否看错了,他又揉了揉眼睛,这次,他确信自己没看错。

卫兵颤抖着拿出腰间的号角,想要将其吹响,可他失败了。那支牛骨号角才被他拿在手中就变成了粉末与灰尘的集合,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扭过头看向他的同伴。

“马里布!”他凄厉地呼喊。“醒一醒,马里布!吹响你的号角!”

结果,他的同伴没有丝毫动作,依旧在靠着墙睡大觉。这让里拉尔心里莫名其妙燃起一股无名火,他一脚揣在那家伙的大腿上,马里布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依旧没有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凑过去,趴在马里布的身上掀开他的面甲,看见一张骷髅的面庞。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肢并用地不停后退,直到抵住墙壁。

“天杀的诸神啊!”他以自己有史以来声音最大的咒骂对天生的诸神发出了诅咒。“你们他妈一定是给我灌了迷魂汤了!”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呢?

因为那个矮人又出现了。

不是在梦里,不是在恍忽的幻觉之中。而是在悲惨的现实。他从皇宫的路上缓步而来,肠子露在外面一甩一甩,鲜血和粪便一齐涌出。他的眼睛是漆黑的,牙齿也是漆黑的,胡子上满是蛆虫,他就那么走了过来。

他来到卫兵面前,矮人只到他胸膛那么高,矮人注视着他,用死人的眼睛看着他,喉咙里发出空洞的回音。

里拉尔握着他的长戟,慢慢跪倒在地。

“梅里泰莉女神。”他的声音无比虔诚。“我向您祈祷,我赎罪,我看着一位朋友死去,但我无能为力,他的冤魂来找我了,求求您不要让他杀了我,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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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办法进去。”

“不然要用什么办法?”

何慎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对猎魔人表示鄙视:“杀进去?把沿途看见的所有人统统赶尽杀绝?我看没这个必要,杰洛特。你得改一改对我的印象了,我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疯子,至少在对付人类时是这样。”

猎魔人语气轻挑地说:“如果你不说最后一句,我会非常赞成你的话。那个卫兵没事吧?我看他跪在地上和得了羊癫疯的病人似的抖个不停。”

“他没事,他只是在遭受良心上的谴责罢了。”何慎言笑了起来,那笑容算不上有多友好,只能说还算平静。

“而且,今天有很多人都会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他们漫步走进亨赛特国王辉煌的皇宫,他们从大门进入,走过内门,里门,以及一千个长长的走廊。卫兵和仆人们在他们身后尖叫,跪地求饶,对想象中前来复仇的恶灵痛哭流涕。有人叫喊着母亲的名字,有人叫喊着父亲的名字,有人撕心裂肺地狂笑,有人却以头抢地,不停地哭泣。

他们一直走,直到来到国王的寝宫。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杰洛特将手放在国王寝宫的大门上,抚摸着那扇有着繁复花纹的金色大门。“我居然要去直面一位国王,并且质问他。”

“这不算疯狂,杰洛特。”法师说。“我们在做对的事,而对的事往往都是最难的。好在我有办法让它变得简单。”

“是啊,你总有办法。”

杰洛特点点头,推开门,在他们身后,尖叫声随着门扉的关闭逐渐平息。

10.多管闲事之人(完)(5k)

推开门,出现在猎魔人与法师面前的,是一座无比豪华的寝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座酒柜,从这里就能看出亨赛特这位国王的不同凡响之处。若是寻常的国王(那些想为自己留下一个还算好的评价的),会专门设置书房,在自己的寝宫内也会留有一大面的书柜。

而亨赛特王......他的红木酒柜有着奢华而低调的金边,无比华丽的纹线,以及内里的三百瓶各不相同的美酒。它们从世界各地来到此处,携带着世界各处小麦与土地的香味。

从酒柜往后看,是一张巨大而华丽的床。厚重的帷幔与四个巨大的床柱,天鹅绒被子上躺着一个有着棕色络腮胡,眼眶深陷的老头。

他正在沉睡,但从表情看上去,他应该正在做一场美梦。

“要怎么做?”杰洛特问。“看样子国王正在梦里享受呢。”

“怎么做?”

何慎言轻蔑地笑了,他很少如此鄙视一个人,但正如猎魔人对亨赛特王的评价一般——他像个窃贼,而多过一个国王。

法师走到那张大床旁边,手指微动,一瓶来自维吉玛的美酒便到了他手上。

他打开木塞,醇香扑鼻的气味立刻散发了出来。这是任何酒鬼都无法错过的好酒,而法师却只是闻了闻,随后便将其对准了亨赛特王的头狠狠砸下。

“砰!”

不得不说,维吉玛的工匠绝不偷工减料。他们的酒可不仅仅只是好喝那么简单,啤酒瓶很多次也成为了酒馆斗殴中致命的武器。这种厚实的酒瓶足以在坚硬程度上和木棒相比拼。

《踏星》

一击之下,亨赛特王立刻从他的美梦当中惊醒了过来,他举起双手,尖叫着看着自己床单上深红色的酒液,鼻子上传来的痛苦让他的眼泪即刻涌出。

足足二十秒后,他才分清这不是噩梦。

“你们——”他高声咆孝着,脸上满是青筋。“——是从哪进来的?嗯?!你,猎魔人,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杰洛特朝他行了一礼,十成十的尖酸刻薄。他很少对外人笑,此时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尖酸的微笑:“亨赛特陛下,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这位小小的猎魔人。”

国王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在他背后的双剑上划过,他又看了眼紧闭的寝宫大门。声音已经放低了:“你们擅自进入我的寝宫,还用这种方式将我叫醒,是想刺杀我么?”

等不到回答,他威严地瞪起眼。若是一般的行刺者,肯定会被这位国王的模样给吓到。一个声名在外的暴君,在名声的渲染下,许多人往往会被蒙蔽,而看不到他的真实相貌。

——实际上,亨赛特王不过一米五。坐在那张床上的他,甚至还没有一般的矮人高。

“刺杀?”

法师彷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英俊到令亨赛特忍不住于心中散发恨意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个微笑。

摇着头,他说:“不,我们是来向您讨个说法的,国王陛下。”

“向我讨个说法?”

“是啊。”

何慎言举起右手,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军用箭失。他将其举起,放在亨赛特王还在流血的鼻子下方,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满意地看见国王的眼神正在变化。

“接下来,就让我的朋友杰洛特来吧,我不太善于和国王沟通。”

“去你的,法师。”

“怎么了?你不是经常出没于宫廷之中吗?”

猎魔人没再接法师的话茬,他走上前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冷漠地问:“坦格利安男爵是您派人杀的吧?”

“......如此直白?”

亨赛特笑了,咧出发黄的牙齿,他显然很不注重口腔卫生,杰洛特甚至能闻到他嘴里的臭气:“不错,是我派人杀的他。这个混蛋半年以前一直在城内的酒馆里宣扬自己被那些精灵和矮人们的冤魂缠上了,我去他妈的,这个不知廉耻的畜生。”

他的脸上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憎恨:“他可是个人类!甘愿和非人种族搞在一起我管不着,但散播这种谣言,我只是让他自杀,这已经算得上是好事了!猎魔人,你们心自问,我这样的国王哪里找?”

“世界上的确只有一个亨赛特王。”

国王假装听不出来他对自己的讽刺,这个老头盘起腿,转而用了一种更为诙谐的讲述方式:“嗨,猎魔人。你走南闯北,你应该最清楚那些非人种族的德性了吧?精灵眼高于顶,一个个都瞧不起我们,好像他们比我们高贵似的!”

“矮人最贪财,大字不识,说话甚至自称为‘俺’!他们说话尖酸刻薄,性子又暴躁的可以,你知道他们没被我驱逐出去之前,高岩城每年有多少起因为他们产生的斗殴吗?”

“至于半身人,就更别提了!一个个全都是该死的商人!妈的,把科德温的布匹低价买,高价卖给南方老,挣那些织布的妇人的血汗钱!”

国王举着拳头,无比正义地说:“你说说,猎魔人,和这帮东西混在一起的坦格利安男爵能是个什么好人?!”

“所以呢?”

杰洛特静静地看着他,完全不为他的话语而动摇。

猎魔人冷澹地说:“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掩盖自己意图的丑恶而已。我再清楚不过了,亨赛特。所有政客都会在做坏事之前为自己举起正义的大旗,就像酒馆里看人不爽的地痞流氓欺负人前会说是别人先动的手一样。”

“精灵,矮人,半身人......你举出他们的缺点,将他们一一杀死或驱逐,没收他们的财产,你让松鼠党潜移默化的在整个科德温境内蔓延。你知道那些被你称作盗匪的人在被赶出自己家前也只不过是普通人吗?”

“你将他们赶出去,杀死他们的家人。他们当然要报复。而却报复不到你这位国王头上!最终为你的罪行受罚的,是那些从未伤害过他们的农夫,商人,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的村子,和所有人一样在地里干活。”

“直到有一天,松鼠党来了,杀了能杀的人,烧了所有能烧的东西。你说,这是谁的过错?”

“顺带一提。”杰洛特笑了起来。“亨赛特王,那些被你赶出去的非人种族......他们在法理上也是科德温的国民。在你之前,从未有人真的在国境内掀起种族屠杀。”

“你的嘴巴不错嘛,猎魔人。”

国王阴阳怪气地给他鼓着掌,然后摊开手,冷笑着说:“所以呢?”

他甚至敢用猎魔人的话去反问他。

“你这个突变怪胎,杂种。我看你是游离在人类社会之外太久了吧,他们不是人——”

“去你妈的!”

猎魔人一拳砸在这个王八蛋的脸上,拎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打断了他。

“那坦格利安不是人吗?!”

“那又如何?!”亨赛特口齿不清地喊道。“我是国王!国王!神赐予我权利统治科德温境内的所有人,那些精灵和矮人,我不想他们是我的国民,他们就不能是!我想杀了坦格利安,他就必须死!”

何慎言走上前来,示意猎魔人将国王放下。

“那么,国王陛下。”他的笑容依旧和煦。“一个八岁的孩子,也包括在您的‘必须死’清单之中吗?”

杰洛特看见,亨赛特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你在胡说什么?”

“一个孩子。”

法师像是酒馆里念起咏叹调的诗人一般念了起来:“一个八岁的孩子,死在湿气浓重,阴冷刻骨的森林之中。他死于松鼠党们偷窃的科德温军队的箭失,死在非人种族的仇恨屠杀之下。多么完美的剧本,不是吗?”

他打了个响指,一副虚幻的地图就此从空气中燃起。他指着地图上科德温的边界线说:“你将松鼠党们赶到了上亚甸山谷的边界线,你暗中派遣一批人资助他们武器,暗中派遣令一批人杀戮那些在你看来毫无用处,甚至不能纳税的乡巴老。”

“然后,明年,或者是后年。你会在某次宫内的例行会议上听取某个大臣的汇报,他会说,松鼠党们的背后有着亚甸人的支持。仇恨再次爆发,仇恨再次转移,你会用那些被松鼠党杀死的人的名义向亚甸复仇,有了正当的理由起兵。”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亨赛特结巴着,刚才流利地质问猎魔人的风度荡然无存,何慎言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正迅速转变为阴谋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会知道所有事?”

“是不是在咒骂你的宫廷法师,为何他还没前来救援你?”

“是不是觉得......卫兵们会察觉到不对?”

“我来一一回答吧。”

何慎言举起食指:“我之所以会知道所有事,是因为我在进入你寝宫的那一刻就读了你的心。你做过的事,我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你今天早上刚刚操了个男仆,你这老变态。”

亨赛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的宫廷法师之所以没来救援你,是因为我隔着老远就给他发了个警告。告诉他不想死就滚远点。你的法师早在半小时前就通过传送门跑了。”

“我付了他——”

亨赛特本来还想咆孝,可当看见何慎言平静的脸时,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钱。”

“是啊,钱。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钱?”

法师近乎叹息一般地说:“卫兵们察觉不到不对,是因为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心中都有不忍。他们正在被过去的噩梦纠缠,而这噩梦正是你亲手铸就。”

“在你下令屠杀那些无辜之人之时,你有想过这件事吗?他们安然无恙地在你家族的统治下,在高岩城内和人类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文化彼此交融,早就不分你我了。你举了那么多其他种族的缺点,唯独没有说到人类的。”

何慎言举起右手,火焰再次燃起,照亮他的脸,还有亨赛特无比苍白的脸:“我来告诉你好了,国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