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首相大人，他这……”
威廉身旁的一名议会成员看着科什埃的离去，明显对他大不敬的态度很不满。
“不，算了，”威廉放下手臂，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望着科什埃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大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
与威廉·帕特里克不快的见面之后，科什埃并没有去医院，而是有种冥冥之中的东西，促使他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他回到房间，将彩窗关上，坐到桌前，将那本书放在桌上。
书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有棕色的底色，和一句他看不懂的文字。
他翻开书，书的扉页上画着一张手绘图。
巨大的狼，与包含着星空和光辉的泡泡。
与他梦境中见到的那两只怪物很相像，但又有些不同，有很多其他印象中那头狼的特征，手绘图并没有画上。
「因为那并不是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科什埃耳边响起。
“谁！”
科什埃迅速起身，抽出手铳。
但他并没有在房间里见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放轻松，人类，我就在你身边。」
低沉的声音仿佛就是贴在他耳边说话，这并没有让他放松，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低沉的声音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也需要思考，片刻后，祂说道，「几乎每个人都问过这个问题，而我给出的回答也都不尽相同。」
科什埃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个声音应该就是父亲所说的“狼”。
「我与你的父亲相识的那段时间里，曾看到过一句话，我思故我在，你可以认为我是任何东西，或者任何生物，我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但，我和你永远都是一体。」
“不，我不明白，这太匪夷所思了。”
科什埃接受事物的能力不差，但对于这种连对方究竟是什么都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生物，他依旧适应不来。
「我就是你，你即是我，如果非要一个用以称呼的名号，你可以称我为——姆西斯哈，」姆西斯哈继续说道，「我与你家族里的祖辈有过一段渊源，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那本书记载了一些东西，继续看下去，你会了解我的存在。」
“……行，姆西斯哈，至少你可以交流。”
科什埃继续翻看起那本书，翻过扉页，书上的文字都是手写的文本，应该是他的祖辈记载下来的故事。
[我们接触了禁忌，遇到一些恐怖的生物，祂们可以通过任何有角的空间追杀我们，我们尝试逃窜，逃到荒漠之中，但这没有任何用。]
[五个怪物在荒漠中移动，速度快得夸张，从外貌上看，它们有点像狼，双目炽热，下颌突起，但轮廓却不停变换，好似宇宙中所有的邪恶在时时刻刻在重塑它们一样。]
[不，那应该是进化，有什么东西扭曲了空间，创造了角状空间，让祂们得以追杀到我们的位置。]
[活着的人越来越少，祂们穷追不舍，不杀光我们，祂们不会罢休，我现在甚至无法将怪物两字说出，祂们不是怪物，祂们是比我们人类更高级的存在。]
[只剩下七个人了，我们找到了一处遗迹，我用手护着烛火，防止它熄灭，我们所经过的地方，只要见到有角的地方，我们都会想尽办法将它填上。]
[猎犬的追杀从未停止，我们现在暂且称祂们为猎犬，因为我们是猎物，我们不可能逃出猎犬的追杀！现在只有烛火的温度可以让我安心。]
[只有我还活着，每一次睡着之后能够醒来，都是对我而言最幸运的事，我想了很多，有些决定可以救人一命，而其他决定将致人于死地，上帝啊，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您有为什么能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世人受尽苦难？我快撑不下去了，我逃到了萨尔贡，这里的术士教会了我阻断猎犬视线的法术，但这肯定撑不了多久。]
[祂出现了！祂又出现了！祂扭曲了空间！杀死了那些帮助过我的萨尔贡人！为什么？为什么连无辜之人也要受到牵连！]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做祷告了，上帝，我对不起你，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说这么做可以避免猎犬的追杀，如果说这么做可以免逃一死，如果说……我走得太远，早已回不到当初了，我的后人，请原谅我……]
第一篇故事的记载在这里就断开了。
科什埃脑子有点蒙蒙的，他看着那因为焦急而写得歪歪扭扭的字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的祖辈……接触了什么禁忌？”
良久，科什埃才理清思绪，向姆西斯哈问道。
「时间，」姆西斯哈回道，「他们接触了时间，遭到了我的眷属的追杀。」
“眷属？”
「用你的祖辈的称呼来说，就是猎犬，廷达罗斯猎犬，那些孩子不喜欢被人看见。」
“那……这篇记录的最后，我的祖辈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后人道歉？”
姆西斯哈没有回答，只是过了一会儿，才反问道，「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能和你交流？」
第二十六章 许久未见
「你的祖辈，他与我作了约定，为逃脱我的那些眷属的追杀，以所有后人成为我与现实世界的连接点为代价。」
“为什么？我不理解，如果说你是比人类更高级的存在，为什么还需要一个人类，来作为连接点？”
姆西斯哈的声音静寂了许久，久得让科什埃都一度认为祂是不是断开了连接。
但过了很久，祂才说道，「我无法离开这个维度空间，如果只有在人类看见我的眷属的时候，我才得以与现实世界产生连接，那就太不方便了，毕竟这么多年来，拥有接触时间能力的，也就那么些人。」
“所以你就愿意与人类作下约定？”
「你的祖辈在决定尝试与我进行沟通之前，也不忘对你们所谓的上帝进行祷告和道歉，他快疯了，但却能和我产生精神上的连接，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事情，所以我对他抱有一种期望。」
“期望？”
科什埃有些难以适应，姆西斯哈和他父亲所形容的“祂”并不像，比起父亲所形容的怪物，姆西斯哈更像一个有问必答的教授。
「怪物？我并不怎么喜欢被这么称呼。」
“你能听得见？”
「我说过，我就是你，你即是我，你的心中所想在我眼里一览无余，」姆西斯哈并没有对科什埃这个人类的态度有什么表示，只是说道，「你的家族是一个特例，我从未尝试过与人类进行连接而作为现实世界的出入口，但你的祖辈成功了，这也成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得以和犹格谈谈自夸的事情……」
“我想今天聊得已经够多了，姆西斯哈，或许我现在应该回到教父的身边，照顾他。”
科什埃突然打断了姆西斯哈的自言自语，他并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存在，只是……
如果有一个你原本以为会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神秘存在，但却像个几百年没跟人说过话的话痨一样在你脑子里喋喋不休，你还没法让祂闭嘴，也属实会感到烦躁。
「教父，在和你父亲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也理解到了教父的意义，」但姆西斯哈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他在科什埃收起书的时候还在说道，「你觉得自己能成为教父吗，科什埃？」
科什埃把书放到书架上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回到书桌旁，将椅子推进去。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迎来那一天。”
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姆西斯哈陷入了缄默，祂能知道科什埃在想些什么，所以祂也知道，现在说话有多么不合时宜。
同时，姆西斯哈也能纵观所有的时间，所以祂能看见科什埃的未来，祂能看见一切未来。
但祂不愿说，这对科什埃而言太残酷了，祂并不想这么做。
科什埃离开了宅邸，他回到医院，教父似乎睡着了，徳斯蒂尼就坐在教父身边，握着他的手。
“教父怎么样了？”
他关上病房的门，向徳斯蒂尼问道。
“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医生说爆炸伤到了内脏，现在输血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要看命了。”
徳斯蒂尼摇了摇头，低迷地回答道。
“相信教父吧，他会挺过来的。”
科什埃走到病床边，半蹲下身子，手扶在徳斯蒂尼的脖子上，安慰道。
“哥……我害怕，”徳斯蒂尼将头埋在了科什埃的怀中，“如果父亲没有挺住，那我们该怎么办……”
“相信我，也相信教父，徳斯蒂尼，”科什埃有些无措，但还是拥住了徳斯蒂尼，说道，“叙拉古不能没有教父，他不会输给伤病。”
“嗯……”徳斯蒂尼享受着难得的被科什埃拥抱的时刻，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哥，我前面给母亲打过电话了。”
“教母怎么说？”
“不，母亲没有接，”徳斯蒂尼的脸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倚靠在科什埃的胸口，“打了很多次，都没有接，我问过红了，她们也没有收到母亲的命令，就像失联了一样。”
“……行，我知道了，教母那边你先继续联系，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让她知情，”科什埃放开徳斯蒂尼，在徳斯蒂尼有些恋恋不舍的眼神中，站起了身，“让教父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他现在需要休息，家族里应该已经乱成锅了，我也需要去处理一下，就先走了。”
“哥你……不多留一会儿吗？”
“有你在教父身边，我放心，”科什埃说道，“好好守着教父，我晚上会再来的。”
“嗯……我知道了。”
徳斯蒂尼低下头，耸拉着耳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出病房，科什埃迎面撞上了乔瑟。
“怎么了，乔瑟？”
看着乔瑟有些复杂的表情，他问道。
“这个……医院楼下有个女孩，说想见你，我跟她说你在忙，她也没有离开，就一直待在那里，”乔瑟尴尬地挠着脸，视线撇向一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上次和你一起来俱乐部的那个。”
“安洁？”科什埃愣了一下，才对乔瑟说道，“没事，她没有危害，我先去见见她，不耽误。”
“好，我明白了，那个女孩可是让党徒们都警惕了老半天呢，毕竟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
“嗯，我会告诉他们安洁无害的，你先去忙吧，乔瑟。”
来到楼下，走出医院，穿过党徒们组成的防线，科什埃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安洁莉娜。
“安洁？怎么了吗？”
“科什埃，你……没事吧？”
安洁莉娜在楼下焦急地等待着，见科什埃出来后，连忙抓着他上看下看。
“不，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这怎么叫没事！你看上去可比之前虚弱了很多诶！”
安洁莉娜的声音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科什埃望了下四周，发现党徒们看他们俩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劲。
“只是因为给教父输了点血，有点累罢了，”科什埃解释道，同时为了防止党徒们的误解，他提议道，“想喝杯咖啡吗？我们可以边喝边聊。”
第二十七章 美好的人
“您点的两杯咖啡，要加糖吗？”
服务生端来咖啡，问道。
“不用，黑咖啡就行。”
科什埃说道。
“那个，我的加一份糖，”安洁莉娜口味倒没这么重，她对服务生说道，“不，加两份吧，我不太喜欢苦味。”
“好的，小姐。”
待服务生走后，两人无言相坐。
“那个……科什埃先生，能问下教父现在怎么样了吗？”
良久，还是安洁莉娜先发起了话题，但随即她便后悔了，教父的话题现在很敏感，或许她不应该提及。
况且，科什埃现在应该也在为这个事情操心，她现在问这个问题未免太不合时宜了。
“不，没事，”似乎是看出了安洁莉娜的窘迫，科什埃说道，“教父现在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我也为他输过血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恢复，用不了多久的。”
安洁莉娜能看出来，科什埃也是在安慰自己，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准，教父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这样啊……真希望教父能快点好起来……”
安洁莉娜！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你平时的落落大方都去哪儿了啊！怎么在科什埃面前就宕机了啊！
安洁莉娜现在是真想给自己抽一耳光，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科什埃的时候，想说的话就都卡在了气管里，而说出口的却都是不经过大脑思考，动不动就会冷场的话语。
“安洁，公司那边没有说什么吗？再过一会儿，你应该就要上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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