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她目光如电地注视着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精美的玻璃吊灯在经过设计师的重新设计后有了新的风貌。每当夜幕降临,它们被点燃之时,这些东西就会闪闪发光,在烛火的照耀下一点点摇晃,闪烁。
美丽地堪比星空。
很快,大门就被敲响了。一个**着上身,露出苍白皮肤与赤红色纹身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极端强壮且高大,满脸胡子。而卡兰瑟却不显得害怕。她漫步来到沉默的奎托斯身边,仰起头凝视着他。
卡兰瑟轻声问道:“希里睡了吗?”
奎托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嗓音回答:“刚刚睡下不久,孩子自打从凯尔莫罕回来之后就变得更加闹腾了。她一直嚷嚷着让我教她怎么使用斧头。”
“你教了吗?”
老男人沉默半响,幅度较小地点了点头。
卡兰瑟轻笑了起来:“看来没人能拒绝她。你听说那些尼弗迦德人的消息了吗?”
奎托斯点了点头,他沉默,但表情绝不平静。恰恰相反,那张脸无论何时都给人一种他正在生气的错觉,更别提他真的在生气的时候了:“听说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卡兰瑟却没有直接说话。
她同样陷入了沉默之中,在他们头顶,玻璃吊灯轻微地晃动着,散发出绚烂的光辉。打在奎托斯的光头和卡兰瑟头顶的王冠之上,反射出一些异样的光泽。
过了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开口:“我希望你不要把这当成是我在要挟你,奎托斯。这和我们之间无关。我叫你来,是以辛特拉王后的身份请求你帮助我,而并非以我们之间的感情作为筹码来要挟你。”
奎托斯只是安静地聆听。
“尽管你从没给我什么表示,但我觉得,你还是对我有些感觉的,不是吗?”卡兰瑟忧伤地问。“我从你的眼神和动作中感觉得到一些......该死的,给我一些回应啊!”
辛特拉的雌狮突然暴怒了起来,她的声音高昂地在大厅内回荡:“别再沉默了!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然而,奎托斯依旧沉默。他的表情就像是他完全不在乎卡兰瑟的想法似的。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你要去哪?!”
尽管刚刚发了脾气,可卡兰瑟还是追出去两步,将手搭在了奎托斯的肩膀上。这让他触电一般地停下了,过了半响,他才闷闷地回答:“我答应你,但不是答应辛特拉王后的请求。而是答应我的朋友,卡兰瑟的请求。况且,你根本就不需要问这个问题。”.
他继续前进:“我有使命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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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托斯离开了皇宫,身上背着一把斧头,没穿任何盔甲。他径直来到城门下,士兵似乎认识他似的,尊敬地对他敬了个礼。奎托斯只是致以一个平静地点头,随后,从城墙上放下了一把梯子,他三两下便爬上了顶端。
望着城墙下方不远处河对岸灯火通明的尼弗迦德人营地,他眯了眯眼,士兵们站的离他老远,他们总是很怕他。
而奎托斯,他正在考虑是只杀主将,还是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出于一种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思,奎托斯选择了前者。
就在他打算从城墙上一跃而起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老奎,你焕发第二春了?”
奎托斯面庞抽动着转过身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说了,别那么叫我。”
“别这样啊,老奎。咱们久别重逢,你不给我个拥抱吗?我又不是故意偷听你和卡兰瑟讲话的。”
何慎言从黑暗中走出,脸上带着笑:“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居然能引来一位王后的爱慕。”
“闭嘴。”
“多说两句又不会要你的命。”
“闭嘴!”
34.撤退或死亡
何慎言的出现没让太多人发现,实际上,士兵们根本看不见他。他们只知道奎托斯正在严肃地凝视着河岸那边的尼弗迦德人。
而法师......他当然没闭嘴。
“我觉得,如果你好好穿衣服,再刮刮胡子的话,应该能看上去年轻不少。络腮胡现在不流行咯,矮人们都在琢磨怎么将胡子留长了。而且,你好像也没怎么打理你的胡子嘛,老奎。”
奎托斯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嘿,老奎,你怎么这么冷澹?我在跟你聊天呢,给点回应嘛。”
“你有完没完?”
奎托斯转过身来,表情狰狞,五官挤在一起,看上去活像是正在经历胃部痉挛:“别再闲聊了!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开玩笑,为什么不看一看尼弗迦德人的主将在哪?”
何慎言耸了耸肩。
城墙上的微风吹拂而过他的脸,那双黑眸里此时正散发着澹澹的蓝色光芒,一阵又一阵,像是流星雨一样划过他的眼眸。明灭不定,生生不息。
“实际上,”他轻声说道。“半分钟前我就已经找到了,老奎。”
黑袍鼓动,令人舒适的微风在一瞬间便化作为呼啸的狂风,就连遮挡住群星与月亮的云层都被吹散了。士兵们按住自己的头盔,抓紧武器,咒骂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
它一直吹拂,呼啸而过,从辛特拉人的头顶吹到河岸对面,吹到尼弗迦德人的营地之中。他们血脉优良的战马开始不安地嘶鸣,一些人抬起头,仰望着突然变得明亮的夜空。
皎洁的明月再次出现在天边。月华降下,群星移位,它们在尼弗迦德人的头顶无声无息地移动着。
以令人恐惧的方式。
何慎言抬起一只手,一束月光降下,打在他的手掌之上。奎托斯眯起眼,凝视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直到何慎言开始开口为他解释。
“尼弗迦德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人类帝国,老奎。他们地处大陆之南,经济繁荣,军事力量强大。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热衷于征服与扩张。”
法师露齿微笑:“这点,人们能从他们向外扩张的速度窥见一二。早在二十五年前,尼弗迦德这个国家还只是一少部分受过教育的人听说过的国家,而今天,他们已经跨过了雅鲁加河了,兵临辛特拉城下。”
“对付这样的一个国家,你直接冲过去杀了他们的主将是没用的。因为迟早有一天,尼弗迦德人还会来到这里。如果真的要让他们学会放弃,那么,就必须用一些非常规的方式。”
“你想做什么?”
何慎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握紧右手。月华被他攥在手中,指缝里透出清冷的月光。群星继续移动,它们一点点地,排列成了一个标准的尼弗迦德语单词。
vort。
离开。
不同于通用语,不同于任何其他语言。尼弗迦德语脱胎于上古语,晦涩难懂,音节繁多。而此时此刻,尼弗迦德人的营地之中,黑甲士兵们正震惊地望着天空,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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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辛特拉的背后站着什么人?”托雷斯饶有兴致地问。
而多尼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好像正在看一个死人。那冷冽的目光让托雷斯情难自禁地感到一阵恼怒——这个该死的畜生,他敢拿这样的眼神瞧我?
尼弗迦德如今的皇帝上前一步,他穿戴着铁手套的右手高高扬起,给了多尼重重的一个巴掌。剧烈的疼痛与羞辱接踵而来,多尼却反倒微笑了起来。
他低头吐出一口鲜血,用舌头顶在某颗后槽牙之上,感受着它的松动,微笑着问:“保持不住你的仪态了吗?哈,你这可耻的篡位者。”
“老鼠始终是老鼠,无论它偷走了谁的王冠——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托雷斯。”
多尼死死地看着他,嗓音嘶哑,唇齿之间满是鲜血:“你是一只老鼠。”
托雷斯眯起眼,阴鸷的双眸微微眯起,使人看不透他的想法。过了一会儿,他张开嘴,原本正欲说些什么,营帐外却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他皱起眉,在纪律严明的尼弗迦德军队中,出现这样的事,几乎是不可思议。托雷斯原本是帝国的将军,本就以治军严格出名,在他上位后更是将这种严格提升了一个档次。
无需他说什么,营帐外便跑来了一个穿着军官盔甲,头盔两侧有着飞扬羽翼的男人。他神色慌张,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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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男人声音凄惶地说。“天...天空!天空!”
“天空怎么了?”
托雷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慌张,直到他自己走出营帐,开始仰望天空。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何营帐外会如此嘈杂,又为何许多士兵已经跪在了地上,任凭军官如何打骂,他们也绝不起身。
“伟大的太阳在上啊......”托雷斯喃喃自语。“请你赐予我无上神力,让我破除眼前的幻象。”
太阳没有回应他。
群星开始排列,组合,移动。它们一点点地转变为了更加令人心季的句子,托雷斯大张着嘴,凝视着天空。他过往对世界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毁灭了,他认识的那些术士们不可能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hu。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没有时间给你们浪费。然后,它继续变化。
Vort na tuvean。
撤退,或死亡。
托雷斯的心逐渐下沉,不停地下沉。在他心中,某个固执的部分在疯狂地尖叫着,在向他诉说,这不可能是真的。世界上没有如此强大的法术,这是神祇的领域,并非凡人可以涉足的力量。这一定是幻象......是卑鄙的欺骗。
然而,他的理智却也在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如果只有几个人看见,他会认为是幻术。但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
营帐内传来多尼的笑声,他笑得无比猖狂,即使他完全看不见外面的天空也是如此:“你看见了什么?托雷斯·瓦洛雷斯!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什么?
托雷斯没有回答,他的肩膀下沉,像是凭空老了二十岁。
35.礼物(3k)
在另外一个营帐内,多尼见到了他的帕薇塔。她的灰发依旧柔顺,翡翠绿的眼眸恶狠狠地看着那些黑甲士兵,像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似的。
然而,这双眼眸却在看见多尼的那一刹那,将内里的情绪尽数转为了柔情。帕薇塔曾的一下站起身,她并未被束缚人身自由。她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多尼,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噢,多尼,你没事吧?他们没拿你怎么样吧......?等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帕薇塔心疼地抚摸着他高高肿起的右脸颊,目光再次变得如同恶狼一般在带他进入营帐的托雷斯面上不断扫动。
若是以往,托雷斯会毫不犹豫地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但他现在却只是摇了摇头。
“根据我们的协议,多尼。我放你和你的妻子离开,但你要回去告诉那位黑袍法师......他必须让我们安稳撤退。”托雷斯颓唐地吐出这句话,甚至没有心思去故作冷静,或遮盖自己的情绪。
属于皇帝的那份气度在他身上消失了,城府与心计也是如此。
托雷斯的心中现在只剩下纯粹的疲惫——他谋划了这么久,从篡位那一刻就开始计划,一切都只为了今天拿下辛特拉好继续扩张,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一时之间,他甚至想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或许带着他的士兵回到帝国是一个吧。但托雷斯几乎可以预见到,当自己回到帝国之时,那些本就对他有怨言,甚至起了反心的贵族们会在议事会议上如何嘲讽他。
这,就是我的宿命?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见鬼的法师打败?我的军队甚至没有真正与辛特拉人展开厮杀......
他的不甘被转过身来的多尼精准地捕捉到了,然而,他却没多说什么。先前在营帐之内的张狂消失了,只剩下冷静。多尼牵着帕薇塔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舌头再次顶在那颗松动的后槽牙之上。
他说:“放心好了,黑袍法师是个讲信用的人,只要你遵守协议,他就不会撕毁条约。但前提是,你必须让我和帕薇塔安全地离开这里。”
“......给他们两匹马,通知下去,不准任何人阻拦,让他们离开。”
托雷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这个命令吩咐了下去,随后便离开了这个营帐。黑甲士兵们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其中一个走到他们身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通用语说:“请跟我来。”
“我会说尼弗迦德语。”
士兵看着他,面上突然闪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依旧使用他口音浓重的通用语说:“请跟我来。”
“对我的丈夫放尊重点!”帕薇塔严肃地看着那士兵。“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一个叛徒。”士兵轻飘飘地耸了耸肩。“帮助敌人来对付自己国家的叛徒。”
“你们是在侵略。”
见他这样多嘴,多尼也不急着走了。他按了按帕薇塔的手掌心,示意她冷静下来。随后,他说:“辛特拉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百年,尼弗迦德人是侵略者,搞清楚这一点再来和我说话,士兵。而且,你真的应该感谢我。”
他深深地看了那士兵一眼:“开战的后果一定会是尼弗迦德的灭亡——你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这就是我们之间最根本的区别。不是因为血脉,也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我比你聪明。”
士兵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同伴很快便过来将他拉开了,随后换了个人,带他们去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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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何慎言已经来到了辛特拉的王宫之中。尼弗迦德人的动作没有瞒过他的眼睛,再过半个小时,安然无恙的多尼与帕薇塔便会回到王宫之中。他不想和他们见面,那会将场面搞得有些尴尬。
这两夫妇多年以来一直在外旅行,见到希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或许是因为意外律的关系,他们打心底就没将希里视作自己的孩子——至少是个不亲密的孩子。
关系也是需要维持的,而对希里来说,她其实也对这对整天在外旅行的夫妇没什么感情,毕竟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见过多少面。
法师开启着那个隐藏存在感的小戏法,一路漫步来到了王宫的东边塔楼。希里的卧室就在这里。
值得一提的是,她原本住在卡兰瑟的隔壁房间。但这个小姑娘自打去过一次凯尔莫罕后便爱上了住在高层的感觉,于是在她的强烈要求(软磨硬泡)下,卡兰瑟不得不同意希里一个人居住在东边塔楼。
何慎言将手轻轻搭上了塔楼门的门把手,两排站岗的士兵像是完全没发现这件事似的,依旧尽职尽责的站着岗。门被他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内里的装潢让法师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希里的爱好......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普遍不太一样。
塔楼的一层是个会客厅——原本应该是个会客厅。现在却变成了武器与盔甲的展示架,足足十五把符合她身高的训练用剑被摆放在架子上,然后是一些她根本穿不上的皮甲与镶钉软甲。
完全没有任何家具,甚至连地毯都没有。展示架旁边摆着四个训练用的木人,上面被砍得伤痕累累。何慎言将目光转向了楼梯,他放轻步伐,一点点走上楼梯。
他走过之地,火把便凭空亮起。
法师来到二楼,比起一楼,这里要正常的多——嗯,其实也不怎么正常。
这里是一间书房,但从书籍的种类来看,它已经达标了。何慎言看见一本来自诺维格瑞的杂志,被扔在地上,摊开的那一页介绍着今年流行的新家具风格。
一张书桌被摆在内里,较为低矮,很明显是希里用的。上面堆积着十来本厚重的精装书,还有一些散落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的话。
法师拿起一张,仔细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